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偷公糧的人
“對不住,對不住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太著急了。”
這人給陶晚連連拱手,一副實在是著急的樣子。
尹青柏見狀,看出他真不是故意的,便鬆開了男人的領子。
人家都道了歉,再為難就是得理不饒人了。
那男人見尹青柏不追究,立刻轉身就急匆匆走了。
“他這是真有急事,”尹青柏看著陶晚,“沒給你撞壞吧?”
陶晚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愣神,尹青柏嚇壞了。
這咋還撞蒙圈了呢?
“陶晚?小知青!”
“怎麼了?”陶晚回過神,看到尹青柏緊張地看著自己。
尹青柏道:“你看什麼呢?”
被問及,陶晚抿抿嘴唇。
“怎麼了?”
“柏哥,我看他不像好人,咱們跟上去看看吧。”
陶晚緊張地看著尹青柏。
尹青柏的神情也跟著嚴肅了起來:“咋了?”
陶晚不說話,她在想怎麼糊弄過去,尹青柏皺著眉頭道:“我去瞧瞧,你回去等著去。”
“我跟你一塊去!”
陶晚堅持道。
尹青柏和她對視了一會,在陶晚盈盈的目光中敗下陣去:“行。”
尹青柏沒多追問,既然陶晚開口了,他去看看也不費什麼事,省的小知青心裡再總有個疙瘩。
陶晚跟在尹青柏身邊,心情緊張。
無他。
上輩子山海灣大隊介島村的一千斤準備交公糧的麥子一夜之間給偷沒了,賊被抓到了,但是那個賊可能有反社會人格,在警察來之前,放了場火把偷來的麥子盡數燒燬。
這個賊被逮到之後,押著他在山海灣大隊幾個村遊街示眾,陶晚有印象。
如果說長相模糊的話,那他一身青衫的衣著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上輩子她聽村裡的嬸子們零零碎碎說了些,這人是介島村看牛的,晚上套了牛車,把公糧運到了鎮上一個沒人住的破院子裡面。
陶晚算著,這人這麼急匆匆的,怕就是事情敗露來燒糧食的。
上輩子那些公糧可釀了大禍,介島村交不出公糧,村長、書記、他們村的大隊長全被擼了,負責倉庫鑰匙的大隊長還因此被抓進了牢裡面。
最要緊的是,這年頭的口號可是先集體再個人,一千多斤糧食丟了,介島村的人那一年差點給餓死。
陶晚可是嘗過飢餓的滋味,不好受。
尹青柏帶著陶晚跟著那人走,本來覺得是陶晚想太多了,但越跟越覺得偏僻,尹青柏也覺得這事兒不對了。
他不禁放輕了步子,生怕驚擾到前面的人。
但是那個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太著急了,路上還打了好幾個踉蹌。
然後就見他鑽進了一個小院。
這片地是當年一些地主住的,被查封之後,也沒有再分配,就一直荒廢在這裡。
“他進去了,柏哥。”
陶晚也越走越覺得她的猜測沒有錯。
以前這裡住的都是大戶人家,院牆高聳,就算尹青柏這樣的個頭也看不見裡面。
“我進去看看,你別怕。”
尹青柏把陶晚帶到另外一座房子外面的衚衕:“我不來找你,你別冒頭。”
正經人誰會來這種地方,肯定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尹青柏這人雖然平時面對陶晚有些不著調,但正義感爆棚,這種閒事他肯定是要管一管。
陶晚看了眼尹青柏身上的肌肉,知道她這種的去了也是拖累。
正點頭呢,看到院子裡面冒起了煙。
“柏哥,他好像在燒東西!”
陶晚指著那個院子,尹青柏回頭看到了天上的煙:“你小心點,別過去。”
囑咐了一句,尹青柏立刻往院子裡跑。
陶晚乾等著她也上火,她不知道里面的火勢,尹青柏一個人太危險了。
陶晚有點後悔貿然跟過來了,她往人多的方向跑,來時她記得有個機繡場,她用了全身地力氣邊跑邊喊:“著火了,來救火啊!著火了!”
“哪兒著火了?”
機繡場的女工多,陶晚的喊聲剛落不久,就見院子裡衝出來十幾個女工,還有兩個男工格外顯眼。
她們十幾歲到三十幾歲不等,身上還都沾著線頭。
“那!”
陶晚一指,大家都看見了濃煙。
“快點!”
看門老大爺已經把廠子裡面的水管給拿出來了,大家拿著桶,裝了水就往那個冒煙的院子裡衝。
陶晚手裡不知道誰塞給她了一個鐵皮桶,她也半點不含糊,跟著去救火。
她到那個院子裡面的時候,手裡的鐵桶差點嚇掉了。
尹青柏渾身是血,手裡按著那個他們一直跟著的男人,那男人身上還著著火,右手握了把刀。
陶晚啞聲,把手裡的水桶往那個男人身上潑,她看到尹青柏的手都被燒傷了。
“澆水沒用妹子!”
一個三十歲的女工脫了她的工裝外套,往火上面撲。
機繡廠有靜電,容易起火,這種有滅火經驗的女工三兩下就把男人身上的火給撲滅了。
院子裡的火勢源頭也只剩了黑煙,不知道誰叫了一句:“呀,這些袋子裡面裝的都是麥子啊?”
聞言,尹青柏手下按著的男人像是觸動了什麼,使勁扭了兩下,差點讓他給掙開了。
尹青柏怒道:“老實點!”
“柏哥,你沒事吧?”
陶晚看著尹青柏胳膊上和腰上直冒血,手裡沒了水的鐵桶“哐”地掉在了地上。
“沒事。”
尹青柏一扭頭,看到陶晚對著他直掉淚。
“哭啥,我沒事。”
陶晚身上的白襯衫被弄髒了,小臉也被煙燻得黑黢黢的,眼淚一掉,楚楚可憐,尹青柏心都碎了。
機繡廠那邊拿了繩子來,兩個男工過來把刀奪走,幫尹青柏給人捆上了。
“這人什麼情況?那裡面都是糧食,為啥要燒了?”
報過警,這些人圍在一塊問起尹青柏起因來。
“我也不知道。”尹青柏左手捂著腰上的傷口,右胳膊卻還在涓涓往外冒血。
看著陶晚兩隻手懸空放在身前,一副想幫忙卻無從下手的樣子笑了:“我真沒事,一點都不疼。”
要是他笑的沒有那麼齜牙咧嘴,陶晚就信了。
“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先進來的。”陶晚一說話,眼淚又掉了。
尹青柏想幫人家擦擦眼淚,可手卻髒,握了握拳還是把手放下了。
“我要是不進來,那些糧食可都燒沒了。這人應該是受什麼刺激了,我來的時候,正往火上澆油呢。我一邊制著他,還一邊把著了的稻草往外面扒拉。”
陶晚這才注意,尹青柏的鞋底都焦了。
尹青柏還笑呢:“幸虧今天早上下雨,我的鞋上有水,不然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