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因著明天還要趕路,大家早早就休息了。

樓下堂內點著油燈,光線黯淡。

驛館裡條件有限,青杏要寫信需得去堂上借筆墨。

沈嫻無心睡眠,踱出房門便揹著手站在另一扇房門前,抬一手敲了敲。

來開門的是蘇折,他身著月白色單衣,髮髻鬆散,身上還帶著清潤的氣息,應該是才洗過。

抬頭時看見沈嫻,狹長的目色一頓,道:“公主有事?”

沈嫻儘量不去看他,道:“賀悠呢?”

賀悠在屋子裡頭應道:“公主你找我?等等,我還在穿衣服。”

沈嫻抽了抽嘴角。

一個剛洗完澡,一個洗完澡還沒來得及穿衣服……兩男共處一室,真的很令人遐想好嗎!

蘇折略揚了揚眉梢,把沈嫻的表情都看在眼裡,道:“知道你在想什麼,這房是兩人房,洗澡和睡覺都是分開的。”

驛館也就這麼大點,其他侍衛都是幾個人擠一個房間的。

實在是無可奈何了,蘇折才和賀悠歇一間房。

沈嫻咳了咳,正色道:“蘇大人不必緊張,我又沒說你倆一個浴桶沐浴。”

蘇折輕聲問:“你找賀悠做什麼?”

沈嫻這才抬眼看他一眼,見燈火下男子輪廓無暇,輕佻笑道:“怎麼的,你吃醋?”

蘇折眼神幽深,應道:“是啊。”

沈嫻心跳猝不及防地有些快。

這時賀悠理好了衣服出來,頭髮還半溼的,問:“公主找我什麼事?”

沈嫻側身讓賀悠站在門口透過木廊上的欄杆往堂下望了一眼,不鹹不淡道:“青杏在樓下寫信,去,把信件攔下來。往後都不要讓她再往京裡寫信。”

賀悠拍拍胸膛,“包在我身上。”

隨後賀悠就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去。

蘇折倚在門邊,問:“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沈嫻轉身就走,道:“不用了,你早點休息。”

“好,你也早點休息。”

當青杏坐在角落裡奮筆疾書的時候,賀悠沒聲沒息地出現在她身後,見她寫了一半才突然出聲問:“寫什麼呢鬼鬼祟祟的?”

青杏一嚇,手上一抖,筆墨在信紙上劃出一條貫穿的墨痕。

這信還怎麼送出去。

青杏起身回頭一看是賀悠,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道:“副使這個時候不睡覺,躲在背後嚇人做什麼!”

“你要不是做了虧心事,能被嚇成這樣嗎?”

說著賀悠就要來拿那信紙,仔細看看她都寫了些什麼。

結果青杏似早料到了他要來拿一般,連忙就翻身把那信紙給壓住。

賀悠顯然沒想到,這一傾身下去,恰恰把青杏給若有若無地壓在了桌子上。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下子就愣了。

賀悠才發現,這小宮女眼睛大大的,還挺可愛的。

青杏一臉羞憤。賀悠來了興致,偏偏還逗她,越發往下壓去,手伸到她腰後,硬是把信紙從她腰後的手裡給拽了出來。

青杏怒斥道:“你、你流氓!”

賀悠嘿嘿笑道:“你還不知道嗎,小爺我以前可是紈絝街霸王。”

賀悠拈了信紙,飛快地看了一遍。青杏要來搶,夠著腳尖也搶不贏賀悠。

賀悠瞭然道:“原來你把公主的每日行程記錄得如此事無鉅細。你這是在監視公主?”

青杏道:“還請副使還給奴婢,奴婢也不想,只不過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奉誰的命?”賀悠道,“正好,我也是奉命行事。往後寫信這種事,都不用你來做了,我自會寫信上報給皇上,這樣你就不用為難了。”

青杏瞪著水汪汪的大眼把賀悠看著。

賀悠取出隨身攜帶的印信,道:“給小爺看清楚了,這是皇上欽賜的印信,難道你還覺得我寫的信不比你寫的更具說服力?”

青杏張了張口,幽怨地瞪著他,只不說話。

賀悠一邊收好印信,一邊把青杏寫的信撕碎成渣渣,道:“以後寫信的事兒交給我,你只管侍奉好公主,等回京後我才不叫你難做。”

賀悠在她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捋了捋筆墨,重新鋪紙,道:“好了,你回去睡吧。我要開始寫信了。”

青杏哼了一聲,哪裡甘心就這麼走了。她也很好奇,賀悠會往信上寫些什麼東西。

賀悠回頭就見她正抻長了脖子瞅呢,便板著臉哆道:“你看什麼,這是朝廷機密。不回去睡,難道想給小爺我打繼續打一晚的扇驅趕蚊子?”

青杏可不想再受那樣的罪,到現在她還覺得胳膊有些痠疼呢,只好悶悶不樂地走掉了。

不看就不看。反正賀悠有印信,權力比她大。往後真不讓她寫信匯報,她還能感覺到輕鬆一些。

賀悠回頭看著她走上樓梯,這才轉頭開始寫信。心裡卻是想著,方才這小宮女炸毛的樣子還挺好玩兒的。

不想青杏上樓來就遇上沈嫻站在走廊上。

想著沈嫻有可能已經將方才樓下賀悠把她壓桌上的那一幕看去了,還沒說話,青杏的臉就紅了又紅。

好在沈嫻什麼也沒多說,只悠悠道:“不用等我,你先進去睡。”

青杏如獲大赦,轉頭就逃也似的溜進了房間。

沈嫻側頭朝房門看了一眼,有些好笑,方才突然覺得青杏和賀悠還挺搭的。她揹著手不緊不慢地踱下了樓。

現在輪到賀悠坐在角落裡挑燈奮筆疾書了。

沈嫻亦是如他一般輕手輕腳,走路幾乎沒聲音,站在賀悠背後老半天他都沒發現。

沈嫻忽然開口道:“寫什麼呢這麼鬼鬼祟祟的?”

賀悠一嚇,手一抖,緊接著就在信紙上劃下一道長長的墨痕。

賀悠深吸一口氣,道:“你咋沒聲音,嚇死人不償命啊!”

沈嫻看見他寫了一沓信稿,而不是像青杏那樣只有一張。

她把信稿拿過來,道:“你什麼時候與皇上關係這樣好,幾日不見就有這麼多話說?”

賀悠冷笑道:“皇上不是讓我看著大學士麼,誰叫他惹我,這上面全是我列的他的罪狀!你快來幫我一起想想,他還有什麼罪名是沒有寫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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