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安南朝廷已經徹底陷入了癱瘓,基於莫登庸及莫登瀛的暴斃身亡,眾人失去了主心骨,而黎椿又是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
於是莫登庸二子莫正中成為了莫氏一族的領頭羊,此刻他正強裝鎮定,坐在昔日父親莫登庸的太師椅上,俯視著安南百官。
說是“百官”,其實前來上朝的安南官員不足十分之一。
大廈將傾,這些聰明之人自然選擇明哲保身,以避莫氏之禍。
誰都不能保證,這群漁夫出身的亂臣賊子在大明天軍的兇猛攻勢下,會做出何等喪心病狂的舉動來!
不少安南貴族於昨夜便已攜家帶口連夜出城,四處逃竄,絕不可能與莫氏這群亂臣賊子共存亡。
這群驟得高位的漁夫粗人,還不配!
莫正中看著眼前淒涼的景象,一時之間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是莫登庸的二子,雖不像莫登瀛、莫復山那般受父親重視,但至少也是其心腹,知曉父親的很多計劃,比如既定不久的“受禪稱帝”!
雙手按在太師椅上,莫正中覺得極其不舒適。
他冷眼望向龍椅之上面露痴傻的國君黎椿,徑直上前一把將其提起,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扔在地上,隨後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龍椅上!
眾人驚駭欲絕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久久不敢作聲。
這莫正中,儼然已經瘋了!
“傳令三軍,黎椿自知德不配位,禪位於孤!”
“自即日起,改‘黎’為‘莫’,建元明德,孤為莫朝新帝!”
“封黎椿為泰王,莫復山為定王,莫護為靖國公,中官阮世恩為蒞國公,為孤左輔右弼,共度難關!”
莫正中加封黎椿乃是為了做足表面功夫,而加封莫復山、莫護、阮世恩卻是不得不如此為之。
莫復山如今執掌邊防大軍,手握上萬精兵,若此刻他不與自己一條心,只怕萬事皆休矣。
而莫護為父親嫡系心腹,且是莫正中的三妹夫,乃是自家人,他執掌宮廷宿衛,亦是一隻不可小覷的力量。
雖然此次父親與大哥遇刺身亡,莫護有不可逃脫的罪責,但此刻正值大莫受難之際,莫正中只能將此事記在心中,先度過此難再說。
阮世恩為安南阮氏族長,真正的大貴族,其背後的私人武裝驚人,莫正中想要坐穩龍椅,不得不穩住這位大貴族。
莫護與阮世恩聞言,對視一眼,皆默契地跪地謝恩。
此刻安南面臨傾覆之災,最為要緊之事便是找出一位能夠擔當大任的主心骨。
黎椿不過是個無能廢物,他自然不行。
而莫登庸與莫登瀛被莫岱慶這個狼崽子刺殺身亡,勇武的莫正中自然成了最佳人選。
莫正中見狀心中稍定,迅速下令道:“即刻舉行‘受禪稱帝’之禮,以穩定大軍軍心!”
“命定王莫復山據三江防線拖延明軍,孤會遣使與大明談判!”
“靖國公,帶領你的宿衛大軍給孤刮地三尺,揪出莫岱慶這個畜生,孤要活剮了他!”
“蒞國公,煩請你出面安撫朝臣,為我莫朝正名,避免百姓誤解。”
莫正中的一番佈置安排有理有據,且恰當無比,令原本內心慌亂的眾人終於找到了一絲依賴。
或許這個莫正中,能夠帶給他們不一樣的驚喜!
阮世恩摸著鬍鬚,沉吟片刻,跪地出言道:“陛下,與大明談判之人非臣莫屬!”
莫正中狐疑地看了阮世恩一眼,片刻後卻是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竅。
大明天軍如今打著為黎譓復朝的名義進攻莫朝,若莫氏之人前去定然死無葬身之地,若黎氏之人前去又無異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只有兩邊騎牆的阮氏前去,才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但這阮世恩,不會想著投敵吧?
莫正中雖勇武善戰,卻也性格多疑,不過中人之資,如今竟開始懷疑起了阮世恩的目的。
“可!但蒞國公不要忘了,你的家眷還在升龍城中!”
莫正中此言無異於赤裸裸的威脅,令阮世恩皺眉不已,片刻之後只得點頭稱是。
隨即莫朝群臣便開始準備一場盛大的“受禪稱帝”儀式,在各地“反莫”呼聲浪潮之中,顯得荒唐且可笑。
但不可否認的是,莫正中此舉的確能夠穩定軍心。
若他出言解釋自己莫氏並非想要謀朝篡位,以爭取民心,那黎譓還朝之日,便是他們莫氏一族滅族之時!
所以不妨堂而皇之地受禪稱帝,還能穩住目前渙散的軍心,讓莫氏大軍清楚他們為誰而戰,這樣反而還有一線生機!
明軍想要攻破三江防線,遠沒有那麼容易!
正午時分,升龍城中,太和殿外。
黎椿戰戰兢兢地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冠冕,親手戴上了莫正中的頭上。
觀禮百官將士識趣地發出了震天的怒吼:“陛下萬歲!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莫正中滿臉迷醉地享受著眾人的朝拜,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的莫正中高喝道:“故黎氏主,信用奸佞,誅戮忠正,慢侮天地,悖道逆理,自知德不配位,今禪位於孤!”
“今大明無故侵我大莫疆土,毀我大莫河山,我大莫勇士豈能屈膝而從之?”
“曉諭各地將士,凡殺明軍一人者賞銀十兩,殺十人者賞銀百兩,殺百人者賞銀千兩,殺萬人者封侯,滅其一軍者封王!”
“孤在此立誓,定與大莫共存亡!”
莫正中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令將士激動地雙目充血,滿臉漲紅。
這可是封侯封王的機會!
他們這些貧民出身的將士,想要成為人上人難於登天!
而這位新帝卻給了他們一條通天的坦途!
殺明軍!
只要殺了百人,便能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只要殺了千人,便能封侯,成為貴族!
不得不承認,莫正中此人的能力在危難之際悉數展現了出來,於此刻成功收攏了一波民心,雖然這僅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但這也給莫正中帶來了難題!
在強大的誘惑之下,將士紛紛出言請戰,誰都不想錯過這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莫正中見軍心可用,雖然欣喜不已。
但將士爭搶出戰,卻又讓他頭疼不已。
無奈之下,莫正中將出了宿衛外的軍隊全部派往前線作戰,由靖國公莫護統領,如此一來,也正好轄制莫復山,謹防其生出異心。
升龍城外,剛剛看了一場荒唐可笑的好戲,傅玉龍等人還未回過神來,便見升龍城門大開,一名將領率大軍出城。
傅玉龍知道,機會來了!
“全軍注意,鑿穿敵軍,隨我殺!”
傅玉龍暴喝一聲,高舉禹王槊,率三千虎賁,直奔敵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