沈嫻低垂著眼,不緊不慢地繫著帶子。

秦如涼心裡一動,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沈嫻皺了皺眉,眉間有厭惡。她不鹹不淡道:“例行公事而已。”

秦如涼第一次有勇氣,鄭重其事地對沈嫻道:“沈嫻,如果你還能等我回來,如果你還肯給我機會,以後,我都願意對你好。我也會保護你,不會再因為任何人而後悔,我曾保護過你。”

沈嫻動作一頓,抬眼看他。

他逆著光,有些不真實。

沈嫻笑了,只可惜眼底裡沒有半分情意和溫度,道:“秦如涼,你愛上我了?”

離別在即,這一次秦如涼沒有躲避,“可能是吧,我愛上你了。”

“那你聽著,我沈嫻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你,就算最後孤苦一生不得善終,也永遠不會。你忘了你曾說的,而我也還沒忘。就算哪天你跪下來,我也只會把你踩得更低。”

秦如涼手上緊了緊,握著她的手一時沒放開。

沈嫻又若無其事地笑道:“今日若是眉嫵在這裡,可能這些話你便得和她互訴衷情了。只可惜,我沒讓她來。”

秦如涼道:“我已不想再和你視如仇敵了,如若你能放過她,你可以儘管恨我。其他什麼我都可以不管,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你這段時間放過她。”

沈嫻挑眉問:“那你走以後,我把她禁足怎麼樣?讓她所有活動範圍僅限於芙蓉苑,不得踏出半步。”

秦如涼道:“好。”

“你放心,你回得來回不來,她是你的都跑不掉的。我很念舊情,總不會把她賣去明月樓做妓。”

沈嫻抽出手,攏了攏他身上的大氈,雲淡風輕道,“你要回不來,我也送她去陪你,好讓你倆雙宿雙棲。”

鼓聲響。

話別的時間到了。

秦如涼最後深深看她一眼,不再逗留,轉身上高臺,歃血為盟,拔軍出征。

沈嫻看著浩浩蕩蕩的大軍漸行漸遠,最後形成一條黑色的線消失在天邊。

玉硯道:“公主,我們回吧。”

結果回去以後就逢上柳眉嫵在府裡大哭大鬧。

沈嫻好笑道:“正愁你不送上門來呢。”

於是乎沈嫻命人徹底把柳眉嫵禁足在芙蓉苑裡,沒有她的命令不得出苑半步。

所有吃穿用度,皆由人送過去。

將軍府的下人們依舊日復一日按部就班,只是沈嫻突然間覺得這將軍府委實空了不少。

沒有秦如涼在眼前礙眼,也沒有柳眉嫵背地裡使些陰謀詭計,沈嫻覺得日子好閒,簡直閒得蛋疼。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快過年了,這將軍府註定是要過一個冷冷清清的年。

期間,賀悠說話算話,請沈嫻上街去,帶著劉一卦和玉硯去酒樓裡搓了一頓。

酒過三巡以後,賀悠喝得酩酊大醉,與沈嫻勾肩搭背要帶她去尋耍事。

結果路上偶遇一美人,走起路來衣袂飄飄,仿若臨天的神仙。

賀悠瞅得目不轉睛,只覺得養眼非凡,未分其男女,舌頭一大便衝對方吹起了口哨。

對方身形一頓,迴轉身來。

沈嫻瞧清他面目,頓時大驚。

這時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蘇折顯然已經發現了她,眯了眯眼。

偏偏賀悠越吹越起勁,叫道:“美人,快過來,跟小爺一起去喝酒~”

沈嫻擰了他一把,抽著嘴角道:“你別吹了,讓他陪酒你攤不起……”

可賀悠不聽啊,他還一個勁地對蘇折招手,“過來,快過來~”

玉硯兩腿已經開始發軟了,瞧著蘇折一步步走近,道:“公、公子啊,怎麼辦,要不咱們先跑路吧?”

沈嫻實在覺得蘇折這是來者不善,於是一把將賀悠推倒劉一卦身上,道:“劉兄,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一定要記得,把這貨送回丞相府!”

說完不等劉一卦答應,沈嫻拉著玉硯扭頭便狂奔。

等蘇折走近時,賀悠便醉醺醺地主動搭了過來,細看幾眼,不滿地皺起了臉,道:“方才你在街那邊的時候看起來挺漂亮的,沒想到近看居然是個男的!”

劉一卦也感覺到蘇折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冷的氣息,頓時酒醒大半,抹了抹冷汗道:“這位公子對不住啊,他、和喝醉了,公子莫要和他一般見識。”

“誰說小爺喝醉了,小爺我沒醉!”

蘇折淡淡道:“無妨,我識得他,賀相家的二公子。”

“哈、哈哈……原來是朋友啊……”劉一卦乾笑道,那方才為何跑路的那二人見了他像見了鬼一樣。

後來還是蘇折親自把賀悠送回了丞相府。

據說當時賀相請他入堂,他一邊品著茶,一邊看著賀悠被賀相吊著打。

賀相一邊打一邊罵:“逆子!逆子!你翻了天了,居然連大學士都敢調戲,看我不打死你!”

賀悠酒醒了,再瞅蘇折一派閒適淡然的神態時,哪裡還敢覺得他美,簡直就是可惡透頂!

沈嫻後來知道這件事,堅定地覺得最近還是不要跟蘇折見面的好,免得自己也倒黴。

玉硯道:“奴婢怕蘇大人情有可原,公主好似也很怕蘇大人哦?”

“我怕他?”沈嫻眼皮一抽道,“他又不是老虎,我怕他作甚?”

“可是他害得賀二公子被他爹毒打了一頓,聽說二公子被打時,他還在一邊悠悠喝茶。”

沈嫻唏噓道:“是賀二自己先不老實,亂吹口哨。像蘇折那樣的人,他也敢調戲?反正公主我又沒調戲他,他就是想發火也發不到我頭上來。”

沈嫻背過身去和小腿玩。

只是有些事,她尚不知見了蘇折又該如何跟他開口。

除夕這一天,沈嫻得到了訊息,說大抵入夜時分連青舟會抵京。屆時請沈嫻到陽春河邊一聚。

沈嫻十分高興,連青舟還算守信,能趕在今年的最後一天裡回來。

一連這幾晚,京城裡都沐浴著新年即將到來的喜慶,夜裡街市比尋常更熱鬧一些。

下午的時候,玉硯伺候沈嫻更衣挽發。

玉硯照常要去拿以往沈嫻出門時穿的男子衣服,這回沈嫻卻道:“著女子常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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