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衍聖公府?”
桂萼聞言不由驚呼了一聲,惹得方獻夫與張孚敬對其怒目而視,桂萼只得訕笑了兩聲,閉上了嘴巴。
方獻夫主動提議對衍聖公府動手,自然絕非無的放矢,他將自己暗中收集的情報呈現在張孚敬與桂萼面前。
張孚敬看後非但未曾氣餒,反而雙眼迸射出令人心驚的光芒,整個人瞬間變得意氣風發!
桂萼見狀不由憂心忡忡地勸說道:“茂恭,那可是衍聖公府啊!至聖先師的後人,貿然妄動之定會掀起無數波瀾,甚至可能被群起而攻之啊!”
“對!衍聖公府!”
張孚敬卻是越想越覺得此事大有可為,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
當初他夏公謹能夠在這片齊魯大地上得到了屬於他一人的驚天機遇,卻斷絕了之後所有人複製他經歷的可能!
因為如今的各地藩王已經被聖天子圈禁於京師,並且他們所攫取了百年的驚人財富也已被聖天子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所以坦白而言,如今大明的這些藩王,不對,以後應該稱之為親王!
對於張孚敬而言,這些大明親王已經成為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說得通俗易懂便是,他們根本沒有“油水”可撈,張孚敬不能如同夏公謹那般從他們身上掙得滔天的功績!
如今他張孚敬現在想要掙得功績,自然需要轉移目標,而方獻夫就給他提了一個完美的目標——衍聖公府!
衍聖公,乃是至聖先師孔聖人嫡長子孫的世襲封號!
這個封號始於北宋仁宗,歷經宋、金、元、明四朝,即便太祖立國之後,也定下了衍聖公的世襲爵位!
而冊封孔子後裔始於漢高祖十二年,劉邦冊封孔子的第八世孫孔騰為奉祀君,自此孔子嫡系長孫便有世襲罔替的爵位!
這之後的千年時間裡,該封號雖然屢經變化,直至北宋仁宗改封為衍聖公,便沿用至今。
這是世人為了銘記至聖先師孔聖人的功績,因此給予其子嗣世襲罔替的特殊爵位。
衍聖公因此得以成為歷朝歷代都經久不衰、世代騰黃、地位顯赫的特殊公爵,與朝廷互相依偎,經久不衰!
但聖人始終是聖人,萬年難出一位!
即便連至聖先師孔聖人的子嗣,也並非全是恪守仁義禮智信之輩!
張孚敬可是清楚,這世代騰黃的衍聖公府可是潛藏著數不盡的蠅營狗苟啊!
暫且不提他們侵佔莊田、豢養私兵之事,在朝代更迭、時局動盪之時,身為“文壇領袖”的衍聖公竟然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做出了相當之多毫無風骨氣節之事,令天下士子失了顏面!
靖康二年金滅北宋,康王趙構建立南宋,建炎二年趙構冊封孔聖人第四十七代嫡長孫孔端友為新任衍聖公!
而兗州為金兵佔領,留在曲阜衍聖公府的聖人後裔,為了保住自己優渥的生活竟然歸降了金朝!
自此堂堂聖人血裔衍聖公府,竟然出現了南宗與北宗並舉的荒唐局面!
不久之後蒙元大肆征伐,起兵南下,隨即佔領曲阜,便以孔聖人第五十世孫孔元用為衍聖公。
於是宋金元三朝並起之時,天下之間竟出現了整整三位衍聖公!
待到蒙元橫掃天下後,所謂“南北二宗”的衍聖公,竟然為了奪取正統之位大打出手!
這些聖人血裔的種種表現,可謂是丟盡了文人士子之風骨,丟盡了文人士子之氣節,丟盡了文人士子之傲骨,丟盡了華夏子民的臉面!
他們不配稱為“文壇領袖”!
他們不配稱為“士人表率”!
而太祖立國之後,出身布衣的他為了拉攏天下士子,不惜定下“養士取士”的國策,並且讓衍聖公“班列文官之首”,為朝堂正一品大員!
僅僅是基於其在天下文人士子心中的恐怖影響力,想要透過衍聖公府拉攏文人士子。
論其權貴豪強,衍聖公府才是最大的權貴,才是最大的豪強!
而今的衍聖公,乃是至聖先師的第六十一代世孫孔聞韶!
此人的學識修養自不用多言,出身聖人血裔,衍聖公府,才學才差也能碾壓這天下間大部分的文人士子!
但是此人有野心啊!
看著方獻夫暗中收集的情報,不難總結出這一觀點。
雖然太祖令衍聖公府“班列文官之首”,為朝堂正一品大員,但同時也忌憚其聲威之重,於是勒令其主要職責僅負責祭祀至聖先師孔聖人。
但是這個孔聞韶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
看看這位聖人血裔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正德三年,孔聞韶上奏朝廷:孔氏稅糧,在成化年間曾恩免三分之一,今聖裔貧困者甚多,乞盡蠲免。
帝念及孔聖人功績,獲准!
這是真的不要麵皮了啊!
誰不知道你衍聖公府家大業大,並且傳承至今已有數百年之久,所攫取的財富簡直可以說是富可敵國!
為了這點稅糧不惜上奏請求天子恩免,還要臉嗎?
或者說這是一種試探?
試探天子對衍聖公府的態度?
同樣是正德三年,又以尼山、洙泗書院及鄒縣子思書院,每年各有祀事,卻無人主持,奏請其弟孔聞禮主之,帝授其弟五經博士!
這是在擴張自己衍聖公府的影響力啊!
正德七年,又與山東巡撫趙璜、僉事潘珍奏准將曲阜縣城從舊縣遷至闕里周圍,以城衛廟,且次年興工修築,不久完畢!
這是要打造一個“國中之國”嗎?
如此一來,這曲阜如今還不是他衍聖公府一家獨大,成為了毋庸置疑的“土皇帝”?
張孚敬本能地察覺到,如若真要對衍聖公府下手,這個孔聞韶將會是一個十分難纏的對手!
為了利益或者某種目的,甚至可以完全不顧惜身為聖人血裔的麵皮,這樣的人絕非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腐儒可以相提並論的!
這個孔聞韶,不是個簡單角色啊!
方獻夫見張孚敬整個人都沉浸在了眼前的情報之中,不知是出於好心,還是出於試探,突然出言警示道:“茂恭,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可是衍聖公府,聖人血裔!”
“真要動他們,定然會引起驚天波瀾,甚至可能萬劫不復!”
張孚敬聞言抬首緊盯著方獻夫,忽然輕笑著詢問道:“叔厚,這衍聖公可是與你有仇?竟會不惜讓你使用這等拙劣伎倆激將於我!”
方獻夫尷尬地笑了笑,片刻後撇了撇嘴冷聲道:“老子就是看不慣他們這副令人作嘔的醜惡嘴臉!”
“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