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君羨不敢相信,不願相信。

上一次在日內瓦,霍華德說善解意的大腦存在很多不確定性,有可能一直處於平衡的狀態,平平安安活到老;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三五年內病變。

而現在,一年還不到。是這次事件造成的創傷太嚴重了,出現了不可逆的狀況嗎?

一切來的太快了!

醫院主任是直接和君羨說的結果,善解意暫時還不知道。

君羨去了病房,善解意要出院。

“喵喵,你需要休養,暫時……不能出院。”

君羨眼神閃爍,根本不敢看她。

“暈倒可能是血糖低,沒什麼大不了。”善解意故作輕鬆的笑笑,她的唇色都是蒼白的。

“喵喵,”君羨在善解意床前坐下,拿起她的手貼在了臉上,“乖乖,我們……要換一個醫院,再……看看。”

帝京大學附屬醫院雖然也是老牌三甲醫院,但一個醫院的診斷結果,君羨信不過,他渴望另一個結果,推翻這個結論。

善解意從他的神色裡看出了問題,“君羨,我……很嚴重嗎?你一定,一定要告訴我真相。”

真相那麼殘忍,讓他怎麼說的出口?

“喵喵,腦科並不是附屬醫院的強項,我們去協和,或者同仁,再確認一下。別擔心,就是……”君羨說不出口。

善解意出奇的寧靜。

她的病,君羨一定比她還難過吧,所以她不能難過,她要鼓舞君羨,她要充滿信心,她不要君羨發愁憂思。

接下來,君羨帶著善解意,先後去了帝京協和醫院、同仁醫院、阜外醫院,結果都是一樣的。

大腦需要儘快手術,且手術成功率只有一半。

別說一半,1%的風險,君羨都不想冒。

這個時候,餘聲和凌晚庭來了。

“君羨,再去一次日內瓦吧,我聯絡過霍華德教授,他的成功率在80%。”餘聲如是建議。

君羨只想了一刻就同意了。“好,我這就去辦理手續。”

“我們陪你去。”凌晚庭道。

這麼多年,餘聲和凌晚庭早將善解意當成了親人,哦對了,還有一段時間,當成未來的侄媳婦。

雖然最後有緣無份,可在心裡到底是不同的。

君羨沒有拒絕,他也恐懼,那樣的結果,是他不能承受的。“好。”

“你告訴他真相了嗎?”餘聲問。

紙包不住火,她終有一天會知道。

君羨深吸一口氣,“我,會告訴她的。”

*

出乎君羨的意料,善解意聽到了結果,很平靜。

“我說我怎麼記不住了,原來我是生病了,那我治好了就會記得了對不?”她的聲音極輕,輕快地像雲雀,君羨竟聽不出悲傷。

他胡亂地點頭,眼眶酸澀,“是啊,就是這樣。”

善解意雙手撫著他的臉,“君羨,我們要一個寶寶,好不好?”

君羨:“……”

她都知道了嗎?

除夕之夜,他們打破最後一層障礙,真正地在一起。

儘管君羨那麼渴望她,但一直剋制,害怕她身體吃不消。細水長流的感情,是他所追尋的,他總是擔心嚇壞了他的姑娘。

可現在她主動提出來,是有所感嗎?他的姑娘那麼聰明!

君羨拂了拂她的臉,“乖,我最近沒鍛鍊。等我鍛鍊好了,我們就要寶寶。”

其實,君羨一直在鍛鍊,練散打和詠春拳,可是他的姑娘現在狀態不對。他想她養的好好地。

那天晚上,兩個人折騰了一夜,君羨給了她所有的寵溺和溫柔。善解意藏在他的臂彎裡,像月亮躲在了雲裡。

“君羨,”善解意親著他的眼睛,“如果我……我是說如果,我忘記了你,你千萬不要放棄我,多一點耐心,一定要把我找回來。”

君羨翻了一個身,手指捧著她的臉,熱烈地吻著她,“這樣,還會忘嗎?”

善解意吃吃地笑。

他就又吻她,加重了力道,懲罰似的,“現在呢?記住這種感覺就不會忘。”

善解意紅著眼,眼底水波盪漾,眸光瀲灩,“君羨,我快不能呼吸了。”

君羨笑著說,“不是一直在給你做人工呼吸嘛。”

*

七月中旬,君羨帶著善解意,再度飛往瑞士日內瓦。

餘聲和凌晚庭陪同,凌超晗也來了,他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是光明正大跟來的。

在帝京機場,韋琳琳和程敘來送他們。他們已經官宣,現在是十指相扣的狀態。

星意音樂的小夥伴們都來了,差點把候機廳搞成了明星見面會。

“你,真的決定和他在一起了嗎?”善解意在和琳琳姐咬耳朵。

韋琳琳笑的甜蜜,是熱戀中的女孩子才有的溫柔。“嗯,既然註定要做程太太,為什麼不早點行使權利?”

善解意想起,入學時初見程敘,真的挺吊兒郎當的。現在,他成了自己的姐夫。

“你以前,不是很推崇獨身主義的嗎?”

韋琳琳撓撓頭,“不啊,我只是沒被男人愛過。原來被人愛的感覺,好幸福。”

韋琳琳很小失去了父母,在孤兒院快速成長。遇到了養父母,也不願給養父母過多牽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真的沒被人好好疼過,直到遇見了吊兒郎當的程敘。

程敘是願意把她捧在手心裡的,尤其她的養父母買了大保健產品,全程的維權、找律師、一攬子亂七八糟的事,都是程敘一力承擔。韋琳琳看到了程敘的決心和擔當,她想給程敘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善解意抱抱韋琳琳,“琳琳姐,要幸福。”

“念念,你也是。以後,我們一起舉辦婚禮好不好?”

善解意說好。

*

候機廳的上方休息室,善恆和胡遇並肩而立。

“先生,這次你不去了嗎?”胡遇問。

“念念不想見到我,君羨在,我放心。”

其實不放心,腦部手術非同尋常,善恆怎麼能放心。可是,他也害怕失敗啊。

“我們當初做的決定是對的,琳琳對念念很好。你可不知道,有一次琳琳問我要DK,我聽都沒聽過什麼是DK。”

往事並不如風,那一次胡遇跟著善恆去春暉孤兒院,找到韋琳琳,韋琳琳給了他一個難題。

DK真的挺重,內容真的好多,不知道念念是怎麼背下來的,天才果然是天才。借他胡遇十個腦袋也記不住。

善恆也笑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希望可以多陪念念一點。對了,我要立遺囑,把我名下的資產,都給念念。”

善恆在南氏集團的那些年,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擁有不可小覷的實力,否則也不會扳倒南賀年了。

能做到今天的成就,他不是什麼善人,甚至不折手段。但現在,他想把自己所有的善,留給念念,留給他虧欠了21年的女兒。

*

登機口已經開始檢票了,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

君羨和善解意,凌晚庭、餘聲以及凌超晗準備檢票。

這時有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走來,站到了善解意前面,“善小姐,能請你移步說幾句話嗎?就,兩分鐘。”

善解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張輪椅,輪椅上坐著憔悴的老人。

南賀年。

“對不起,我們飛機要起飛了。”君羨禮貌的拒絕。

男子看著善解意,目光懇切。

善解意平靜了一下呼吸,捏了捏君羨的虎口,“我,去去就來。”

一步一步,善解意走到了南賀年身邊。

南賀年蒼老了許多,如果不認識,任誰也看不出他曾是叱吒風雲的大梟雄、大富豪。他的眼睛充滿了悲憫。

“我,快要死了,也許明天,也許幾年後。天堂上,我會見到你的母親……”

“我並不希望你死……”善解意打斷了他。

南賀年一愣,“你……肯原諒我嗎?”

善解意背對著他,“我不希望你死,希望你也多嚐嚐病痛的滋味,你不要去見我母親,會髒了她的輪迴路。梵語裡講輪迴,我送你的《寂靜天籟十二首》就包含著輪迴,但我希望你入不了輪迴。永生永世,我永不原諒!”

說完她就走了,沒有回頭。

她是如此善良的姑娘,但君羨說了,一個人要愛憎分明。

如果對傷害你的人慈悲,那如何對愛你的人?

*

一行五個人抵達了日內瓦。

在酒店休息一天,倒了時差後,他們一起去了組織所在的總部,見到了霍華德教授。

“哦,解意,我很想念你;可我又多麼希望,不再見你。”

見面,就意味著,她的病情加重了。

善解意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我知道,教授你很厲害,你會治癒我的,對不對?”

霍華德教授聳聳肩,在自然偉力和疾病面前,人類何其渺小。

他說,“我會全力以赴。”

君羨嘴巴一張一合,他想拜託霍華德,一定將善解意治好。但他也知道,說了和沒說一樣。

霍華德還了他一個眼神,都懂。

“手術之前,還需要知曉,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我們雖然在技術上領先,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手術之後會面臨幾個結果:有可能痊癒,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也有可能會喪失天賦的記憶力,像平凡人一樣;最壞的結果是,失去記憶,甚至……死亡。大腦太複雜了,我們現有的技術還遠遠不能完全掌握。如果你們同意接受風險,我們會盡快安排手術。”

凌超晗豁然站了起來。他不敢想象,善解意要揹負著死亡的風險。他胸口起伏,情緒激動,“如果不手術,會怎麼樣?”

“現在,解意已經出現了記憶力退化的現象,未來,會越來越嚴重,直到徹底……腦死亡。”

對一個年僅21歲的女孩子宣告死亡的資訊,的確沉重且殘忍。但霍華德不僅是教授,還是醫生。這是他的天職。

凌超晗呆愣地坐下。他不敢看善解意,只是看著君羨,君羨應該和他感同身受吧。

君羨不說話,他把決定權交給善解意。

“教授,我願意,願意接受手術。”

*

手術時間是安排在一週後的。

七月底的日內瓦,天空晴朗,湖水把清風送給小鎮上的人,鎮民們臉上洋溢著笑容。

只有組織的總部,籠罩在巨大的壓力和陰霾之中。

手術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君羨、凌超晗、凌晚庭、餘聲還在等。

又過了兩個小時,霍華德教授帶著人走出了手術室。他穿著無菌服,摘去了口罩,面露喜色。

“恭喜,這次手術很成功,解意只需要休息一兩天,你們就可以見她了。”

那一刻,陰霾褪去。壓在每個人身上的大山,消失了。

兩天後,幾個人出現在了善解意的病房。凌晚庭是場間唯一的女人,所以他排在了第一位。

“念念,我的孩子……”只一句,就哽咽。

“凌姨,你怎麼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嗎?”善解意還很虛弱,但精神狀態尚好。

凌晚庭抹了下眼淚,“對,我是高興的。你,還記得他們嗎?”

她讓開身子,後面三個男士一字排開。

君羨居中,餘聲在左,凌超晗在右。

善解意眨眨眼,眸子比日內瓦湖更澄澈,“餘教授,您的愛人,你們,是餘舟唱晚組合。”

“誒,是我。”餘聲笑著,眼底出現了淚花。

善解意的目光移到了凌超晗的身上,忽然抿嘴一笑,“以前,擂臺上的小胖子,現在變成了真正的大帥哥。凌,你好!”

凌超晗喜極,她還記得他,真好。

“解意,你說得對,我是那個小胖子,還是加了你兩百次微信都不被透過,加了一秒鐘就刪的凌超晗。”

善解意蹙眉,“撒謊,沒有那麼多次,而且我也不是透過了一秒就刪的,大概是半個小時。”

天,她記得如此清楚。

感謝上天,感謝日內瓦,感謝霍華德教授。

最後輪到了君羨,君羨站定,只默默地看著善解意。如果眼睛會說話,他的眼裡一定藏著一個莎士比亞,一個華茲華斯,要給她寫一首動聽的歌。

可善解意沉默了。

她覺得熟悉,卻記不起來。“你是……凌的朋友嗎?”

君羨:“……”

凌晚庭:“……”

凌超晗:“……”

餘聲:“……”

“喵喵,是我啊,我是你的君羨。”君羨上前一步,俯下身,握著她的手,“喵喵,你不記得我了嗎?”

善解意感受到了他的悲傷,濃的化不開,人的情緒怎麼可以這麼濃郁呢?他一定很傷心吧。

“我,認識你嗎?”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君羨終於確定,她記起了全世界,唯獨忘記了他。

怎麼可以這樣呢?

君羨看著病房中的三個人,please,請給我和解意一點獨處的空間。

那三個人,沉默著,退出了病房。

而後,君羨又上前一步,一手托住了善解意的後腦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世紀之吻,餘韻綿長。

“喵喵,你記得了嗎?”

善解意卻似很難受,她揉揉太陽穴,“我生病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呢?”

“喵喵,念念,解意,我是君羨啊!”

你曾說過,如果你不小心忘記了我,讓我耐心一點,一定把你找回來,你忘記了嗎?

沒關係,我們一點一點,把記憶找回來。

*

在君羨的記憶裡,他想過無數次,描繪過無數次,依據博爾赫斯的《小徑分叉的花園》,時間是分叉的,時空是平行的,無限的可能性都存在。他們就在我們身邊,他們遍佈我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做了我所有可能做的事情。

君羨和善解意,是不是在另一個時空,另一個維度,重逢並記憶呢。

他走進她的病房,拉開窗簾,讓陽光投射進來,笑著對她說,“嗨,喵喵,你醒了。”

善解意沐浴在陽光之中,那麼美麗,她笑著說,“君羨,我好了,我的記憶力還在,我還記得一切。”

然後他深吻她,呼吸她的芳香,在她的世界裡沉醉。

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樣子。

善解意,還是樂君羨的善解意。

而現在,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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