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谷。

谷主剛出關沒兩天,就立刻召集了谷內的所有長老弟子們,揚言要給唯一的弟子單紅雁舉辦婚禮。谷主的話是絕對的,沒有一個人敢有半點異議,立刻風風火火地忙活了起來。

不到半天時間,作風糜爛不堪的羅剎谷就像是換了一個全新面貌,四處高掛著大紅燈籠和龍鳳剪綵,看上去喜氣洋洋,鞭炮聲連綿不斷,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既是興奮又是幽怨的笑意。

興奮的是,這是數十年來羅剎谷第一次有人在谷內成親。幽怨的是,她們谷內這麼多的姐妹都沒能尋得良人,甚至還有很多長老終生未嫁,結果單紅雁第一次成親就能有如此氣派的場面。

不過轉念一想,不少年輕女弟子也就釋然了,畢竟單紅雁是內定的下一任谷主,要是不辦得風光點丟的可是羅剎谷的面子。

“我又成贅婿了?”

看著銅鏡裡穿上鮮紅喜袍的自己,林隕有些哭笑不得。

不錯,他又成了一個上門贅婿。

跟上次在玄月宗不同,這次他並非自願,而且還是被人強行綁來的。張妙不僅封了他一身的修為,更是用特殊的精神禁制阻斷了他跟精神識海之間的聯絡,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精神力和真元全都用不出來,他的四肢又被真元絲線緊緊的束縛著,除非是有人來救他,否則他只能認命。

“姑爺!您今天真俊俏!”

酒兒替林隕戴上了大紅色的新郎帽,笑道:“跟我家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沒良心的小丫頭,虧我之前還救過你,你就不懂得攔著你家小姐點?”

林隕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為什麼要攔?”

酒兒眨了眨眼,得意笑道:“本來就是我教小姐和谷主去把你搶回來的,我們羅剎谷的女子不弱於人,我家小姐也不比你的夫人要差吧?小姐喜歡你,我當然要支援她把你搶回來,生米煮成熟飯!”

“原來是你……”

林隕臉黑道。

他終於知道單紅雁和張妙師徒二人為什麼會突發奇想,大老遠把他綁到這裡強行成親了。敢情整了半天,全都是酒兒這個丫頭在旁邊當狗頭軍師,才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姑爺別生氣嘛!”

酒兒安慰道:“我家小姐可不比外面的那些浪蹄子們,她就連男子的手都沒碰過。別看她平日裡總是對你們這些男人兇巴巴的,但她的內心其實是很純情的,反正你跟我家小姐成親肯定不會吃虧!”

“這不是吃不吃虧的問題!”

林隕被她氣得想笑,甕聲甕氣道:“我根本就不想跟你家小姐成親,你們是在亂點鴛鴦譜,到頭來被傷害的還是你家小姐!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就不懂嗎?”

他心裡也是納悶得緊,他怎麼就看不出來單紅雁喜歡自己呢?

那個女人幾乎每次跟他見面都是喊打喊殺,動不動就揚言要剁掉他的手和腳。當然,自從他幫助單紅雁破開心魔之後,後者對他的態度似乎好了不少,但也不至於到喜歡他的程度吧?

“一定是酒兒這個臭丫頭誤會了!就連張妙谷主也被騙了!單紅雁那女人又不懂得什麼男女之事,所以才會稀裡糊塗地被忽悠了!”

林隕暗自猜測道。

單紅雁絕不可能喜歡自己,而自己也不會喜歡這種霸道的瘋女人!

沒錯,這才是事實的真相!

“姑爺,看來你跟小姐一樣傻。”

酒兒看了林隕半天,才歪著小腦袋說道:“我的眼光向來很準,不會有錯的。”

“你才傻……”

林隕想要反擊,可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張妙谷主不知何時走入房內,二話不說就把林隕給強行拖了出去。

……

“難道我要坐這個?”

看著眼前這座精美別緻的大花轎,林隕臉色有些發白,顫聲道:“我可是個男人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哪有男人成親坐花轎的?”

“當然沒搞錯!”

張妙冷笑道:“你可是贅婿,是要入贅進我羅剎谷的人!所以不是你要娶雁兒,而是我們雁兒要娶你!一個地位卑賤的贅婿,你不坐花轎誰坐?”

“我不坐!誰愛坐誰坐!”

林隕怒道。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頑固的大男子主義者,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丟人的事情來?

被人綁來強行成親也就算了,居然還要他坐大花轎!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他的記憶中,當初他入贅玄月宗的時候都沒有受過這種屈辱。也就是說,連前身“林隕”都沒有經歷過的窩囊事情,他又怎麼可能願意接受呢?

殊不知,當時的秦雨瞳對他根本就沒有感情,自然不會真的打算跟他成親,也就從來沒有舉辦過什麼繁瑣的婚禮。如果秦雨瞳當初真想招他當一個贅婿的話,玄月宗肯定也是這種規矩!

“由得你嗎?”

張妙瞥了他一眼,雪白的小手屈指輕彈,一股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打入林隕體內,令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隨後,張妙便是粗暴地將他扔上了大花轎,根本就懶得過問他的意見。

被張妙完全束縛住的林隕,渾身上下就只有眼珠子能動一動。於是,他在滿懷著悲憤又無奈的心情之下,強行被人按著腦袋完成了各種繁瑣的成親儀式,甚至是跪拜天地高堂,夫妻對拜之類的事情,一個都沒有落下。

“很好很好!還等什麼?抓緊入洞房啊!”

完成了那些儀式後,張妙就立刻出聲催促道:“你們幾個,趕緊給新姑爺披上蓋頭,送到洞房裡去!雁兒,你也別在這裡傻站著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從現在開始,這個男人就歸你了,誰也搶不走!”

“恭喜單師姐!恭喜谷主!”

鶯鶯燕燕的祝賀聲響起,被強行披上大紅蓋頭的林隕卻是有些欲哭無淚。

打從他穿越到九州大陸以來,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如此黑暗的一天。

這些女人簡直就是魔鬼!

尤其是為首的張妙,亂點鴛鴦譜,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少男拜堂成親!還什麼頂尖勢力之主呢!他就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頂尖勢力之主,羅剎谷數百年來的清譽都毀在她的手上了!

轉念一想,好像不太對,作為魔道門派的羅剎谷貌似本來就沒有什麼清譽可言……

夜色悄悄地降臨,林隕一臉木然地坐在床上,等待著自己的新娘來揭蓋頭。伴隨著房門被推開,他耳邊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來人似乎有些緊張,猶豫了片刻後才終於揭開他臉上的蓋頭。

譁。

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映入眼簾,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臻首娥眉。

朱粉不深勻,閒花淡淡香。

林隕竟是有些呆了。

他一直都知道單紅雁很美,但是從未見過如此姿態的單紅雁。淡淡的妝容,為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蛋添上了令人神迷的風情,軟嫩紅潤的小嘴,竟是讓他有些意亂情迷,甚至想要一口親上去。

“冷靜!”

林隕暗道一聲糟糕,輕咬舌尖,疼痛感讓他立刻恢復了清醒。

單紅雁不懂媚術,自然不會用那種手段來魅惑自己。只是她原本就生得極美,眉宇間那一絲遲疑和緊張,更是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尋常無法看到的少女韻味。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多餘的魅惑手段,她只需靜靜地站在那裡,對於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種無法抵擋的強烈誘惑。

啪!啪!啪!

只見單紅雁在林隕身上各大竅穴連點了數下,一股強大的真元衝入體內,竟是助他破開了張妙的真元束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單紅雁又不知從哪裡取出了一面鏡子,衝著他的眉心晃了晃,一道白光閃過,他就再次感受到自己與精神識海之間的聯絡!

單紅雁,居然主動替他解開了各種束縛!

做完這一切的單紅雁,似乎是鬆了口氣,露出了一個頗為迷人的笑容。她坐在林隕身旁,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語氣輕聲說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林隕怔住了。

怎麼突然問他這種問題?

更詭異的是,他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討厭?那倒是不至於!不管怎麼說,單紅雁都救過他的性命,兩人也算得上是出生入死過。而且當他得知單紅雁悲慘的童年遭遇後,他也漸漸有些理解後者為何會變成今日的模樣,或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對單紅雁也就不再抱有半點的厭惡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用鞭子抽你,你當時為了潛入羅剎谷盜取冰魄弓,所以不想暴露身份,肯定是在強忍著吧?”

單紅雁輕聲道:“酒兒險些被人殺害,你不惜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也要去救她,替她報仇。當時我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蠢貨,才會蠢到為了一個剛認識沒兩天的小丫頭做到這一步……”

“沒辦法,我這個人有的時候就是心軟。”

聽她說起往事,林隕也是不禁笑了。

如果讓他的敵人聽到這種話,或許會嗤之以鼻吧?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隕的確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他對敵人冰冷無情的同時也擁有著一顆滾燙熾熱的心,他願意為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奉獻一切,也願意為了素不相識的人冒險。

只要是他認為值得去做的事情,哪怕在他人眼裡顯得再怎麼不合理,甚至是一種蠢事,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林隕就是如此地矛盾,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很無奈。

但他從來都不後悔,正是因為他始終都能貫徹著自己獨特的信念,才能感覺到自己始終還是自己。他是林隕,是來自地球的林隕,而不是九州大陸的林隕。

他,從未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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