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
這是一句很堅定的話。
林然看著瑪麗，讀出了對方眼神之中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沒有再多說話，而是伸出手來，說道：
“歡迎。”
瑪麗看了看林然，隨後輕輕握住了他的手，眸光微垂，道：“我一定不會拖你後腿。”
“我相信。”林然說道：“不過，你我可能得在一起多呆一段時間了，希望你能適應這樣的日子。”
“我不需要適應。”瑪麗非常堅決。
其實，以往，她對死神和死亡神殿的感情是比較複雜的，雖然拒絕加入他們，但也想著在這關鍵時刻幫神殿一把，不管這丫頭嘴上怎麼說，第一個接下懸賞，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現在，被老神父刺激了之後，無疑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總是需要適應和一個男人的同居生活。”林然說道：“更何況，這裡只有一張床。”
那張床其實足有兩米寬，兩個人睡綽綽有餘。
“我睡沙發。”瑪麗說道。
“沙發伸不直腿，你睡地板上也行。”林然完全沒有憐香惜玉把床讓出來的意思。
看了看地板，瑪麗俏臉之上面無表情，輕輕道：“嗯。”
林然說道：“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好好恢復傷勢，並且試著找一找與那老神父一戰所獲得的感悟。”
“嗯，好，我會爭取儘快復原……我先去刷牙。”瑪麗應了一聲，隨後進入了衛生間。
在刷牙的時候，瑪麗面對著鏡子，沉默了許久。
她用這一段時間，來確認自己的心意。
“我很確定，我不會後悔。”瑪麗輕輕開口，用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這丫頭的心思非常簡單——誰對自己好，自己就要對誰好。
更何況，林然這還是救命之恩。
不知為何，瑪麗控制不住地想到了今天晚上那些熱氣騰騰的飯菜。
平日裡習慣於冷餐食的她，忽然間就理解了所謂的人間煙火氣。
然而，等她出來之後，卻發現，地板上已經鋪了一張被子，林然已經躺在上面了。
“不是我來睡地板嗎？”瑪麗說道。
“這地方是我的了，在你傷勢恢復之前，都得睡床。”林然說道：“這是命令。”
“命令？”
“是的，嚴格說來，你現在是我的手下，必須儘快養傷，不能在戰鬥來襲之時拖我的後腿。”
光著腳站在床邊，瑪麗看了看林然，欲言又止，隨後上了床，蓋上被子，但只佔了小半邊。
關燈之後，房間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而瑪麗卻並沒有立刻閉上眼睛。
夜色之下，她的眸子就如晶瑩的水晶一般。看著天花板，瑪麗紅唇輕啟，輕輕說道：“謝謝。”
林然沒吭聲，好像根本沒聽見，已經陷入了熟睡中。
…………
第二天早晨，瑪麗悠悠醒轉，覺得體內的疼痛已經減輕了大半，傷勢有望在近幾天內完全恢復。
能擁有這恢復速度，一方面是那老神父沒有下死手，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瑪麗的血脈天賦極為強悍，恢復速度遠超同級別武者，曾經，她在接受懸賞任務的時候受過很重的傷，放在其他武者身上，那傷勢絕對是致死級別的，可是，瑪麗不過是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之後，戰鬥力就已經恢復地七七八八了。
瑪麗平時睡眠質量並不高，但是此刻，她很確定，自己睡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安心覺。
也不知道是因為林然把床讓了出來，還是因為她做出了一個讓自己安心的選擇。
瑪麗看向地板，林然的被子已經疊得整整齊齊，稜角極為分明，像是豆腐塊一樣。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疊被子的方式，不禁覺得有些許的新奇。
扭過頭，瑪麗看到林然正在廚房忙活。
“你可能沒吃過，這個在我們那邊，叫包子。”林然看到瑪麗醒來，指了指蒸箱，說道：“豬肉餡的。”
隨後，他拉開了蒸箱，噴香的熱氣直接湧了出來。
嗅著這從未聞到過的香味兒，一向對美食不怎麼感興趣的瑪麗忽然間食指大動。
林然笑著戳了一下包子表面，道：“白白的，軟軟的，肉乎乎，挺可愛吧？”
“我去刷牙。”說著，她便掀開被子起了身。
然而，由於睡覺之時，睡裙的下襬已經卷到了腰上，林然這一下便看到了純白色的貼身短褲。
這件衣服，還是瑪麗昨天洗澡的時候便洗乾淨了，用源力直接把水分蒸乾，隨後繼續穿著。
這種沒有一點點花紋和蕾絲的純白，和她穿在外邊的那些黑色衣服，又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這布料並不算透光，林然其實沒看到什麼，但由於短褲繃得比較緊，他頂多是看到了些許與少女有關的曲線與輪廓。
隨後，他便收回了目光。
而瑪麗也站了起來，默不作聲地把睡裙下襬拉了回去。
她這時候才明白林然昨天那句話的意思——要適應與一個男人的同居生活。
…………
“好吃嗎？”林然看著把第四個包子往嘴裡塞的瑪麗，笑著問道。
後者的腮幫子鼓鼓的，手裡還拿著第五個包子。
注意到了林然的目光，瑪麗咀嚼的動作有點遲疑，似乎不太好意思。
“沒事兒，吃吧。”林然說道。
“哦。”瑪麗點點頭，鼓著腮幫，囫圇不清地說道：“你說的沒錯，吃飽飯，才知道自己是活著的。”
林然笑了笑，拿過了一個小鏡子，放在了瑪麗的眼前：“你知不知道，這個樣子的你，真的很可愛。”
看著鏡中的自己，瑪麗的咀嚼動作有點僵：“……”
林然笑得不行，瑪麗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是羞還是慌。
隨後，他放下鏡子，把一個包子撕成兩半，從肉餡中冒出來的嫋嫋熱氣映在他的眼睛裡，似乎讓眼光都變得氤氳了起來。
瑪麗見狀，咀嚼的幅度不禁小了起來。
她覺得林然是想家了。
可是自己卻連家都沒有了。
輕輕一嘆，林然說道：“我來新世界，不是過家家的，我們的平靜生活，不會持續太久。”
“嗯。”瑪麗點點頭，“你會早日回去的。”
“看不出來，你還會安慰別人，哈哈。”林然笑了笑，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揉了一下瑪麗的捲髮。
瑪麗沒躲，但身體發僵。
林然也愣了一下，隨後自嘲地笑了笑：“抱歉，曾經，有個小姑娘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我揉她的揉習慣了。”
“哦。”瑪麗看著桌面，說道：“沒關係。”
若是伊芙琳在這裡，怕是會驚訝到極點，畢竟，在以往，若是有人敢這樣碰瑪麗的頭，怕是此刻手臂已經被折斷了！
…………
吃完了飯，林然說道：“下去轉轉吧？感受一下約利斯頓市的風光。”
“我以前看過，都是高樓大廈，和亞德安市很像，其實沒什麼特別。”瑪麗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甚至，我十三歲之前，都是在這裡生活的。”
怪不得，她下了飛機，會這麼輕車熟路。
“這裡有你的少女回憶？”林然笑了笑：“那很好，可以帶我看看你曾經住過的地方，走一走你以前走過的路。”
猶豫了一下，瑪麗說道：“你沒必要這麼花精力來了解我的，你可以簡單地把我當成你手裡的一把刀。”
“你是人，也有情感。”林然伸出手，拍了拍瑪麗的肩膀：“答應我，不要再封閉自己的內心了，可以嗎？”
瑪麗聞言，眸光閃過微微的波瀾。
林然把她當人，可那個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死神，卻想要把她變成死人。
兩人下了樓，離開了這空著一大半房間的公寓樓。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幢樓的租戶這麼少，哪怕這是市郊，但在這寸土寸金的約利斯頓市，似乎不該發生這樣的情況。”林然搖了搖頭，說道。
瑪麗聽了，開啟手錶，查詢了一下相關的資訊，隨後道：“這裡去年連續發生了五起失蹤案件，到現在都還沒有調查結果。”
林然立刻看著光屏上的資訊，眯了眯眼睛，說道：“五起案件，失蹤者全部都是在進入大樓之後便沒了蹤影，所有的監控裝置都沒有拍到他們走出來的照片……從那以後，這裡的租戶便陸續搬離了。”
這案件那麼蹊蹺，自然會和很多古怪懸疑的猜測聯絡到一起，免不了會引起很多人的恐慌。
“租戶害怕，搬走了也是人之常情。”林然說道：“這理想教派也真是的，居然把安全屋設在一個這麼見鬼的地方。”
當地的監察部後來調查了許久，把這棟樓裡的每一個人全部盤查過了，把每一個房間都詳細地檢查了一遍，皆是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最後這懸案也只能不了了之。
瑪麗又翻看了一些和這棟大樓有關的資訊，隨後道：“這五起案件，每次都是間隔兩個月，誤差頂多兩三天，非常平均……而今天，距離最後一次失蹤案，正好兩個月了。”
林然的眼睛瞬間閃過了一道精芒。
他沒興趣幫這裡的監察隊調查案件真相，在陌生的環境裡多管閒事也一直是大忌，但如果第六次失蹤還發生的話，事情會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看到了林然的表情，瑪麗問道：“你想參與調查這件事？”
林然沉吟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
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這幢大樓，叫什麼名字？”
瑪麗說道：“明日大廈。”
林然聞言，眉頭忽然狠狠一皺：“什麼？明日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