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轉移話題,”許燁左手半插口袋,右手食指點點鼻尖,“臉色這麼白,害怕了?”

“我哪有,”姜拂嘴上硬氣,心裡卻虛得很,“可能是熱白的。”

許燁的雙眼有意識掃過她身前,白色低胸絲綢吊帶仿若無物,叫囂著性感。鎖骨往下脂白膚滑,身量輕盈,簡直尤物。

他移開眼神,語氣猶如春末青澀的酸杏般倒牙,“穿成這樣還熱,看來光著來釋出會的,應該是你才對。”

“許燁!”姜拂臉色緋然,連帶著耳朵尖都是紅紅的,全然忘了當初先說這話的人是她,“非禮勿言懂不懂?”

“不鬧了,”許燁按住她炸毛的腦袋,“很緊張?”

姜拂本想說沒有,但許燁的眼神太乾淨了,語氣又是莫名的柔和,她一不小心便吐露了真心。

“有一點吧,其實還好。”她靠著牆,聳著的肩膀堪堪落下。

“我知道,如果想重新走上模特這條路,第一步必然是要邁出去的,只是......我心裡還是有一點堵得慌,害怕露臉上熱搜,害怕影響新產品的銷量。”

“我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她的嗓音軟軟糯糯的,不像往日那般張牙舞爪又意氣風發。

許燁無聲瞧著她,心裡卻不似表情平靜。他抬手揉亂她的秀髮,唇角勾起不明顯的弧度,語氣懶得要命。

“瞎說。”

他收回目光,從襯衫口袋裡,摸出一副白色羽毛的面具。面具的邊角鑲嵌著幾顆不規則卻透亮的鑽石,看上去價格不菲,和姜拂的衣服格外相配。

許燁上前一步,雙手環過姜拂的肩膀幫她把頭髮紮起來,姜拂這才發現他手腕處有一根細細的黑色皮筋。

他身上有股淺淡的雪松香水的味道,安穩沉重,讓姜拂沸動不已的心跟著冷靜下來。

許燁的動作極其從容不迫,扎完之後幫她撫平耳畔兩側捲曲的劉海,才替她戴上面具。

羽毛輕柔地掃過臉頰,像是愛人動作淺卻情意深的撫摸。

姜拂屏氣凝神,悄悄側過頭看他,映入眼簾的是鏡片下他長而密的睫毛。

睫毛隨著兩眼開合的動作翻跳舞躍著,如果沒有眼鏡的束縛,這兩隻多情的蝴蝶估計馬上飛進她的心裡。

大一那年,姜拂跟許燁去圖書館時,翻到了湯顯祖的《牡丹亭》。

題記上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她冥思苦想讀不懂,便整日追在許燁身後詢問他這句話的意思。

一開始許燁懶得跟她解釋,後來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他才擁她入懷,柔聲哄道:“這是情不知所起。”

他吻她的額頭,“這是一往而深。”

他吻她的鼻尖,“這是生者可以死。”

他吻她的唇瓣,“這是死可以生。”

她以為這話是說他,其實這話是在說她。

戲文裡的含義,是指動情人的情意在不知不覺中激發起來,而且越來越深,活著時可以為情而死,死了又可以為情而生。

那時她深陷其中不知其意,如今也是同等道理。

生活亦如戲文,演戲的人不自知,是因為陷在愛裡。因為一直被愛,因此從未從戲裡走出來過。

年少的許燁深諳其意,猶如戲外的過客,卻也願意陪她走進去。所以戲裡戲外,他都視她如珍寶,一份不敢懈怠。

如今她的戲完了,她的夢醒了。

她的情,又不知所起了。

姜拂紅著臉從他懷中退出來,動作和緩地撫摸著面具上的羽毛。

“既然暫時沒辦法釋懷,那就慢慢來。”許燁負手而立,眼底的情緒雋永清亮。他身後的窗戶正對下午四點的太陽,陽光私自闖入,襯得他身姿軒昂。

“小孩子學步還要循序漸進,更何況千年珍寶面世,向來都是探索者深撅土壤後揭開層層面紗,才能看清她的廬山真面目。”

他頓頓,“很好看,下次走秀,也要記得邀請我。”

“可是我要進行彩妝展示,這樣擋著臉......”姜拂忽然想到痛點。

“杜容時的新產品是香水。而且走秀流程很簡單,你只需要拿著噴過香水的花,在觀眾席上走一圈,不用非得露臉。”

“你怎麼知道的?”

許燁單挑眉,“問過化妝師了,她沒意見。”

“那這面具......”

“從化妝師手裡買的,送你了。”許燁輕敲她的面具。

“應該很貴吧?”姜拂眉頭緊鎖。

“嗯......”許燁沉思幾許,“不便宜,”他眉眼染了層淡淡的笑,“頂你請我吃好幾頓飯。”

“那等釋出會結束,我請你吃飯。”姜拂立馬回應。

許燁這才咧咧嘴,“好。”

距離開場還有十分鐘,許燁和姜拂說完話準備離開。

姜拂突然想到什麼,原本鬆懈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許燁!”

許燁聞聲轉身,“嗯?”

“你似乎從來沒問過我......關於我偷東西的那些黑料。”

問出這個問題後,姜拂兩頰漲的通紅。這件事雖不是她做的,但如此赤裸裸地放到檯面上講,跟解剖自己也是沒什麼分別的。

只是還好,她戴著面具,他看不出她的妄自菲薄和自慚形穢。

許燁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她:“聽到謠言,我還需要過問被造謠者,謠言是真是假嗎?”

“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

“姜拂,我對我的眼光還是很滿意的,”許燁摘下眼鏡,揉揉鼻樑上壓出來的紅印子,“即便你已經是我的前任,我也從未懷疑過你的人品。”

姜拂的眼圈漸漸紅了。

她以前不跟許燁講這些,究其原因是因為他是電競冠軍,更是商務代言圈的香餑餑。

他們分手後她奔向更好的前程,結果再相見時,更好的是他許燁,不是她姜拂。

更甚至,她低到了塵埃裡。

她以為他會對她的那些不聞不問的。

但他沒有。

杜容時那樣明辨是非的人聽到她的黑料,也只會用唐氏集團的黑料回擊唐柒。而許燁聽到她的黑料,卻能大大方方說出“謠言不足為信”的話。

抓著西褲的掌心出了層黏膩的汗,許燁走到她面前,把她的手從褲子上拍開。

“再抓下去就皺了。”

姜拂的牙齒咬到發酸,深思熟慮過後,她堅定抬頭,“許燁,等閒下來,我想跟你講講那些……謠言。”

許燁心頭一鬆,語氣更和煦了,“好,不過……我還想知道另一件事。”

“什麼事?”

“你跟杜容時是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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