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到了這條機耕路的盡頭處。
面前是一層層的梯田，梯田下面，才是一汪黝黑的湖水。
說是湖，其實有些誇張了，面積並不大，只是稍稍比普通村裡的池塘要大一些。
湖的那一頭是一座矮山，黑沉沉的像一頭俯臥在湖邊的巨獸。
兩道寬寬的履帶車轍一直順著一層層梯田壓下去，延伸到湖邊的草叢裡，壓出一條高低不平的斜土坡來。
好在這個季節梯田裡並沒有種什麼農作物，否則倒是真會糟蹋掉不少。
“今天早上有人發現秦卿的那件防曬衣後，我們就立刻弄吊車上來了，下午才將車從湖底撈出來，所以還沒來得及給爸媽和你打電話。”
顧言見顧莫的目光順著斜土坡望下去，開口解釋道。
“吱吱吱！”
顧言的聲音剛落下，十五突然從我的懷裡鑽出來，跳到我的肩膀上，抬手指著湖邊的一個方向吱吱喳喳叫著。
我順著十五手指的目光望過去，發現它指的是長在湖邊的一棵樹，大概是楊柳樹，湖水沒了小半截樹幹。
那裡什麼也沒有。
樹底下有一根黑沉沉的橡膠管道，應該是抽水用的，大黑蛇一樣一直延伸到頂上，又朝下面的農田垂下去。
“我今天看過，那是灌溉的抽水管道，抽水用的水泵就綁在那棵楊樹上。”
顧莫望了一眼站在我肩膀上的十五，開口解釋道。
“好傢伙，憶丫頭，你這小猴子，哪兒得來的？”
扭頭看到站在我肩膀上的十五，眼中一亮，伸手過來就要朝十五身上摸去。
“嗤——”
十五似乎是感受到了陶輝叔叔身上的獨特煞氣，毫不客氣的對他齜了齜牙，張牙舞爪的嗤了一聲。
“嘿，這小脾氣還挺大的。”
陶輝叔叔嘿嘿笑著將手縮了回去，有些自嘲的道：“算了，不惹你。這輩子，就沒有哪個動物第一眼見到我會喜歡的。”
“小憶，你看那邊！”我剛勾了勾嘴角要笑，站在我身後的狐小七突然扯了扯我的胳膊輕聲說道。
他的目光，直直望著灌溉湖的那一邊。
十五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再理會陶輝叔叔，飛快的扭過小腦袋，朝狐小七盯著的方向望了過去。
原本漆黑的眸子，也在扭頭望過去的一瞬間變成了金黃色。
奇怪的是，十五竟然在扭頭望過去的同時也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再吱吱喳喳，只是蹲坐在我的肩膀上定定坐著不動。
就在湖的那一邊，那黝黑如俯臥著的怪獸一般的山腳下，竟然慢悠悠的劃出了一條小漁船來。
船上還直直的站著兩個人。
他們似乎是背對著我們或是垂著頭的，遠遠的看不見他們的臉。
“這大晚上的，怎麼有人划船從那邊過來？”
陶輝叔叔見我們神色不對，順著我們的目光扭頭望過去。
旋即又扭頭望向顧言，“山那邊還有個村子？”
“我也不知道。”
顧言同樣疑惑的搖了搖頭：“這幾天我一直忙著找秦卿，還真沒想著問這個。
走，下去看看去！”
說著，顧言抬腳便順著斜土坡往下走。
陶輝和顧莫也跟在顧言身後朝湖邊走去。
我和狐小七對視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那兩個人身上的氣息似乎不太正常，但具體要說怎麼個不正常法，我和狐小七暫時還真說不出來。
距離實在有些太晚了，那兩個人的身影和那條小船似乎徹底融進了夜色裡，就連我們也無法看得真切。
也不知是湖太小，還是那條小船劃得太快，等我們順著斜土坡走到湖邊的時候，那條小船已經劃到了湖心的位置。
我已經能將小船上的兩個人看得十分清楚。
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衣黑褲，並排靜靜的背對著我們站立著，雙手垂在身側，手上並沒有木槳，船卻無聲無息的破開水面，朝這頭而來。
它們的身上，沒有任何氣息。
包括生人氣、死氣、陰氣和邪氣。
我下意識低頭望了一眼十五，它依舊蹲坐在我的肩膀上，緊緊盯著那艘小漁船，只是金色的瞳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回了漆黑的顏色。
“喂，老鄉，你們怎麼大半夜的這個點划船過來？”陶輝叔叔突然扯開嗓子，對著那條小漁船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