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了這把火,陶然便讓薛進帶著那幾人離開了。

“再有半個時辰就天亮,你們可以光明正大出城。走到官道就把面巾摘了,萬事別慌,拿出你們搶劫時候的底氣和霸氣來。正常出城不會有人攔你們。我晚點去與你們會合。”

時間上,陶然也早就做了充分的掐算。

薛進他們現在離開,差不多到外城門時就剛好天亮,城門大開放行。

他們只要不滯留,順利出城,即便這裡有人查到什麼也來不及了……

薛進詢問她為何不走?

“我得去交付師門任務啊!”陶然一本正經。“我還得跟師門請示名額,引薦你們入門。”忙得很咧。這些人她還不能完全信任,所以依舊得好好吊住。

“我還要去準備些物資藥品。”

“姑娘如果需要我們幫忙,我們也可以留兩個人給你。”

“不用操心我。你們趕緊離開最要緊。”

薛進他們離開,陶然也再次投入黑暗。

留下來,是因為白天錯過了李大山的鬧事,叫她略微遺憾。今晚,她可不能再錯失親眼看著這些垃圾痛苦的場面了。

摘掉面巾,她在臉上抹了一把灰,再有她的妝容做底,這個亂七八糟,烏漆嘛黑的時候,就算她融入人群幫忙救火,恐怕也沒人會注意到她……

在樹上觀察了幾秒後,陶然去了趟張氏的老房子。

這裡住著張氏兩個兒子和一個兒媳。

不過現在這幫人都出去了。

昨天李大山從錢家手裡弄了一大筆錢,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一人暴富,親者有份。自家親孃現在是李大山的正經老婆,他們自是覺得自己也都跟著一夜進入了富裕狀態,和李家人一樣在做吃香喝辣的美夢。

於是這把火起來後,他們全家幾乎瘋了一般衝去了李家,生怕美夢破碎。那可是他們的希望,他們的將來不容有失,所以他們比誰都努力地衝入了火場……

就憑他們這勁兒,自然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看好無人之時,陶然踹開他家的門,隱了進去。

趁火打劫——這是惡人標配不是?

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她自是用不著客氣。

張氏使勁從李家弄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給兒子做家底。她沒少把錢財弄回家貼補兩個兒子。

陶然開始了翻箱倒櫃。

古代人沒有保險櫃,窮人也沒有存錢莊的大錢,家裡有點錢財無外乎就那幾個隱藏點,一般都是床底下,櫥櫃頂上或底下,又或是什麼缸缸罐罐裡……

陶然懶得細找,就只翻到什麼帶鎖的就扔到了床上。

五分鐘後,床單一裹,一個小小的包袱就到手了。

她再次回到村上,隱在了林中……

村裡已經亂得不行了。

一個村,有四處起火點。

一處火勢沒滅,別處又起,只見四處亂竄的人影,只聞各種嗚呼哀哉聲。

陶然的謀算非常成功。

村正家的火一起,大部分人便都呼啦啦地跟上村正先去了村頭救火。

畢竟村正的馬屁還是得拍的。而李家這裡……火太大,一時半會兒救不了,人救出來就先算了。

還有不少人覺得蹊蹺,生怕自家也會起火,紛紛先回家看了一眼,並在家中留了人。

就這樣,真正下場幫著救火的人也少了許多。

村正家的火主要只在外部,沒有完全燒進去,還算好滅,可這也用了他們兩刻鐘時間。

而這半小時過去後,李家和最遠的媒婆家已經徹底被大火淹沒了。

陶然一個小願望達成。

李家人的這個家,這是徹底沒了。

他們和金桂一樣,也是流離失所,無處可歸,天大地大,沒有容身處。

李家人陸陸續續醒來,看見的就是家園被大火吞噬其中的場景。

李大山嗷嗷大喊,哭得撕心裂肺,既是因為這大火,也因為他腿疼得想死。

人活著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吧?身子壞了,家沒了,錢卻還在家裡。

他要急瘋了!

他的銀票,會不會被燒光?

雖說他把銀票藏在了地磚下面,可火這麼大,會不會被燻成灰燼?

他得把銀票弄出來,可他腿站都站不起來,怎麼進去?

他只能抓耳撓腮,承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

李大山嚎著讓兒子趕緊往火場衝,可他放眼過去,這才看見張氏怎麼就著了個肚兜?她的手臂後背都露在外面?這死賤人,成何體統!被人看光了啊!

他也這才發現,他自己和倆兒子一樣被人扒的就剩了一褻褲。

這……

而倆兒子往火裡衝的時候,他聽到了兒子名字和張氏在一起。

什麼?

偷情?

他也從村民的取笑裡,知道自己臉上多了兩個字。

王八?王八?

好巧不巧,他和這些村民一樣,總共認識不多的幾個字裡,就包含了這倆。

李大山嘶吼著,快瘋了。

他只覺自己和現在的形象一樣,從裡到外都丟人。

憤怒痛苦夾雜一無所有的恐懼,讓李大山滿地打滾。

老天啊,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他也這才想起來不久前一群蒙面人衝進他家的場景。對了,這事不關老天的事,是有人要對付他!

“是錢家!錢家的人乾的!”

很快,有人把地上撿到的令牌拿了出來。

上面赫然一個“錢”字。這個字,李大山還是認識的。果然是錢家!

又有人拿出了附近找到的大桶,裡面還有不少黏在桶身上的殘油。

顯然,這火是人為,這油就是縱火利器。

還有人示意李大山,這一片泥土地不少是溼潤的,全是灑出來的油。而泥面有很清晰的痕跡,是車輪駛過的印子。

泥還沒幹,所以這些印子是新鮮印上去的。且證明了是縱火結束後,馬車離開留下……

傷人,膽大包天入門傷人;

馬車,不止一輛的馬車;

縱火,能一口氣連放四把火;

油桶,前前後後找出了多隻。這麼大的油桶,一桶油就得好幾錢銀子吧?

猖狂,能如此毫無顧忌,大搖大擺,不顧後果的猖狂……

以上的這一切,全都指向了來人不但有錢有勢,人數不少,還毫無畏懼。

就算沒有那枚令牌,沒有昔日舊仇,沒有昨日賠償,能有實力做這些的,也就只有錢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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