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光明一字一頓地說:“是我那個穗城的朋友。”

李文軍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看來那傢伙把他的對講機拆了這麼久都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又白白浪費了兩千塊,不甘心,所以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式報復我。”

他忽然赫然明白,幾十年後那次商會之後,是誰舉報他不正當競爭了。

雖然後來沒事,卻也浪費了他許多精力和時間。當時他思來想去,都不明白自己擋了誰的道,或是得罪了誰,更加不會想到會是商會的同鄉。

現在想想,原來是那段時間,他也在搞手機研發。那個人不想他來分這塊蛋糕,才要舉報他。

果然小人無處不在,防不勝防。

不過,這件事也讓他排除了之前陶光明的嫌疑。

他淡淡地問:“你知不知道,他在穗城有個電子廠。”

陶光明那邊沉默了片刻,才說:“我擦,他跟我說他是做服裝生意的。而且他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批穗城的服裝來找我幫忙賣。他竟然是開電子廠的。”

李文舉笑了笑:他果然不知道。

也是,這個年代如果對方說自己是做服裝生意的,沒有固定單位,陶光明確實沒法證明。

陶光明接著說:“那他就不是真的想租對講機了,是想騙回去拆了仿造?”

李文軍被他後知後覺的憤怒逗笑了:“嗯。”其實仿造倒沒關係。那個廠子新建的時候都是從仿造別人的開始,到最後研發自己的產品。可是那人自己沒本事卻不肯認栽,要回頭捅黑刀子,就真的太過分了。

陶光明在那邊罵罵咧咧:“我就說嘛,這小子也太傻了,我提100塊錢一臺的時候,他連眼睛都沒眨。最後2000錢換兩個對講機回去,原來是憋著這個壞水,真是太壞了。”

李文軍嘆氣:“所以啊,這世上沒有一分錢是白賺的。”

陶光明又說:“不對啊,他自己沒本事研究出來,來舉報我幹什麼?我擦,他是瘋狗嗎,亂咬一氣。”

李文軍安撫道:“消消氣。這次雖然吃了虧,但是有驚無險。你早點認清楚他,總比以後被他陰損失更嚴重要好。”

陶光明說:“這麼說也對,不過我咽不下這口氣。就因為那小子一個電話,我就莫名其妙受了一回罪。要不是你夠義氣來幫我講清楚,我不知道還要在裡面待多久。”

李文軍知道以陶光明的性子肯定會去報復那人。他不打算制止陶光明。畢竟他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更不打算做聖人。既然敢陰他,一定要付出代價。

李文軍回到家,發現李文勇已經把點點接回來了。劉翠紅說他出差的時候,都是李文勇去接的點點。

李文軍暗笑:嘴裡說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李文勇這樣子,分明是想做爸爸了。

李長明在後面不知道又在倒騰什麼,李文軍抱著點點走過去看,原來又是一張兒童座椅。

“爸,你悠著點,別累壞了。”李文軍說。

李長明嗤之以鼻:“這有什麼累的。做張椅子還比不上挖礦半天累。”

李文軍自然是知道挖礦累,抿嘴想了一會兒:“爸,要不你提前退休算了。”

井下工人退休年齡55歲。但是一般人身體扛不到那個時候50歲調回井上。

李長明離50也還差5年,看他這副樣子,大有要幹滿55的勢頭。

可是礦難還有一年就會發生。

“混小子又胡說,我身體這麼好,幹嘛要提前退休。”李長明哼了一聲,“多少人巴不得我退休好頂我的位置。”

暫時來說,這個工作確實是工資高,福利好,還是國家正式編制的大廠礦職工。

周邊鄉鎮的青壯勞動力都想來。可是,編制定了,只有那麼多個。一個蘿蔔一個坑,退休一個或者有一個人調崗,才會新招一個。

“我這不是覺得太危險了嗎。”李文軍嘀咕。

李長明直起身:“放心,最多以後我下井都跟你哥一起,有個照應。這總行了吧。”

李文軍只能應了:“嗯,也好。”逃出來的工友後來跟李文軍說,其實那次礦難,李文勇本來是能跑出來的,可是因為李長明跑得慢,腿又被石頭壓住,李文勇為了揹他,最後兩個人都沒出來。

所以,其實李文勇跟李長明一起下井,並不能改變結果。

李長明見李文軍還不走,問:“還杵在這裡幹嘛,蚊子那麼多,咬壞了我的小孫女。”

李長明眯眼對點點笑了笑:“叫奶奶給你做好吃的。”他這副和藹的樣子只有對著點點的時候才會出現。

李文軍想起正事:“哦對,說了兩句話,差點忘了。我要麻煩您幫我做三塊木牌子。”

李長明問:“什麼牌子。”

李文軍說:“新廠的名字牌,一塊文軍電子廠,一塊文軍服裝設計,一塊文軍傳媒。”本來服裝設計後面應該寫工作室,傳媒後面要寫有限公司。可是李文軍怕寫出來會有人問他什麼意思,他懶得費口舌解釋。

礦區就那麼點大,現在個個盯著他。好奇又喜歡管閒事的人太多了。

李長明瞪眼:“要這麼多,你小子心也太大了。”

李文軍笑:“不多,以後還要開幾個呢。您幫我先做個底板出來,我在上面用油漆寫了字,你再幫我把字雕成陰文的。尺寸的話,我等下寫給您。”

李長明呆愣了一下,才說:“今晚上給你把底板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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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明知道這牌子是要掛在新廠的門口,幹勁兒特別大,還沒到吃飯的時候就把底板弄出來了。

李文軍用鉛筆勾畫大概的位置,打了個底稿,然後用毛筆蘸著墨水在上面寫了廠名。

李長明盯著那雋永有力的字,愣了半晌:“我說,你小子什麼時候練的書法。我也沒見你拿過筆啊。”

李文軍只能編了個慌給蓋過去:“在車間過夜,沒事幹嘛,就練字了。”

大家交換著眼神不再提這茬。

一個月前他還經常不回來過夜,說起來像一場噩夢。

不能再提這件事讓顧展顏傷心,要是挑起李文軍的反骨,又犯渾就更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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