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找來的這些人，在同齡的小混混當中，算是敢下手的一批。
他們大多數人在學生時代就是刺頭，懂得打架，也會打架。
如果具象化一些，他們便像是戰場上的老兵油子，懂得基礎的戰術，也懂得搏鬥的知識，舞刀弄棒的時候，知道奔著非要害的地方下手，也不會被輕易打散，可以拿到比普通混混更多的人頭費。
而李浩源這些職業混子，更像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特種部隊，他們下手更狠，也更團結，並且早已經過了靠人頭費生活的階段了。
一方是為了賺人頭費來的，另外一方是為了保住飯碗來的。
一邊是團體，一邊只為自己。
雙方誰更豁得出去，高下立判。
之前在常規械鬥中，我們這邊的人還能保證隊伍不散。
不過在李浩源砍掉青年兩根手指以後，我們這邊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或許吳桐帶來的隊伍當中，也有敢打敢殺的人存在。
可是他們有必要為了一千五百塊錢的人頭費，承擔讓自己變成殘疾的風險，替並不認識的張祥去賣命嗎？
我想除了李家兄弟這種虎逼，大多數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在李浩源的帶頭衝鋒下，我們的攻勢被止住，雖然沒有一觸即潰，但隊伍也開始被壓著後退。
面對衝上來的人群，我身邊的人大多數都只是胡亂抵擋兩下，便繼續後退。
這麼一來，我們剛剛橫著推上去的人群，已經變成了箭頭形狀。
身邊的人都在向後退，只有李丁丁和吳桐我們三個在往前衝。
“艹你媽！駱城的人都以為我李浩源蹲兩年監獄，出來就不行了！今天我用這把刀告訴你們，是狼什麼時候都吃肉！是虎哪一刻都他媽的能出山！”
李浩源發出一聲咆哮，抓住一個青年，一刀捅在了他的肚子上。
王大軍抓住機會，帶人一擁而上，瞬間將我們的人群撕開了一個口子。
“嘭！”
吳桐揮舞鋼管，砸在了對方一個人的頭上，抵擋著刀棍對我喊道：“丞哥，咱們的隊伍被打散了，撤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你能撤出這個院子，難道還能撤出駱城嗎？”
我已經打紅眼了，眼看我和李浩源之間的人越來越多，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都他媽給我衝上去！只要拿下李浩源，之前答應你們的錢，翻倍給！”
王大軍在我身後繞過來，對著我就是一刀：“去你媽的！你就是給十倍，這錢夠買他們的命嗎？”
我聽到王大軍的聲音，下意識的轉過身去，看見他的動作，側身躲開了他的刀，然後一把抓住了刀背。
“嘭！”
這時候，後面也有一根鎬把砸在了我的肩頭，讓我的身體略微前傾，王大軍的刀尖一下就刺在了我的肩膀上。
“噗嗤！”
李丁丁同樣揮刀，刀刃落在王大軍頭上，一下就把他的頭皮給劃開，露出了下面的骨頭。
王大軍身邊的人見狀，一把將他拉倒身後，向李丁丁一刀砍去：“艹你媽，今天我活剮了你！”
“當！”
我將這人的刀震開，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
面對這種血腥的場面，哪怕李丁丁同樣砍傷了對面的人，但我們這邊計程車氣依然在潰散。
隊伍裡已經有人開始逃跑，只剩下幾個吳桐的鐵桿心腹還守在旁邊。
雙方械鬥到現在，我們只剩下了五六個人，但圍著我們的人，卻有兩倍不止。
吳桐眼見對方即將把我們徹底圍住，拉著我的手臂就向外衝：“丞哥，走吧，再不走就他媽真的走不掉了！”
我看著潰散的人群，已經快被氣炸了：“要跑你自己跑！我他媽不走！”
吳桐聲音沉悶，盯著我的眼睛說道：“你不為自己想，還不為別人想嗎？來到這裡的人，誰也不想輸，可咱們繼續堅持下去，已經無法改變結局了，只能讓所有人都被拍死在這裡！咱們打傷了對方那麼多人，一旦被堵住，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我聽到吳桐的一番話，又看了看周圍亂糟糟的場面，心如刀絞，發出了絕望的喊聲：“丁丁，撤！”
正如吳桐所說，事情發展到這一刻，我們已經無力迴天了。
即便雙方的人數差不多，但質量卻是雲泥之別。
我們這邊的人，身上有一個小口子就開始往後躲，但李浩源那邊的人，滿身是血卻依然在往前衝。
僅僅是這份氣勢，就把我們這邊絕大多數的人給嚇破了膽。
人心一散，這架還打個JB毛！
如果我繼續堅持，只能讓身邊的人在這裡陪葬。
在我們這個年齡段，李浩源曾是處於領軍地位的一哥。
我雖然跟許多社會混子都發生過沖突，但那些人的名氣沒有一個超過李浩源。
今天之前，我還天真的認為，李浩源團伙日薄西山，只要我準備充分，一定可以打破神話，踩碎他最後的輝煌。
結果李浩源卻用手裡的鋼刀，深刻且生動的給我上了一課：用刀與血堆積起來的戰績，絕對不是聚集一群烏合之眾，就能輕易撼動的。
我不甘！
我不忿！
我不服！
但我輸了。
縱然心中有萬千想法，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老炮兒仍是老炮兒，或許他的名字在社會上已然褪色，可是在刀槍出鞘的那一刻，他依舊搖滾。
李浩源看見我被吳桐拉著往後跑，聲若洪鐘：“小九，你覺得自己今天還能離開這個院子嗎？”
我不顧李浩源的嘲諷，只是機械般的任由吳桐拉著。
我很想回去拼命，但我如果不走，別人我不知道，李丁丁一定會陪我留下。
僅憑兩人，無力迴天。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害了最好的兄弟。
王大軍捂著嘩嘩淌血的腦袋，目露兇光的怒吼道：“他媽的！這群狗籃子，一個也不許放走！全給我衝上去，葉嘉丞，今天我必須讓你跪下，耶穌來了也他媽救不了你！”
“嗡！”
就在對方又一次撲上來的同時，院門外再度傳出了引擎聲響，而後一臺罩著篷布的貨車，倒著就開進了院子，吳桐擋在門口的那臺普桑，直接被頂到了一邊。
“吱嘎！”
貨車停下，李噹噹從副駕駛跳出來，幾步跑到了車輛後方：“哥！丞哥，快過來！”
後方追上來的人群聽到李噹噹喊話，加快了速度：“小兔崽子，你也給我跪下！”
“嘩啦！”
在吳桐我們跑到李噹噹身邊的同時，他一把扯掉了車廂上的苫布。
苫布之下，是一個大鐵籠子，裡面關滿了凶神惡煞的大型犬隻，滿身腱子肉，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獵犬。
“嗚嗷！”
“汪汪！”
“歐歐歐！”
二十來條大型犬見光以後，紛紛齜出獠牙，狂吠不止。
原本氣勢洶洶往這邊跑的對夥見狀，齊刷刷的站定了腳步，面面相覷。
他們似乎有些沒明白，為什麼斯巴達大戰八百勇士的劇情，忽然就JB變成動物世界了。
李丁丁看著被拉來的一車狗，同樣有些懵逼的看著李噹噹：“弟兒，這些……就是你接過來的朋友？”
“你特麼二逼啊，我跟狗交雞毛朋友！我朋友在後面開車呢！”
李噹噹翻了個白眼，身後抓住了鐵籠子的扶手：“來，你們都躲遠點，這些狗中午還沒等吃飯，就被拉出來加班，脾氣老暴躁了。”
“咣噹！”
彈簧鎖落下，鐵籠開啟。
籠子裡的群犬獲得自由，隨著李噹噹勾起手指吹響口哨，彷彿打了興奮劑一樣，奔著李浩源那邊的人群就撲上去了。
“我去你媽的，這他媽啥隊形啊！”
對面一個青年看見衝過去的大狼狗，瞬間炸毛，撒丫子就往回蹽。
“嗚嗷！”
一條德牧高高躍起，咬住一個人的手臂，特別殘暴的將其撲倒在了地上。
太陽偏移，一縷陽光越過廠房，灑在李噹噹身上，好似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身。
我看著對方轟散的人群，還有瞪著豆杵子眼睛，金光閃閃的李噹噹，吞嚥了一下口水。
哈利路亞！
無量天尊！
阿彌陀佛！
武當山駐少林寺辦事處王大喇嘛及瑪利亞修女保佑！
誰能想到，在我們被人揍成這個B樣兒的時候。
耶穌竟然真他媽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