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沉默，半晌來了句，“我沒裙子。”
“有！”
小一指著旁邊的櫃門道，“你開啟看看，有軍禮服，女士有裙子也有褲子。”
雲瑤將櫃門開啟，裡面掛著三套軍禮服，想也知道是後勤送來了，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宿舍的衛生也由後勤負責。
她指尖在三套軍禮服上滑過，拿了黑色的出來，裙子沒拿，拿的是褲子。
小一見了整隻倉鼠糰子都炸了。
“又是褲子，你能不能穿裙子？”
“不穿。”
雲瑤不容置喙道，“褲子方便。”
小一氣的不想說話了，“你還真打算單身狗一輩子啊？這麼好的機會找個小奶狗或者是小鮮肉談一場美美的戀愛不香嗎？”
“再不濟你也可以不談感情只談肉體嘛！”
雲瑤，“···”
雲瑤額頭掛滿黑線的一邊換衣服一邊道，“我求求你了，看你的霸道總裁去，別為我的個人問題操心了行不行。”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單身怎麼了？
又沒礙著誰。
她孑然一身挺好，人生在世已經很累了，為什麼要找男人談戀愛。
感情是需要維繫的。
還需要磨合和妥協，而她，不想為了哪個男人去磨合去妥協，她只想做自己。
更沒精力去維繫感情。
“我對我現在的生活狀態很滿意，有戰友有兄弟有孟菀菀她們那些什麼都可以說的女性朋友，愛情於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等我哪天遇到有感覺的，再來決定要不要戀愛。”
小一不報希望，他覺得按照雲瑤這個心態繼續下去，單身狗到死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但是算了，勸不動的情況下，他也懶得費口舌了。
前往宴會廳的路上，他越想越覺得不舒坦，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試探道，“瑤瑤，你想長生不老嗎?”
雲瑤對和自己打招呼的戰士回禮微笑頷首，在心裡跟小一道，“仙人都有隕落的可能，凡人怎麼可能長生不老，你說的長生不老只能是雲陸他們那樣的長生不老。”
“可這樣的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義，除了大腦是自己的，全身上下沒一個部位是自己的。
說句難聽點的只不過活著而已。”
“是雲陸他們讓你問的吧？”
“這你也能猜出來？”
小一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雲瑤嘆氣，“好歹都是我帶大的，當初帶他們跟著我東奔西跑，最大的七歲，最小的才幾個月大，太瞭解他們了。”
說著，雲瑤道，“轉告他們，我不想長生不老，這一世過完就行。”
小一沉默了幾秒，問她，“確定不後悔？”
“若是想長生不老，雲陸老祖宗他們現在就要開始為你的新身體做準備，若你拒絕，以後就沒機會了。”
“不想長生不老，也不後悔。”
小一嘆了口氣，“那行，我去轉告給他們。”
然後，收到小一傳話的雲陸他們在良久的沉默後，笑了。
雲陸嘆了口氣，頗有些感慨道，“是姐姐會做出來的選擇。”
“若不是當初情況太過艱難，大夏需要主心骨，我也不會選擇成為半機械體。”
殿臣看向窗外，雪絨花樹現在花期旺盛的時候，大團大團的雪絨花積雪似的堆在枝頭，風吹過，散發著幽幽冷香的雪絨花花瓣便在地面鋪了厚厚一層。
一如當初阿九他們選擇放棄生命的那天。
“漫長的人生帶來的不是享受，而是遺忘，曾經的記憶變得模糊，阿九他們的長相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只知道我曾經有這樣一群弟弟妹妹。”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若是我們和姐姐重逢後，我還認不出認出的她，所幸我還認得她，她也認得我們。”
轉身，他看向眾人，那雙溢滿滄桑的眸子裡浮現了少年時的光彩，他說，“不管你們怎麼決定，反正這次我打算跟著姐姐一起走。”
這個走不是單純的走，而是指的死亡。
雲陸他們懂，因為他們也是這樣打算的。
“是該走了，我們這群老不死的存在對曾經的大夏來說是定海神針，但現在的大夏已經不需要我們，就算沒有我們，也能發展的很好。”
說到這裡，雲陸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等鼎國正式進入時代後，我們好好陪陪姐姐，帶她看一看星辰大海無垠宇宙，體驗一下各個星球的風土人情，就一起走吧。”
“嗯，一起走。”
異口同聲。
臉上俱都是笑容，雲殊就很氣，“你們把自己安排好了，卻獨獨忘了我，一個兩個可真是好樣的。”
“能不給我點尊重嗎？”
“能尊重一下我這個為你們做了上萬年保姆的機械生命嗎？”
眾人，“！！！”
雲陸看向他，“你也不想活了？”
雲殊面無表情，“講道理，我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死亡這個問題。”
“但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我一個機械生命過的又有什麼意思。”
“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被驅逐出了機械一族，和機械一族也沒什麼感情，這些年一直陪在你們身邊，我就問問你們，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死了，我怎麼辦？”
“給你找個物件？”
雲陸試探道。
“砰——”
氣怒攻心的雲殊抄起手邊的果盤砸了過去，果盤落地摔了個稀爛，裡面的水果也都滾得到處都是。
他瞪著雲陸，一副怒髮衝冠的樣子道，“這是找個物件能解決的事嗎？”
“啥都別說了，帶上我，敢不帶上我，我讓你們死都死不成。”
這個威脅非常之狠，作為半機械生命，雲陸他們還真沒辦法解決自己，需要外力的幫助。
原本雲殊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們成為半機械生命是雲殊一手操辦的，但現在雲殊撂擔子不幹了不說，還想跟他們一起走。
這不在他們計劃中，也不在他們的預料中。
“你認真的？不後悔。”
“後悔個屁，活膩了懂不懂。”
只有長長久久活著的智慧生命才知道，一直活著是件多麼痛苦的事。
熟悉親切的人一個個老去、死去，無論桑海桑田如何變遷，自己卻始終活著的那種寂寥感，能把智慧生命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