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站起身，用方便杯給楊爺爺倒了一杯水，遞到楊爺爺的面前。
楊爺爺端起水喝了兩口，咳嗽才漸漸平息下來。
紫紅的一張臉也恢復了正常，就像他給我和太奶奶講這個故事的時候一樣，沒什麼表情。
“那個孩子的父親呢？就沒查過她的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太奶奶見楊爺爺臉色平靜了，開口接著問道。
“怎麼沒查過，也要能查得出來呀！”
楊爺爺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會想到這麼狠毒的事會是一群小學生做的，那個年代，不僅僅是醫療裝置落後，警方的偵查裝置同樣落後，跟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鄉鎮派出所。
哪怕是現在，有了些高科技，這樣的案子也不一定能查得清楚。”
楊爺爺說著，有些唏噓的道：“只是可憐了那個吳醫生，明明救過無數人，卻被說成害死無數人。
為了女兒放棄了前途，可女兒到底還是死於非命，甚至死前還餓著肚子。
那件事之後不久，吳醫生就離開了楊灣衛生院，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有人說他瘋了，也有人說他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楊爺爺頓了頓接著說道：“那八個害死吳婷的學生裡，有五個人的孩子在楊灣小學唸書，小憶班裡那天中邪的那個，就是“班長”的小女兒！”
聽楊爺爺說完，我立刻反應過來，楊念念的媽媽，應該也是當年那八個學生裡的一個。
難怪太奶奶說救不了她！
好半晌，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楊爺爺講完故事後，端起方便杯小口小口的喝著，太奶奶不知在想著什麼，而我，則是有些被這個恐怖的故事給嚇到了。
想起我抓那個鬼小孩的靈體的時候，觸手粗糙粘膩，現在想來，我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奇怪的觸感。
太奶奶曾經跟我說過，被火燒活活燒死的人，靈魂跟肉體同時受到了嚴重的創傷，是最痛苦的死法。
“楊醫生，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細節的？”太奶奶突然望著楊爺爺開口問道。
楊爺爺淡淡一笑回答道：“這件事其實也是巧合。
十年前我退休後，遇到一個方士，跟他學了些本事，後來又被楊灣小學請到學校當了個校醫，有一天晚上，我意外遇到那個孩子還在學校裡徘徊，被她遮了眼才知道的。
那孩子是個善良的，雖然一直沒有離開，卻也從來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人。
只可惜，這些東西如果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更何況年代久遠，我也無法拿出什麼證據將那些人繩之以法。
不過從那次以後，我倒是沒再見到過她了。”
說完，楊爺爺有些嘆息的道：“那孩子可憐啊，這次估計是得了什麼機遇，回來報仇了，您老說，這段時間，校內校外可不是得死一些人了？”
“可那些人的孩子到底都是無辜的！”太奶奶搖了搖頭，表示不贊同楊爺爺的說法。
“無辜？”
楊爺爺呵呵一笑，搖頭道：“我倒是不贊同您老的說法，當初那吳醫生，難道就不無辜？吳婷，難道不是死得更憋屈？
那天若不是在學校，若非我身為校醫，我是斷不會救那個中邪的孩子的！
壞種生出來的孩子，恐怕也同樣沒幾個好的吧！”
太奶奶抿了抿唇，望著楊爺爺沒說話。
“算了，也許是我的想法太過極端，讓您老厭煩了！”
楊爺爺自嘲的笑著站起身來，開口道：“您老應該也有您老自己的考量，其實我今天來，說這番話是希望這些事能打動您老，不該插手管的，儘量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免得有些不該您老承受的因果，落在您老或者小憶的頭上，為了那些人，不值當。
行了，我就不留在這裡惹您老厭煩了，我也該回學校去了，這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楊爺爺說完，朝我和太奶奶微微笑了笑，轉身朝紙紮店門外走去。
聽楊爺爺這麼說，我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還被我放在櫃檯上的那個黑布袋子，那裡頭裝著小啞巴吳婷的陰靈，不知道若是他曉得我和太奶奶準備將吳婷超度下去，是會高興還是會生氣。
太奶奶微微皺了皺眉頭，站起身道：“你有沒有想過，那孩子的陰靈若是沾活人命，就很難再入輪迴了？”
楊爺爺腳步頓住，半晌才回過頭來，臉上依舊笑盈盈的，望著太奶奶輕聲道：“何大先生，您老走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要多，您應該比我更懂得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句話的含義。”
朝太奶奶拱了拱手道了聲“告辭了！”便大步離開。
太奶奶望著楊爺爺離開的背影，臉色微微發沉，眉頭蹙了起來。
“小憶。”
過了一會兒，太奶奶忽然開口道：“他剛提來的那兜水果你明天帶到學校去還給他吧！他跟咱們不是一路人！”
“哦！”
我乖乖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到櫃檯前，伸手將那兜水果從櫃檯上提了下來。
目光掃到那個黑布袋上，我微微一愣，好像有些不對勁。
原本吳婷的靈體在裡面有些鼓鼓囊囊的，現在卻變得有些空癟癟的。
我伸手想去摸一下，但想起不管是鈺姨還是吳婷都怕我的碰觸，我的手又停在半空中了。
那個小女孩實在太可憐了，我有點擔心再傷到它。
又有些擔心，莫不是我剛剛那一巴掌捶下去，給它捶散了吧！
我這麼想著，心中一急，額頭的冷汗也跟著冒出來了。
扭頭就喊道：“太奶奶，您快看這個袋子，不是我給吳婷的魂魄打散了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聲音都帶著顫兒的。
“嗯？”太奶奶一愣，扭頭望了過來。
太奶奶兩步走到櫃檯邊，伸手在黑布袋子上一摸，原本就有些陰沉的臉色越發黑沉了下去。
“唉——”
太奶奶長長嘆了口氣，將黑布袋子拿了起來，將袋底朝上翻轉過來。
這時，我才赫然看到，黑布袋的底部，竟不知什麼時候破了一個小手指大小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