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廖敏所說的靈符,陳嘯並沒有跟我們提過。
“什麼樣的人?”
太奶奶皺眉問道:“給你的靈符是什麼樣子的,還在你身邊嗎?”
“一個穿著一身青色長衫的人,他給了我們靈符後,轉個身我們就找不到他了,所以回來後,大家也都不敢提起。
至於那張靈符,我剛剛換衣服的時候也找出來了——”
廖敏說著,從連衣裙口袋裡摸出一個摺疊成三角形的黃裱紙符,雙手拿著遞到太奶奶面前。
太奶奶伸手剛一接過,那紙符卻“騰”的一聲在太奶奶指尖燃燒了起來,火焰是冰冷的幽綠色。
“啊!”
廖桂芳嚇得驚呼一聲,後退了幾步。
王建剛就更誇張了,直接從石凳上蹦起來,退出好幾米遠外。
之前讓他進屋幫忙的時候動作倒沒見有這麼利索。
倒是廖清玉奶奶和廖敏還算鎮定,只是臉上的肌肉明顯繃緊,唇角微抽了抽,露出兩分藏不住的訝然之色。
隨著那符紙燃燒出來的幽綠火苗漸漸黯淡下去,一張俊朗的臉出現在我和太奶奶面前。
竟是陳嘯。
“何先生,沒告訴您這張靈符的事,並非我不信任您,只是我想多陪她一會兒。
從一開始我就很矛盾,她太美好了,我心裡雖然有前幾世的怨,卻也實在對她有些下不了狠手,所以才會在她的身上留了這道靈符,這樣我才能隨時感知到她的情況,才能保證她不會被三個鬼胎直接害死。
其實,你們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但我發現,您並沒有直接對我的鬼胎下狠手。
所以,我沒有出現,只是留在山裡等你們。
那時候,我就已經隱隱感覺到,您可能就是高人對我說的那位渡我之人了。
何先生,原諒我的僥倖和不誠實。
我甚至想著,若是您沒找到這張靈符的存在,我就能一直以這種方式默默的陪在她身邊了。”
說著,陳嘯落寞的垂下了頭。
半晌後,他抬起頭,眸中微微閃過一縷晶瑩,苦笑著搖頭道:“如今這張靈符既然被您發現,大概也是天意如此吧!”
說完,陳嘯扭頭望向依舊端坐在桌邊,望著太奶奶手中那一點還未散去的幽綠火光的廖敏一眼,手朝她的臉頰伸了過去。
但終究,在離廖敏面頰還有厘米的距離時,陳嘯的手停了下來。
“敏敏,再見了,以後,在沒有我的每一世,你都能平安順遂、幸福到老。”陳嘯臉上帶著笑,眸中含著幾分傷痛,望著廖敏深情的說道。
廖敏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說的話,只是兀自若有所思的望著太奶奶指尖那點螢火。
只是,兩行清淚卻緩緩從廖敏的眼中滑了出來,滾過她白淨的面頰,“啪嗒”兩聲輕響,落在石桌上。
白色花紋的大理石桌洇出兩圈淡淡的水痕。
“何先生,我該走了!”
良久,陳嘯回過頭來,望著太奶奶開口說道:“我會守著城隍廟,直到我再次應位歸真的那一天。
天道無常,我和敏敏已經糾纏了三世,我也累了她三世,直到今天,我才算明白,真正的愛不是糾纏,而是放手。
也許未來的某一世,她依舊會受到傷害,但我希望,那個累她受到傷害的人,不是我。
也許只有我應位歸真,才能真正的永遠用我的力量護她每一世周全。”
太奶奶望著陳嘯微微而笑,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還有,何先生,重新修繕城隍廟的事,謝謝您了,那位王先生,的確有一劫,只要他不再做昧良心的事,我會護住他的!
還有敏敏的同學,我也會盡量滿足盡力成全他們的願望。”
陳嘯說著,身上竟隱隱閃出縷縷金色的光芒來,隨著那金色的光芒越來越盛,他的相貌也漸漸從斯文溫潤變得英武不凡起來,直到最後,竟跟城隍廟中那平陽將軍的樣子全然一般無二了。
他,不,如今應該是祂。
祂身上的金光變得耀眼,那金色的光芒映在老槐樹上,廖敏窗邊,已經枯黃的那杈枝丫逐漸恢復了生氣,樹幹上那道裂開的縫隙,也開始悄悄癒合。
“老槐樹,還得謝謝你。”
陳嘯又轉身仰頭望向老槐樹道:“若不是你在我最糊塗的時候屢次用性命阻擋我傷害敏敏,她大概就等不到何先生來救她了。”
老槐樹無語,一陣暖暖的微風拂過槐樹枝丫,樹葉簌簌作響。
“何先生,再會!”陳嘯朝太奶奶拱了拱手,轉身,金色的光芒中,祂的身影漸漸消失。
太奶奶指尖上的那最後一點瑩綠色火光也徹底熄滅。
淺灰色的一片灰燼緩緩落到地上。
一直在望著太奶奶指尖的廖敏這才彷彿回過神來,抬眼望向站在她身邊的外婆。
“敏敏,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又是哪兒不舒服了?”廖清玉從袖子裡摸出一方繡了白槐花的菸灰色手帕,遞給廖敏。
“我哭了嗎?”
廖敏愣了愣,從廖清玉的手中接過那方乾淨帕子,輕輕拭了拭臉頰和眼角,柔柔一笑道:“大概是風迷了眼睛吧,您別擔心,我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說著,廖敏低頭望了望手中的手帕一眼,仰頭望向廖清玉說:“外婆,您這條手帕的顏色我好喜歡,我可以留著用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沒事就好!喜歡的話外婆回頭再給你繡幾條,換著用。”廖清玉笑著點頭。
“外婆,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想跟您學刺繡。”廖敏又說道。
“好!外婆明天就開始教你!”廖清玉又答。
“好了,丫頭沒事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太奶奶站起身來說道:“廖五小姐,你這槐花茶倒的確是好茶,回頭明年多留些賣給我。”
“有!”
廖清玉笑著點頭:“您老喜歡,我這就先給您拿一罐去,說著轉身朝屋裡走去。”
“敏丫頭,剛剛那的確是一道護你的靈符,如今你的劫難過了,那靈符自然就燃了,以後,你這一生都不會再遇到那些髒東西了。
順便告訴你的那些同學們,得到的靈符好好貼身收著,戴著能護身辟邪的。”太奶奶轉過身,又對廖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