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月閣。

夜漸漸深了。

九歌一個人在屋內待了很久,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終於傳來了扶風的聲音:“歌兒,我回來了。”

聽到聲音,九歌連忙擦乾臉頰上的淚水,快速穿鞋下床。

門外,扶風剛推門進來,就看見正準備往房門走的九歌。

她臉上還掛著淚痕,衣衫也有些溼透,彷彿剛才哭了很久……

“你怎麼了,怎麼一會兒不見,眼眶就這麼紅了?”扶風走到九歌面前,抬手撫摸上她的眼睛,心疼地問道:“快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九歌下意識地躲開扶風的碰觸,後退兩步,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沒有,沒有人欺負我。”

察覺到九歌異樣的態度,扶風先是一怔,旋即心底浮現起一抹疑惑,“歌兒,你這是怎麼了,你平日裡可不是這樣的?出什麼事了?”

“我……”九歌咬緊牙關,努力地維持著表面的平靜,隨後抬眸看向扶風,淡聲說道:“月神殿下,你我之間的感情,就到此為止吧。”

聽到九歌的話,扶風頓時一愣,“歌兒,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跟我說這樣的話?還有,你為何稱呼我月神殿下?”

九歌低下頭,不敢直視扶風的目光,沉默片刻,她才說道:“殿下,在您回來之前,我記起來了一些往事,我忽然發現,我喜歡的人,不是您,所以,還請殿下以後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

說完這番話,九歌匆匆跑向了院外。

“歌兒!”

看著九歌倉皇逃開的背影,扶風忍不住喊了一聲。

可對方彷彿沒有聽見似的,腳步依舊沒有半分猶豫,朝著隱月閣外方向跑去。

她知道,她必須這麼做,只有這麼做,她才能讓扶風對她徹底死心……

瓊華神君說得對,他的存在,本來就是為了守護六界安寧,她不能因為自私,而將他的安危,棄之不顧……

“歌兒,你到底怎麼回事?”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扶風抬腳朝九歌離去的方向追了去。

……

雲海鎮。

從隱月閣出來後,九歌一路跑到了一家還未打烊的酒樓前,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後,她才停下了步伐。

此時,一陣風迎面撲來,吹亂了她額前的秀髮,露出了她那張還掛著淚痕的容顏。

她清楚,即便捨不得,她也不能讓他因為喜歡自己,而陷入危險之中!

思及此,九歌深吸一口氣,隨後轉身走入酒樓,或許,只有把自己灌醉了,她心裡才能好受一些。

許是天色太晚,酒樓裡已經沒有幾個客人了,見到九歌,掌櫃連忙笑吟吟地迎上前來,“姑娘,想吃些什麼?”

“掌櫃的,我要兩壺酒。”九歌在桌邊坐下來說道。

“姑娘,天色這麼晚了,您又是一個人,您確定要喝酒?”掌櫃遲疑地問道。

“要,而且我要你們店裡最烈的酒。”

“好吧。”掌櫃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立刻吩咐小二取酒送來。

不一會兒,小二就提著幾罈子烈酒送上了桌。

“姑娘,您慢用。”小二禮貌地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九歌想都沒想,直接拿起酒罈就要往嘴裡倒,就在這時,一隻手從旁伸來,奪走了她手中的酒罈子,隨後用另一隻手抓緊了她的手腕。

“歌兒!”扶風黑著臉,瞪著九歌,厲聲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今晚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反常?”

“你放手。”九歌冷漠地看著扶風,掙扎了一下,卻根本無法擺脫扶風。

“我不放。”扶風執拗地說道。

九歌狠狠咬了咬唇,又掙扎了幾下,終究還是敗下陣來,“月神殿下,您就不要再逼我了,我們之間,已經緣盡了。”

“緣盡了?”扶風皺緊眉頭,“歌兒,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幾個時辰前你不是答應我,要跟我一起迴天界嗎?為何現在卻要跟我說出這樣的話?”

“我是答應過你,但是現在……”九歌低下頭,避開扶風的視線,繼續說道:“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改變主意?”聞言,扶風怔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歌兒,是不會我哪裡做得不對,惹得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改。”

“沒有,你沒有任何地方做錯。”說到這裡,九歌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語調,才繼續說道:“都是我的問題,我喜歡上別人了。”

聽到這話,扶風臉色當即一變,“誰?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九歌垂下眼簾,極力掩蓋住眼底的痛楚,“我喜歡的人,是上次趕來救我的雲霄族少主,霄凌宇。”

“歌兒,你……”扶風不敢置信地看著九歌,“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我沒有胡說八道。”九歌握緊拳頭,“不管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說過這件事,但是現在,我已經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我很清楚我的心裡裝的人是誰,月神殿下,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吧。”

說這話時,她不敢去看扶風的臉,她害怕看到他傷心難過的模樣,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告訴他實話……

看著九歌的側臉,扶風的心臟微微抽搐,抓著九歌肩膀的手也逐漸鬆開了,良久,他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說你喜歡誰都可以,可為什麼偏偏要是他?你知道你曾經對你做過什麼嗎?!”

九歌抿緊了唇瓣,不肯開口說話。

“就是因為他,你才流落至凡塵,修為和記憶盡失,你如果喜歡的人是別人,我或許不阻攔你,但為何偏偏要是他?!!!”扶風突然怒吼道。

“我……”被扶風這麼一吼,九歌整個人僵硬住了,認識他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控的模樣。

為了不讓扶風發現她眼底的慌亂,九歌只得強忍著心中翻騰的苦澀,繼續說道:“那是因為月神殿下對他有意見,所以才這麼說的吧。”

“就算我對他有偏見,那也都是因為你!!!”扶風握拳叫道。

他不明白,明明她之前不是這樣的,為何短短一兩個時辰沒見,她就變成這樣了?

看著扶風的雙眸,九歌的心猛然停跳了一瞬。

在她記憶裡,扶風的性格向來溫潤如玉,鮮少會生氣。

可現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憤怒與失望。

“月神殿下,對不起,我……”九歌轉過身,不敢去看扶風那雙盛滿了怒火的雙眼。

“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扶風搖了搖頭,努力壓抑著心中翻滾的情緒,“既然你喜歡上了別人,那我也不會糾纏於你了,希望你能幸福。”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隨後拿起桌面上的酒罈,猛灌了幾大口。

一向不會飲酒的他,居然破天荒地喝了大半壇……

辛辣的酒液沿著他的食道劃過胃部,一直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

“咳咳……咳咳咳……”半壇酒下肚,扶風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捂著胸口,難受至極。

見狀,九歌的心更加愧疚了,她很清楚知道扶風為何會如此生氣,因為他在乎自己,所以才會如此傷心欲絕……

“對不起……對不起……”九歌不斷低喃道。

她從未想過要傷害扶風,可如今,她卻將他給傷透了。

“九歌姑娘,天色不早了,還是不要一個人在外面待太久了,我先告辭了。”扶風閉了閉眼,隨後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九歌心裡一陣說不出來的難過,“小風,對不起,是我配不上你!你是高高在上的天界皇子,而我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界姑娘,我們之間……不該有交集的。”

……

深夜。

扶風踉踉蹌蹌地回到隱月閣,剛進來,他就重重地癱倒在地上,腦袋暈眩至極。

數千年來,他感覺自己從未有今天這般難過過。

哪怕之前九歌說出要離開他的話時,他心裡仍是抱著希望,想著她或許只是一時衝動罷了。

可當她說出她喜歡的人是霄凌宇時,他竟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好像是心臟被人活生生挖去了一塊似的。

明明之前還好端端的,為何他只是去了一趟星雲帝國,回來就發生瞭如此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

他不願對她施展讀心術,他覺得自己如果那麼做,才是對她最大的不信任。

但是他沒想到,九歌心裡裝著的人竟然是霄凌宇!!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就在這時,司欽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扶風時,他急忙跑過來將他攙扶起來,“您從不飲酒的,今天怎麼喝成這樣了?”

“呵呵……”扶風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的笑了幾聲,“司欽,我感覺自己好像……愛錯人了……”

“什麼?什麼愛錯人了?”司欽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不解地望向扶風,好端端的,他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呢?

“那個人明明傷她傷得那麼徹底,為何她還要喜歡他?”扶風抬起頭來,目光空洞無神地注視著頭頂漆黑的夜色,彷彿陷入了迷茫。

“殿下,您剛剛說的人是……九歌姑娘?”司欽試探性地問道,“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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