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落在他溼透的肩背上,泛著一層細白的水光,迷離了沈嫻的雙眼。

她還從來沒遇到過,一個男人能卑鄙到秦如涼這個地步。

因為秦如涼不是她孩子的爹,所以從開始到現在,他總能夠這麼狠心。

沈嫻早該想到這一層的,以前她都只是開玩笑,那時她並不希望秦如涼是她孩子的爹。

可自從香扇有了孩子以後,秦如涼的反應就不同,香扇的孩子流掉時他且悲痛又難過。那時她就該懷疑的。

她是懷疑過,可惜她不確定。

趁著沈嫻失神時,他來到沈嫻面前,彎身替她擋下一大部分雨水。

她仰著頭看他,道:“現在你是要我拿孩子的命去博柳眉嫵的命?”

“我可以永遠為你保守這個秘密,孩子這次若能順利生下來,我也保證往後會對他好。若是不能……”

秦如涼眼角有水光,“我答應你,往後讓你重新有一個孩子,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可好?就算知道將來有可能會成為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要你願意生,我便願意做他的爹。”

沈嫻搖頭,“我不稀罕生你的孩子。秦如涼,你不能這麼做,我跟你說了,這一切都是柳眉嫵裝的!她真要是中了毒,她早就該死了!你為什麼不信我,你哪怕就信我這唯一一次!”

她衝他嘶吼,“她要是死了,我拿命賠你還不行嗎?!我和孩子的命,全都給她殉葬!”她感到陣陣的精疲力盡,“但是現在,你不能這麼做……”

她躲到了屋簷下,涼意沁骨。

可是秦如涼不放過她。

“秦如涼,你不能是這麼個恩將仇報的人,我救過你的命,我治過你的傷……”

她身體貼著牆,極力往後退。

可是她阻擋不了,秦如涼的手緩緩伸向她的肚子。

“秦如涼,不要讓我後悔自己一念之差救過你……”

“靜嫻,對不起。”

他的手掌已經貼向了沈嫻,她本能地反應,抓著簪子拼命地狠刺秦如涼那隻充滿罪惡的手,恨不能把他刺穿,把他紮成刺蝟,讓他和自己一樣鮮血淋漓、千瘡百孔!

她確實是這樣做的,可是秦如涼彷彿不知道痛似的。

簪子刺穿了他的整隻手背,不知紮了多少下,頃刻間鮮血湧出了滿手。

但仍無法阻止他的手往她高隆起的腹部席捲著內力和狠辣手勁兒,沉沉擠壓了下去。

那一刻,沈嫻幾乎以為,自己的魂魄也跟著被排擠出了身體。

原本只是有些受驚受涼的腹部,像是翻起了驚濤駭浪,形成的浪潮漩渦不斷往下沉。

她感到無與倫比的痛苦。

她一直以為只要她不可以有喜歡的東西,別人就不能從她身邊剝奪些什麼。

可是她錯了。

現在她唯一珍視著的腹中寶也要被秦如涼給生生奪了去!

沈嫻不在乎孩子的爹是誰,這麼久以來,她一天天養育著這個孩子,早已把他看做是了生命裡不可割捨的一部分。

因為秦如涼一隻無情的手,生拉活扯,硬是要把她母子分離!

沈嫻依稀覺得這樣的傷痛,比連筋帶皮、連血帶肉還要兇狠!

“秦如涼,你沒有良心……你狼心狗肺……”

沈嫻喘氣都不利索,她只覺得一股腹痛下墜到極致,而後湧出溫熱的溼意。

她瞠了瞠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指甲因為痛苦而死死摳著地面,扭曲到快要變形。

秦如涼看見從她溼透的裙子底下緩緩沁出來的血跡,醒了醒神,往後重心不穩地退了兩步。

她身體順著牆緩緩滑坐在了地上。

她像母獸一樣厲聲喊叫著。

而後撕心裂肺地哭了。

雷雨映著她慘無血色的面龐,秦如涼眼眶發酸,轉身就往外跑,道:“你等著,我這便去請穩婆。”

她在背後哭著說:“那時我為什麼要救你,我為什麼不看著你去死……為什麼你要為了你的心頭肉來取走我的心頭肉……我沈嫻不欠你!”

秦如涼印象裡的沈嫻,從來沒有這麼哭過。

他以為她可以很堅強的。

因為她總是這麼堅強。

就算是讓她的孩子提前出生,她也一定能挺過去的。

可是他在回來的路上問過大夫,孩子不足月硬被外力逼著生下來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可能以後會一生病弱,還可能會難產……有許許多多種未知的可能。

秦如涼不記得,剛剛自己用了幾分內力。

他依稀看見,沈嫻身下的血流淌個不停。

他第一次看見沈嫻那樣子哭,親眼看見她對自己的絕望,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被一隻手狠狠揪扯著。

他是不是……做錯了?

大雨滂沱,一直到傍晚都沒停。

玉硯只是去把東西送給連青舟,請求連青舟想辦法配解藥,怎知還沒回來便下起了大雨,於是在連青舟家裡停留了一陣。

沒想到等她回來的時候,池春苑裡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趙氏呢,原本以為秦如涼會和沈嫻相處得其樂融融,她儘可能地多挨一些時間再回來,卻不知錯過了這段時間裡是沈嫻最為脆弱、需要幫助的時候。

沈嫻渾渾噩噩,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度過的。

依稀間,耳邊盡是那嘈雜的人聲。

她睜開無神的雙眼,總也鎖定不了視線,只覺得重重人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她頭暈。

玉硯跪在地上,緊緊抓著她的手,哭成了淚人兒,大聲嚎道:“公主!公主你醒醒!”

數個穩婆一邊忙活一邊著急,“公主,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睡!您得用力!否則孩子出不來,您跟孩子都會有危險!”

“公主!奴婢們求求您,求您用點力!”

沈嫻渾身溼透,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思緒輕飄飄的,那些話語鑽進她的耳朵裡,她也沒法轉動暈沉的頭腦。

直到玉硯咬了咬牙,一把擦掉臉上的淚水,隨後一巴掌打在沈嫻的臉上。

滿室都是寂靜。

沈嫻茫然地看著玉硯,空洞的雙眼裡這才漸漸倒映出玉硯的模樣。

玉硯紅著雙眼衝沈嫻吼道:“公主,你再不用力生,孩子會死的!你也會難產死的!難道公主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嗎!奴婢求你,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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