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口氣，楊源這個電話應該是揹著明婭婭打過來的。
他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道：“小憶，我們要走了。”
我微微一愣：“走，你們要離開江州嗎？”
“對！”
楊源在電話那頭回答道：“婭婭好了以後，我們一起替明姨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日記本。
上面記載了很多事，從婭婭爸爸的死，再到明姨偷了你的邪術筆記，再到她當年離開你們家學會邪術後來到江州的事都有記載。
還有她這些年用邪術做過的所有事……
小憶，我知道明姨在你的心裡十惡不赦，但也請你原諒她，她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但她同時也是個母親，她只是想要給婭婭最好的生活，讓婭婭受到最好的教育……”
“她想讓婭婭受到最好的教育，卻忽略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影響是最大的，婭婭最壞的教育來自她自己。
若不是她，婭婭如今不是這副樣子的。”我打斷楊源的話說道。
這些年楊源一直跟在婭婭身後，愛屋及烏，他會替明潔跟我說這些話開脫我能理解，但我不想再聽他說太多，更不會因此而同情明潔的這種極端想法。
她們如果願意一輩子好好過日子，下場絕不會如此。
“是的。”
楊源在電話那頭輕聲應和道：“婭婭看完筆記後哭了好久，她一直以為明姨只不過跟當年的何太奶一樣，是個會給人看事兒的通靈先生，可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明姨為了給她一個好的生活，竟然用邪術害死了這麼多人。
她將那本筆記燒掉後，跟我一起將明姨和她繼父留給她的財產全都變賣捐給了慈善機構。
婭婭說，她想用這些錢，替明姨積些德，希望她在下面能少受些苦。
她還說，這些錢財都是她媽媽害人得來的，上面沾了太多血，她不想後半輩子跟她媽媽一樣生活在報應到來的恐懼中。
她想要清清白白的過一生。”
“這挺好的。”
我有些沒想到婭婭竟然會這麼做，倒是在千帆過盡之後，讓我再次重新高看了她一眼。
“不管她的這個舉動能不能讓明潔在下面少受些苦，但卻能讓婭婭後半生的運氣要上好一些。”我說。
接著我也又問道：“那你們現在是打算去哪兒？”
“婭婭的身體好了之後，總是小病纏身，還經常坐噩夢。”
楊源回答道：“我們決定去貴州的一個小山村支教，聽說那裡的孩子們很苦，上個學要翻過很多座大山，還有的甚至要冒著生命危險越過天塹一樣的大河，過鋼索橋。
希望我們去了之後，能給那裡的孩子們多一些上學唸書的機會吧。”
“祝你們一路順風。”我說。
“謝謝你，小憶。”楊源回答。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曾經年少時的那些美好和友誼，似乎在這一刻，被時間衝散得那麼蒼白而無力。
“楊源，這些年陪著婭婭，你有過後悔嗎？”我問道。
之所以突然這麼問，是因為我聽楊壯說過，楊源從小學起，成績一直都很好，大學甚至年年都能拿到獎學金，甚至還有一次被保送出國的機會，但因為婭婭，楊源竟然放棄了。
大學畢業後，楊源原本進了一家很有名氣的大公司上班，可婭婭的佔有慾和極度自私，讓楊源無法跟公司的女同事或者女上司好好相處，最後不得不辭職，去了婭婭繼父的小公司上班。
為了這些事，楊壯甚至還跟楊源吵過一架。
楊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回答道：“我不後悔。
從那年在楊灣超市第一次見到婭婭起，我的心裡似乎就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保護她，陪在她身邊，只要她開心，我便開心了。
她的脾氣也許不好，也許太嬌慣，太任性，但她的內心一直都很善良，她能讓我一直陪在她身邊，我覺得，其實是我的福氣。”
我沒再多說什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其實婭婭這輩子能有楊源一直陪在她身邊，才是她最大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