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曲雲初錯愕不已的眼神,劉全立時察覺到不對勁。

神情微微一怔之後,連忙問道:“莫非陸二爺未將此事向二少夫人提及過?”

“怎麼會。”

曲雲初似笑非笑的泯開唇角:

“我只是聽聞大監他老人家就要到煙陽城,有些緊張激動,劉公公也知道,我那公爹過世的早,難得有人如此器重我家二爺,可我卻整日裡沉迷賭場,就怕大監到時會怪罪。”

“二少夫人實在多慮了。”

劉全信誓旦旦的笑道:“咱家這乾爹的性子怕是沒人比我更瞭解,他老人家最是懂得愛屋及烏了,陸二爺如此寵溺少夫人,大監又怎會責怪你呢,橫豎那西苑銀庫也是陸二爺的私庫,外人啦終究是插不上話的。”

“劉公公這話說的在理。”

得來不費功夫就打聽到這麼些秘聞,曲雲初也是高興的附和道:“來來來,今日就讓我再給劉公公多輸些銀子。”

“瞧你這出息。”

劉全不滿的撇了撇嘴。

她這話倒像是自己再坑蒙拐騙一般,頓時沒好氣的責備道:

“進賭場的人都是想著贏銀子,哪有二少夫人這般,總想著輸銀子的。”

“也是,也是。”

曲雲初皮笑肉不笑的點頭:“劉公公提醒的是,前些日子讓劉公公僥倖贏了我十萬兩銀子,今日我好歹也得扳回一局,不如咱們就賭把大的,一局定乾坤。”

說罷,將所有銀票堆積到桌面上示意道:“劉公公意下如何?”

劉全看著厚厚的一沓銀票,心裡又驚又喜。

好傢伙,這怕是又得十萬兩呀。

照此下去,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提前告老還鄉了。

“既然二少夫人有此雅興,那咱家就奉陪到底。”

劉全欣喜不已的拍了拍手,便有人取來骰筒和骰子。

“咱家可不想二少夫人覺得我是仗勢欺人,這骰子就由二少夫人親自來擲吧。”

劉全很誠懇的說道。

“好啊。”

曲雲初並未矯情,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瞟眼看了看,與往常並無什麼兩樣,骰筒內的骰子她仍是一眼就能望穿。

所以骰子有沒有作假對她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讓這銀票像模像樣的輸進劉全的兜裡。

咳,今日註定又是要聲名鵲起的一天呀。

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在陸家這樣的門戶裡,想要掀起點大的風浪,必須夠狠,否則也就只是個疥癬之疾。

她拿起骰筒灑脫一搖,搖出了個大的點數,卻笑意幽深的說道:“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志,命薄如紙應有不屈之心,今日我就來個以小博大,我賭小。”

“那咱家只能倚老賣老,繼續押大了。”

劉全看似面色穩如泰山,一直靜靜的凝視著她手裡的筒子,但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慌亂。

他平生都沒賭過這麼大的局啊。

可總不能讓一個女人將自己的氣勢給比了下去。

“就請二少夫人開吧。”

劉全仍是冷靜異常。

在眾人的注視下,曲雲初緩緩揭開了筒子。

當骰子暴露在視野之下時,所有人頓時笑出了聲,開始阿諛奉承恭維起劉全。

“劉織造果真是福祿深厚,運勢奇佳,事事得心應手。”

劉全此時卻是高興不起來,心驚肉跳的看著對面的女人,神情突然顯得有些複雜:“承讓了,二少夫人。”

“咳,劉公公客氣,誰讓公公命中帶貴呢。”

曲雲初裝作怏怏的起身,很是落寞的感慨道:“看來,我註定是劉公公的手下敗將了。”

說完,便打了個哈欠,困頓不堪的補了句:“既然這運勢與我無緣,那我也只能回去好好補覺了。”

“咱家親自送送二少夫人。”

劉全突然有些於心不忍,覺得贏她銀子越發的輕鬆了。

可這女人倒是心大,一局輸了這麼大一筆銀錢還能安心回去睡覺。

他在心裡喟嘆著將人送下了樓,目送著主僕二人坐上馬車後,也忍不住一個勁的搖頭。

“陸家出了這樣一個女人,可真是家門不幸呀,但願陸家二爺不會被這婦人給活活氣死。”

有人開始長吁短嘆。

“傳咱家的令,讓那朝公子不要太咄咄逼人了,給陸家二爺留些體面吧。”

劉全眼眸沉了沉:“尤其是那曲家村的事,得饒人處且饒人。”

突然間,有些同情起了陸文謙。

畢竟他也喚張錦年一聲義父呀。

……

曲雲初坐在馬車上仿若無事般看著外面的景緻,可顏額間卻是冷汗直冒。

“小姐,咱們還回陸家嗎?”

她一臉心虛的問。

“當然。”

曲雲初雲淡風輕的笑道。

“那可是十萬兩銀子呀。”

可顏露出一張苦瓜臉,眉頭皺得緊巴巴的:“這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你就輸了個精光。”

“你是不是覺得你家小姐我太敗家了?”

曲雲初淺笑著睨她一眼。

可顏眼中含淚,委屈巴巴的撇嘴:“奴婢只知道從前小姐絕不會這樣。”

“這就對了。”

曲雲初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能這樣想就對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今日咱們回到陸府,你家姑爺他不但不會不高興,還會繼續給我銀子。”

“小姐你瘋了吧?”

可顏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姑爺之所以縱著你,怕是念著你前陣子救了他性命,可咱不能得寸進尺呀,小姐,要是再被姑爺給休了,那小姐往後該如何自處呀?”

“你太不瞭解你家姑爺了,我要是不得寸進尺些,他怕是不高興了。”

曲雲初苦笑道。

咳,他要是真能休了自己那反倒是件大喜事。

可那瘋批一直用此事拿捏著自己,才是叫人頭疼得緊。

可顏聽得雲裡霧裡的,覺得現在的小姐腦子好像“有病”。

做事說話總是神神叨叨的。

她越來越看不懂。

回到鳳雅閣裡,可顏本還在提心吊膽的,陸文謙卻是溫笑著向曲雲初招了招手。

曲雲初坐到暖爐邊,瞥了眼他那俊美無儔的臉頰,可想到他竟是大太監的義子,心裡突然有些膈應。

陸文謙什麼話也沒問,將一盞溢滿清香的茶推到她面前,笑意幽深的示意道:“文靖從南方帶回的雪片,嚐嚐。”

曲雲初也沒推拒,慢悠悠的飲了口那冬茶,倒是清甜醇潤,香氣細膩持久,滋味濃郁柔順。

只喝一口,便叫人心曠神怡。

兩人互相安靜的打量著彼此,似乎有種心有靈犀的默契,都看穿了彼此的心思,對望著會心一笑。

可顏卻是嚇得不輕,誠惶誠恐的跪下身去,顫顫巍巍道:“還請姑爺寬恕,小姐,小姐她只是一時糊塗,被豬油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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