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邵真人雖說瘋瘋癲癲,但他的修為在卻擺在那兒,推演算術的造詣比太奶奶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一聽小黑說我跟顧莫成親便嚷嚷著有大麻煩,我自然要想辦法問他個五六七八了。
被我這麼一問,邵真人諱莫如深的抬頭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小聲在我耳邊說道;“這是天機,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走,咱們進屋說話去。
這房子有大靈護著,咱們進屋說話不會被人聽到。”
那神神秘秘的樣子,似乎真的會有什麼大麻煩一樣。
白七爺爺和太奶奶對視了一眼,臉色微微沉了幾分。
“好,咱們進屋說。”我倒是沒太在意,領著邵真人往屋裡走。
“丫頭,你跟我說說,明天真是你跟七殺那小子大婚?”
一進屋,邵真人將手裡的蛇皮袋往地上一扔,拉著我就問道。
“肯定是我憶姐跟我姐夫大婚的好日子啊,老頭兒,你來得倒挺是時候的,正要有酒喝了。”
十五站在我肩膀上脆生生的介面道。
“我都說了吧,算著這時間也錯不了。”
小黑哼了一聲,沒再理會我們,跑到太奶奶和白七爺爺腳下直打轉,開心的告訴他們,他小黑如今也能開口說話了。
“你一小潑猴兒知道個什麼?”
邵真人瞪了十五一眼,望向我,搓著手道:“丫頭,他們瞎說對不對?”
他望著我的眼神竟帶著幾分期待,還有幾分說不出的神色,似乎是恐懼。
“我和顧莫是打算明天結婚了。”
我笑著點頭對邵真人說道:“是倉促了些,不過真人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哎呀,竟然是真的。”
邵真人一拍大腿,又開始轉起圈來,一邊轉圈手上再次一邊飛快的掐算。
“不行,你倆不能成親,至少現在還不能!”
邵真人停下手,猛的拉住我的胳膊道:“丫頭,你聽我的話,你們現在成親真會有大麻煩的,過段時間再說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邵真人,您老說是不是?”
我笑著對邵真人眨了眨眼睛道。
邵真人望著我微微有些發怔,就在這時,蛇九兒恰恰用玻璃杯泡好了一杯我從雲山帶回江州的綠茶過來,端到邵真人手邊。
“真人,您喝茶!”
透明的玻璃杯,茶湯翠亮,一芽一葉的碧綠的茶葉在茶湯中載浮載沉,茶香隨著氤氳的淡淡霧氣溢滿鼻端。
邵真人吸了吸鼻子,注意力立刻被轉移,扭頭從蛇九兒手中接過玻璃茶杯,將鼻子湊到杯口搖頭輕嗅,又將玻璃杯舉高了些湊近燈光細看。
“這是,坨兒石的雲霧茶?”
邵真人眼眸一亮,扭頭望向我問道。
我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坨石村是位於雲山縣與徽州交界處的一處小村落,隸屬雲山縣。
坨兒石雲霧茶屬於高山茶,據說產茶的那座山峰極高,山頂有一塊圓坨形狀的巨石,據說那塊巨石王母蟠桃會上仙人扔下的一顆桃核所化,吸收數千年天地精華和日月靈氣,體積竟越來越大,漸漸也有了些靈氣,被村民們奉為山神石。
坨石村也因這座山峰而得名。
也不知從哪一年開始,數百上千棵茶樹圍繞那塊巨石而生,集坨兒石峰靈氣而長,因此香氣格外清鬱,只是產量並不高。
每年下來,不過是數十斤而已,因此在雲山縣茶市上並未廣泛流通,只有少數一些極為愛綠茶的人才知道,可即便是這樣,也經常有價無市。
我帶回來的也不過兩斤而已,還是聶先生跟村裡人聯絡後,讓蛇千澈帶著我們專程去坨山村買回來的。
邵真人眉開眼笑的輕輕啜了一口茶,滿臉享受的捧著玻璃杯坐到一邊去飲茶,全然將跟我的交談拋到腦後。
直到將一杯茶小口喝完,邵真人才望向站在他身邊的蛇九兒,手一伸問道:“茶葉呢,憶丫頭說過要將茶葉給我帶回去的,趕緊給我,我還得回去呢。”
“真人這話就不厚道了。”
蛇九兒笑嘻嘻的搖頭道:“小憶給你帶回這麼好的茶葉,你怎麼說也得等明天喝完小憶的喜酒才能走吧。”
邵真人聞言,臉上再次露出為難的表情。
連連搖頭道:“留不得留不得,這事兒麻煩。”
“大婚是喜事,真人倒是跟我這老頭子說說,怎麼就麻煩了?”白七爺爺也在一邊笑眯眯的說道。
“福生無量天尊,這是天機,貧道不可妄言。”邵真人搖頭晃腦的,這次倒是沒再喊阿彌陀佛。
“會死?”白七爺爺笑眯眯的挑眉問道。
“那倒是應該沒這麼嚴重。”
邵真人愣了愣了愣,又抬手掐算了片刻,搖頭道:“只是這麻煩有些大。”·
“原來真人竟然這般膽小,不過是留你吃杯酒而已,又不是讓你送死,不過是有些麻煩而已,真人就怕了。”白七爺爺嗤笑道。·
“誰說本真人膽小了!”
邵真人立刻不服氣起來,“白七老頭兒,你可別埋汰人!”
說著扭頭望向蛇九兒說道:“丫頭,茶葉幫我留著,等明兒我走的時候再帶回去。”
“好勒!”
蛇九兒笑得兩眼彎成了月牙兒,脆聲聲的答應道。
臘月廿八,宜嫁娶。
從夢中醒來,便被窗外的雪白的天光晃了眼。
我連忙坐起身,扭頭望向十五的小窩,裡頭空蕩蕩的,連十五都不見了。
怎麼回事?
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怎麼天都亮了也沒人喊我起床?
連一向懶惰的十五都起床了,就我一個人還在睡懶覺。
臉上不由自主的有些發熱,連忙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過才將將四點過一刻而已。
再看向窗外的白色亮光,這才發現,竟然是下雪了,還下得挺大,雪光將天色都映亮了。
我怎麼絲毫都沒有發現。
昨晚睡覺的時候天色還好好的,並不見有下雪的痕跡。
而且,聽說江州似乎有許多年都沒下過大雪了。
我五歲以前住在江州,記憶中的雪也不過是剛剛積了薄薄一層,還不等孩子們出門堆個小雪人呢,就已經全都化成了水。
睡是睡不著了,索性套上一件長款厚羽絨服起床。
心裡開始有些不安。
十五到底去哪兒了?
而且,原本打算在婚禮前就提前跟顧莫去將證給領了的,太奶奶和白七爺爺和顧奶奶三位老人竟然一致提出領證和婚禮時間是一天最好,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現在突然下起大雪,還不知道車能不能開得出去。
推開房門,便見門外的天井裡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
天井上的那方天空,鵝毛大小的雪片紛紛落下,外面不用看也知道大概早已是銀白一片,連天空都被雪光印成了亮白色。
忽然外面傳來隱約的剷雪聲。
我有些驚訝,毫不猶豫的抬腳朝外走去。
剛一推開門,外面的情形就讓我有些發愣,就連裡間天井裡都已經積了半尺來厚的雪,可院子裡,卻留著一條三米來寬,乾乾淨淨的道路,一直延伸到院外。
院子裡四處掛著的紅燈籠和喜字福條被雪光映著,竟是說不出的好看和喜氣。
那剷雪的聲音,是從院外傳來的。
我抬腳奔了出去,只見在白七爺爺的指導下,以鼠老大為首的眾妖或是手裡拿著鏟子工具,或是用術法靈力,正將厚厚的積雪一點點弄得乾乾淨淨。
十五個子雖小,但顯然對厚厚的積雪最有經驗,只見它像個小將軍一樣站在小黑的背上,渾身毛髮金光耀眼,所到之處,厚厚的雪層便立刻化成了水。
小路和公路交接處的路邊也停著一溜兒車,十多個人也正在奮力剷雪,幹得熱火朝天,為首的竟然是顧莫。
跟著他的,全是特案組的那些兄弟。
我眼眶一陣發熱,鼻子發酸,剛要抬腳出去,身後便傳來太奶奶的聲音。
“你玄三爺昨兒晚上也回來了,是他老人家爆了數十隻眼睛告訴大家夥兒要下雪的。
大家夥兒從開始下雪便開始剷雪了,恰好小莫也帶著人趕來了,倒是沒費多大力氣。
你放心,不管是什麼,都阻止不了你今天跟小莫的大婚。”
我回頭望去,只見太奶奶和一位白鬚白髯的老人並排站在身後,正慈祥的望著我。
老人一身黑衣,上面用金線繡了無數只或睜或閉的眼睛,瞧著十分詭異。
“玄三爺?”
我恭恭敬敬的朝老人鞠了個躬,這還是我跟著白七爺爺十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化形的千眼玄武玄三爺。
“七殺終於要大婚了,這是好事,我能助上一臂之力,也是我的造化。”
玄三爺微微側了側身子,並未受我的全禮。
“快去吧。”
太奶奶抬手揮了揮對我說道:“跟小莫去將證領了,吉時正午,太奶奶等著你和小莫在吉時趕回來舉行婚禮。”
“好!”
我對太奶奶點頭,抬腳便奔了出去。
走出大門口的一瞬間,雪突然變得更大了起來,原本鵝毛般的大雪,現在卻如同一團團雪球一般朝下落。
刺骨的寒風呼號著,強勁而有力,幾乎要將我重新推回屋裡去。
這莫名的大雪來得顯然並不尋常。
我裹緊了脖領,凝神聚氣,朝外奔去。
還沒跑出院子,腳下便已經再次積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面嘎吱作響。
白七爺爺和鼠老大大家夥兒見到我,臉上全都笑嘻嘻的,並無半分半夜起來掃雪的不愉,盡是喜色,一個個催我快跟顧莫走,剩下的交給他們就行。
我重重點頭,抬腳朝顧莫奔了過去。
“將十五也帶上!”
白七爺爺在我身後喊著,十五已經從小黑身上竄起來,跳到我的肩膀上。
“憶姐,快走,玄三爺說了,只要你跟姐夫領了證兒,這事就成了一半。”
小傢伙揪著我的耳朵用力扯著,比我還心急。
“嫂子!”特案組的大家夥兒見到我,也全都笑嘻嘻的喊著,催促著我跟顧莫快走。
顧莫也沒猶豫,拉著我的手一口氣跑到車邊,拉開車門便跳了上去。
車竟然並沒有熄火,車內開著暖氣,就連雨刮器也不停的刷著,所以前風擋上並沒有積雪。
倒是車頂上已經覆上了尺來厚的一層。
馬路上的積雪雖厚,但到底不比小路,不時有路過的車輛經過,倒是也能走。
“你昨晚沒睡?”
直到車緩緩走出一段路後,我才開口問顧莫。
“有些興奮,睡不著,發現下大雪了,便打電話麻煩兄弟們一起來幫我了。”
顧莫騰出一隻手來緊緊握住我的手道:“小憶,這一次,不管是誰,都無法阻擋我們。”
“是他嗎?”
我猶豫著問顧莫,指的那個他,自然是顧言。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我在問出來的同時,並不確定。
如果真的是顧言,那我實在無法想象,他從那個地方出來之後,力量竟然恐怖到能此地步,竟然能影響到天地間的變化。
難道,他自稱仙帝已經成功了?
“不是他。”
顧莫搖頭,說著扭頭望向我,輕聲說道:“小憶,這件事牽連眾多,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很快,你應該會就知道了。”
我沒有多問。
就在顧莫說話的時候,大團大團的雪糰子砸在車玻璃上散開,雨刮器“嘎吱”一聲脆響,竟然斷成兩截。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便有更多的雪團砸下來,將車前擋玻璃覆蓋上了厚厚一層冰雪。
顧莫皺眉,不得已將車停了下來,手卻緊緊的拉著我不放。
“哼,就連滇南雪山上的千年積雪都難不住我,這點兒雪還想擋我猴姐的路!”
十五冷哼了一聲,小爪子摁下車窗開關,將車窗開啟一條縫,竄了出去。
隔著車玻璃上厚厚一層冰雪,都能看到實物金光閃爍的皮毛,小傢伙不過在車玻璃上來回蹦跳著竄了幾下,那厚厚的一層冰雪便盡數化水。
十五朝我和顧莫比了個耶,並沒有回到車內,而是做了個手勢讓顧莫繼續往前開。
顧莫點頭,踩下油門。
車並沒有動,輪胎髮出吱吱的聲音,在原地轉動,不過這麼一會兒功夫,早已裝上了防滑鏈的車輪竟已經被焊在了雪堆裡。
“姐夫,你再等等!”
十五罵了一句髒話後,跳下引擎蓋,躥到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