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潔一再對我提起七願閣，我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七願閣閣主聶先生雖然是一位邪師，當初卻連太奶奶都對聶先生尊重有加。
那位邪師聶先生，不幫惡人做事，不害可憐之人，用的是邪術，行的卻是除惡揚善的好事。
明潔想告訴我，她這許願閣，跟當初我們去過的七願閣一樣。
我望著明潔，緩緩搖頭道：“你這許願閣，雖然跟我們去過的七願閣只是一字之差，卻遠遠不一樣。
至少，聶先生不會將人魂煉成半獸，不會教人奪舍之法；
也不會為了錢，打算將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女孩煉成活死人；
更不會為了得到想要的魂魄，害得人家親兄弟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你以為是我害的嗎？”
明潔冷笑道：“謝家兄弟倆都不是什麼好人，一個心狠手辣，一個蠢笨如豬，那謝雲帆本就對他那個蠢兄弟動了殺心，我不過是送了他一把刀而已。
那謝雲舟自己嫌命長，自願拿靈魂跟我交換，我做的就是靈魂買賣，又何樂而不為？
小憶啊小憶，你從小就是個倔強的孩子，做事比我們家婭婭有主意，可惜，你太奶奶的思維太過迂腐了，什麼羅家人不練邪術，不管是正道還是邪道，只要能讓自己過得好些，不再受人欺負，只要能幫到想幫的人，便不分正邪。”
“所以，你覺得米旭是你認為值得幫的人？所以你教了它奪自己女兒舍的方法？”
我盯著明潔問道：“柯曉曉也是你認為可以幫的人？所以你讓謝家兄弟倆為她賠上性命？”
“我承認，我並不如你們所謂的那些正道術士那麼高尚，我當年拿了你瞞著你太奶奶藏起來的那本筆記，學習裡面的術法，不過就是為了能帶著婭婭生活得好一些，不會再被婭婭的那個死鬼父親糾纏或者傷害。
既然開了這間許願閣，那麼我首先是個商人，在商言商，能讓我賺很多錢的生意，我為什麼要往外推？”
明潔回答得理所當然，甚至連當年偷邪術筆記的事都毫不隱瞞的直接出口而理直氣壯。
當然，邪術筆記的事她也知道瞞不住，家裡只有這麼幾個人，小黑是隻半獸貓，蔣鈺阿姨是隻極陰煞，它倆都不會拿，就算拿去了也沒什麼用，邪術筆記自己不會跑，那剩下的，也就只有明潔和婭婭母女倆了。
那時候小，擔心邪術筆記的事被太奶奶發現，心裡總是慌的，僥倖的不去多想，自然也想不到這些。
其實等懂事後，筆記是誰拿走的，淺淺一推就能推斷出來，更何況邪術筆記丟失後不久，明潔就帶著婭婭搬了出去。
大概就是因為擔心自己偷練邪術被太奶奶發現吧。
“所以，你承認謝雲帆的死跟你有關吧？”
我沒再接明潔的話，思維不同，三觀不同，說再多也沒用。
你覺得是錯的，她卻理所當然的覺得她才是對的。
“跟我無關！我只是賣了一些他想要的東西給他，到最後具體是誰殺了誰，並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明潔搖頭。
“醫院手術室的那名護士是誰？”
我改口問道：“從年齡來看，應該不是你，那便是婭婭了？上次我意外跟她見過了一面，當時她走得急，沒時間跟我敘舊，我當時還以為她還在繼續唸書呢。”
這話自然是假的，那天聽小金剛提到手術室護士帶走魂魄的事後，我便給楊壯打了個電話，所以知道，在醫院手術室當護士的並不是婭婭，而是楊念念。
我故意這麼問，只是想知道明潔跟楊念念的關係怎麼樣，會不會直接將楊念念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手術室護士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潔有些生硬的回答道：“婭婭在江州大學念研究生，還沒上班。
小憶，說到這裡，姨就要說你的不是了。
你還記得當初你對我和你太奶奶說過，你要當婭婭的姐姐，要一直保護她的話嗎？
沒想到，不過十年沒見，你就已經將這些話全都給忘得乾淨，我留在婭婭身邊保護她的小鬼，是你上次遇到婭婭的時候打散的吧？
難道你不知道，婭婭的那個死鬼老子就在江州，你想過沒有，如果婭婭身邊沒有我留下的小鬼保護，遇到她那個死鬼父親，被傷害了怎麼辦？”
“如果不是婭婭用護身小鬼欺負人，我不會出手打散那隻小鬼的。”
我淡淡的回答，不經意的說漏嘴：“而恰好，婭婭欺負的那個女孩，正是我要找的同父異母的姐妹。”
“你已經先師尊一步找到最後那個女孩了？”
明潔訝然，脫口而出：“她還跟婭婭打過交道？”
我盯著明潔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明潔一個怔愣，旋即也自嘲的笑了笑道：“小憶，你可不愧是你太奶奶教出來的孩子，狡猾程度跟你太奶奶差不多。
沒錯，我是認了古九魄作師父，也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
但這一切難道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古九魄在那本邪術筆記裡下了禁術，只要有人修習了裡面的內容，他便能感覺到，甚至能找到那個人。
我被他找到的那天，他發現練邪術的是我而不是你，差點就動手殺了我和婭婭母女倆，直到我答應替他辦事，他才放過我的。
小憶，你以為我從一開始就想要當個壞人嗎？
你以為我不想真正成為像七願閣閣主一樣的人嗎？
可我也沒有辦法呀！
我想保命，就必須聽他的話，我一個女人，卻要漫山遍野的去替他偷屍體，煉屍油；
還要像一個正道術士一樣四處捕捉孤魂野鬼，為的就是替他收集魂魄煉製小鬼，你以為我容易嗎？
而這一切，我都是在替你承受著，如果當初我沒有拿走你那本筆記，那麼煉邪術的人就會是你，現在受制於他的那個人也會是你！”
明潔的邏輯和思維讓我有些頭皮發麻。
也有些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