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留人

眼見著陸柏庸正要驅使陸家子弟去驅趕院裡跪著的老弱婦孺，曲雲初當即怒斥了聲：“慢著。”

“侄媳婦，你又有何指教？”

陸柏庸臉色一沉，十分不滿的看向她。

曲雲初壓著步子緩緩走向下人們，先是將為首的老嬤嬤攙扶起來，彎身替她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

老嬤嬤眼中噙淚，誠惶誠恐的喚道：“二少夫人。”

“都起來吧。”

曲雲初攙扶著老嬤嬤與眾人說道。

下人們如今都懼怕到了極點，哪肯起來。

“你們中間有不少人幾乎是祖祖輩輩都跟著陸家了，雖然不姓陸，可已然算半個陸家人了。”

說這話時，曲雲初刻意打量了眼陸柏庸，隨後才繼續說道：“陸家蒙難，你們沒有選擇拋棄離開陸家，甚至有人甘願取出自家的全部傢俬來與陸家生死與共，這是將這裡當自己的家了呀，我與二爺豈能辜負了大家。”

也就一句話讓眾人聽得熱淚盈眶。

他們的確是將陸家當做最後的倚仗了，所以很多人才願意傾囊相助。

陸柏庸也覺得有些慚愧，暗暗的低下頭去。

只是時局艱難，他也沒有法子，只能趕人。

曲雲初卻目色堅定的開始向下人們承諾：“今日我便把話說在前頭，只要有我和二爺在，陸家人誰也不敢為難你們，你們大可安安心心的留在陸家，沒人可以虧待你們。”

聽到這話，陸柏庸神情一慌，朝著她大聲斥道：“陸沈氏，你瘋啦，兩百多張嘴，你拿什麼去養活他們？”

“那便請三叔將他們的銀子歸還，好讓他們有盤纏出府。”

曲雲初目光銳利的直逼向他。

陸柏庸面色一怔：“那少說都得近萬兩銀子，我上何處去湊這麼多銀子？”

“三叔也知道這個道理？”

曲雲初滿目鄙夷的笑了笑：“她們沒有銀子，又如何活下去？”

說罷，便對眾人招呼道：“快些起來，去通知大家，所有人都不必離開陸家，我不敢承諾別的，只要有陸家人一口熱飯吃，便也有諸位一碗熱湯喝。”

下人們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欣喜的紛紛準備起身，陸柏庸瞧著勢頭不對勁，連忙阻攔道：“陸沈氏，你可知道你在做些什麼，你是想讓陸家上下近百口人也徹底的沒了活路？”

“三叔言重了吧。”

曲雲初沒好氣的睨他一眼：“難道三叔對二爺如此沒信心，不相信他能替陸家挽救頹勢？”

“我……”

這話讓陸柏庸頓時噎住，不知道怎麼去接。

恰在這時，衛氏帶著不少曲家村的人進了陸府，還將一些已經準備出府的下人帶了回來。

知道了江芮的心思，衛氏忙不迭將先前陸家賠償的千兩銀子取了來，交到曲雲初手裡，沉聲說道：

“早前我便聽文靖提及，說府上的嬤嬤、女使們籌措了上萬兩銀子助姑爺渡過難關，眼下府上又拿不出銀子來償還他們，眼看著年節將近，沒個盤纏，怕是有家也難回，這些銀子你拿著，如若實在有人要離府好歹也給些安身立命的銀兩。”

她話音剛落，牛嬸和柳四娘也抱著兩個沉甸甸的包裹過來。

牛嬸微笑著說道：“二少夫人，村裡人知道了府上發生的事情，里正特意召集了村民們，籌措了一萬兩銀子來助陸家渡過時艱。”

先前讓曲家村的人遷徙，陸文謙是給了每家每戶一千兩銀的賠償款，數百戶人家其實大多數都是感念著他這份恩情的，並非個個嫉恨陸家。

“村裡本也能多湊上些銀子，無奈陸家出事，二爺替村裡置辦的那些廠子都被擱置了，投進去了不少銀錢暫時都壓在了裡面。”

柳四娘生怕曲雲初會生出誤解，覺得村裡人忘恩負義，忙不迭解釋道：“聽說那宋家也在打雪蛤膏的主意，暗地裡同各處商戶通了氣，如今凡是曲家村加工的藥材和布匹衣料都沒人收購，鄉親們眼下也湊不出更多的銀子了。”

曲雲初細細的打量了眼柳四娘，瞧她如今這神態，想來是已經上九雲山見過曲琮，弄清楚了其間的原委，心裡釋懷了。

陸文謙雖說讓曲家村的村民遷徙出村，卻也幫了他們不少的忙，這些村民投桃報李倒也沒辜負他的苦心。

只是現在她不能收曲家村村民的銀子，免得讓宋初元更加忌憚上他們。

“鄉親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大家眼下怕是日子都不好過，銀子牛嬸和四娘就帶回去吧。”

曲雲初話音剛落，陸柏庸卻湊了上來：“咳，侄媳婦，這畢竟是鄉親們的一片心意，你何必辜負了他們，再說，你不是還要留下府上的小廝們嘛。”

曲雲初冷冷的瞥他一眼：“三叔何德何能敢收下鄉親們的銀子？難道陸家祖祖輩輩都是靠人施捨活下來的？”

陸柏庸臉一紅，無奈的低下頭去。

曲雲初將包裹還回牛嬸和柳四娘手裡，只接了孃親湊來的銀子，繼續說道：

“我知道在場各位有不少已經寒了心，可這並非二爺的意思，我在此向諸位承諾，大家捐給府上的銀子必會一文不少的歸還給大家，在這期間，大家若是想離開陸家的又或者是銀子短缺的，都可以來尋我，我會盡力替大家籌措所需銀子。”

她跟前的老嬤嬤在陸家待了這許多年，不止一次的見證了陸家的起起落落，再大的風浪都沒有將陸家壓垮過。

在老嬤嬤的心裡早已形成了一種信念，只要有陸二爺在，她便相信陸家還會重新崛起的。

“二少夫人，老奴相信二爺，老奴願意留在陸家，老奴不要銀子。”

老嬤嬤毫不猶豫的說道。

其餘人面面相覷著，開始互相觀望。

有的是鐵了心要跟著陸家，還有的人雖然寒了心，可瞧著少夫人手裡那點銀子怕是不足以償還債務呀。

大家躊躇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齊聲附和道：“我們願意繼續留在陸家，隨家主和家主夫人一起共渡時艱。”

陸柏庸聽得頭皮一緊，這可真是瘋了，哪來那許多銀錢養這些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