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軍在辦公室默默等著。

如果郭建光打電話來逼他接受這個價格,那他就要提防郭建光這個人。

如果是鎢礦礦長打電話來,說跟他訂購對講機,那不管郭建光怎麼耍手段爭權,對他還算光明磊落。

桌上的電話,響起來了,是鎢礦礦長打來的。

李文軍微微一笑,也鬆了一口氣。

他從心底還是希望郭建光能擔得起他的尊重,畢竟郭建光是李文勇和李長明尊重的人。

“哎呀,李廠長,終於跟你說上話了。真是好波折。”鎢礦礦長有些唏噓。

李文軍也覺得好笑:本來是個簡單的事,被搞得那麼複雜。這個鎢礦長是不夠聰明呢,還是太倒黴……

鎢礦礦長說:“你也知道,鎢礦下半年要搞建礦週年慶,也是15年的大慶。我需要買4個對講機,很著急。”

李文軍說:“好,b級4個2000塊,你過來籤合同,還是我把合同列印簽字寄給你,你簽了再寄回來。”

鎢礦礦長:“你直接列印簽了給我吧。我就不用來回折騰一趟了,反正定金我都叫郭礦長幫忙拿給你了。到時候你把收據和合同一並給我就行。”

李文軍:“行。”

掛了電話。

郭銘哲剛好進來。

他把剛才那100塊放在桌上:“鎢礦礦長的定金。”

他再不敢作妖,生怕李文軍又折騰他。

李文軍點頭:“嗯,放在這裡吧。我會處理的。”

郭銘哲忙應了,轉身要走。

李文軍叫住他:“辛苦你了。大太陽下跑了幾趟。”

郭銘哲一愣,鞠躬點頭:“不辛苦,不辛苦。我來就是學東西的。李廠長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做。”

李文軍點頭:“行,去吧。”

郭銘哲這才又走了,相比剛才的蹣跚疲憊,身影似乎跳躍有力得多了。

李文軍嘴角抽了抽。

到現在,郭銘哲才算是擺正了態度了。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這一招對付郭銘哲這樣讀了幾年書,就以為自己不可一世又初入社會的菜鳥最好用了。

李文軍拿了合同填好籤字蓋章按指印,打算等下用加急掛號寄給鎢礦礦長。

B級對講機都是現成的。

只要等鎢礦礦長返回合同,他就能把對講機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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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有人怯怯地叫了一聲:“李廠長在不?”

李文軍聽著像老王頭的聲音,一蹦起來,衝了出去開啟門。

果然,他的一個“供貨商”就站在門外。

老王頭蒼老消瘦了一圈,杵著個爛樹枝當柺杖,渾身髒兮兮的,一股汗餿臭氣撲面而來。

李文軍有些心酸:“老王頭,你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老王頭咧嘴笑:“嗨,老了就是這樣不中用,隨隨便便摔一下就躺幾天。”

李文軍扶著他坐下。

老王頭靦腆笑著:“我好多天沒洗澡了,一身骯髒得很,別燻到你了。”

李文軍眼角酸脹,笑了笑:“沒事。”

老王頭揚了揚手裡的兩個破收音機:“我收了兩個這個,知道你開廠子了,來問問你還要不要。”

李文軍掏出兩塊錢遞給他:“要的,要的。你給我。”

老王頭像個孩子一般笑起來,露出發黃的牙齒,小心翼翼把那兩塊錢放在兜裡。

李文軍想了想,說:“老王頭,我這裡缺個看門的,你願意幹著活嗎?”

老王頭哆嗦著嘴唇:“我這樣子,來了賊也打不了,連掃地都不能幹,能看門嗎?”

李文軍點頭:“沒事,每天有人來打掃衛生的。你就幫我開開門,燒燒水,收收信件。你要害怕,等我找條狗來。萬一有賊,你就放狗。不過你來我這裡可不能再喝酒了,喝酒誤事,實在饞了就喝點茶。”

老王頭忙說:“我有狗,我有狗。”

李文軍知道他有一條烏黑的土狗,說:“好,把狗帶來。我每個月給你十五塊錢,包住。你自己解決吃飯,可以在這裡做。門旁邊有個小屋子,有點漏雨。等下我找人安張床,補一下屋頂就能住。水龍頭,蜂窩煤小爐子什麼的都是現成的。”

老王頭做夢也沒想到有這種好事,只知道點頭了:“誒誒誒,好好好。”

李文軍說:“你現在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就過來。”

老王頭忙說:“我等下就過來。你等我一下。”

李文軍笑:“沒有床,屋頂也漏雨。明早來也來得及,放心,我說話算話。”

老王頭咧嘴笑:“不妨事,總比我那棚子強。”

李文軍想了想又說:“你就把鍋碗瓢盆衣服被褥拿過來,別的那些紙皮鐵盒就不用拿了。這裡沒地方放,人來人往多,放那些東西也不合適。你就放在那棚子裡,也沒人要,你要想看了,就回去看看。”

老王頭點頭像雞啄米:“好好好。”

李文軍:“那你去收拾,我去找床來。順便配個大門的鑰匙。你要先回來,就在門口等等我。”

老王頭忙杵著柺棍走了。

李文軍想了想:李文勇原來睡的那個床放著也沒用,要不拿到這裡來吧。以後需要了,再買個新的給李文勇。

李文軍取了合同鎖了門,匆匆忙忙出去,寄了掛號信,配了鑰匙,弄完撞見柳冬生拿著掃帚桶子要去電子廠打掃衛生。

李文軍忙招手:“今天不用打掃了,來幫我搬床。”

柳冬生猶豫了一下悶頭跟上了李文軍。

李文軍跟劉翠紅說了一聲,劉翠紅也覺得挺好的,幫忙一起拆了床。

然後李文軍和柳冬生就抬著去了電子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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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頭拎著他少得可憐的家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身邊跟著那條黑得像碳一樣的狗。

“黑條。”李文軍叫了一聲。

黑條衝李文軍搖尾巴。

李文軍摸了摸黑條的頭,笑著對它說:“有了你,誰敢進來偷東西都是死。我就不擔心了。”

老王頭一臉懵懂:“李廠長,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的狗。”

李文軍笑了笑:“可能它之前出來找食的時候見過。”

老王頭點頭:“哦。”

想想,還是不對啊。就算黑條出來找食,又不會說話,李文軍是怎麼知道他名字的。

再說黑條可兇了,見了任何陌生人都是一頓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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