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會客廳裡,南善恆在閱檔案。
即使今天是國慶,即使他身在度假莊園,依然不忘辦公,也依然俗務纏身。
“胡遇,他們在幹什麼?”
“在彈琴,茶室裡琴音不斷。”
“哦。”
南善恆埋頭,開啟筆記本,迅速處理檔案。
十分鐘後。
“胡遇,他們在幹什麼?”
“還在彈琴,小姐真的是我見過最愛琴的人,小姐比不過。”
像個繞口令,南善恆知道他說的兩個小姐的意思。他耳力不錯,聽到了琴音。
“把這架鋼琴買下來,送給念念。”南善恆忽然做出這個決定。
胡遇立刻哭喪著臉,“先生,人家不賣。”
“是不是錢給的不到位?”
怎麼解釋呢?胡遇覺得自己好難。“先生,這鋼琴是貝多芬時期的古董鋼琴,酒吧老闆遊歷歐洲意外所得,視若寶貝。國內能演奏的古董鋼琴,僅此一架。我租借的時候,老闆再三叮囑要做好防護,不能磕碰。租賃尚且如此,更何況賣了?”
南善恆始終認為,錢能解決的問題,始終不是問題。可是他的錢不管用了,就很煩躁。
“人家不賣,你們就去歐洲找。貝多芬時期的都沒有,巴赫、莫扎特時期的也行啊!”
南善恆善於變通。
可胡遇覺得,現在先生好難伺候。“我讓人留意一下吧。”
所有的商務檔案都已閱,郵箱也清空了,南善恆走出了別墅,看著深邃的夜空。
“還在彈呢,第幾首了?”
胡遇立在他身邊,“十一、還是十二首。我每一首都沒聽過。”
南善恆嘴角一咧,笑的很開心,“你一個大老粗,懂什麼音樂,網上不是說,念念去酒吧,喝兩杯酒就譜曲十首嗎?說不定現在你聽到的都是原創。”
不得不說,南善恆眼光真好,對念念更是充滿信心。
胡遇只覺得不可思議,也不敢反駁。“那我真的有耳福了。”
“你說,君羨對念念到底存了什麼心思,我初看時覺得他滿眼念念,可這一天下來,他們全程獨處,他什麼都沒做。是我想多了嗎?”
這個,胡遇覺得自己有發言權了。“他們一起生活了十一年,沒有血緣卻是最親的人。應該沒有那層意思。”
琴聲終於消失了,想來他們該回去休息了吧。
“走,陪我去看看。”南善恆說著,朝君羨他們住的小別墅走去。“希望如此吧,畢竟中間隔著十二年的時光。你說念念將來會嫁給什麼人?”
胡遇掐指,這他哪知道啊?他又不是塔羅牌師,也不懂占卜算命,硬著頭皮回答,“我想一定會像君羨待念念那樣吧。”
君羨待念念是極好的,南善恆由衷地感謝君羨。
只是他很快就謝不出來。別墅的三層,藉著裡面反射的燈光,他看到並立的兩個身影,修長好看,只是緊貼的姿勢,引頸相交,分明是kiss。
“他居然親了念念!”南善恆的音調突然拔高,像最寶貴的東西被人奪去。“你不是說他們不是情侶嗎?”
“這這這……”胡遇能說什麼,可他又覺得這是很自然的結局。“先生,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君羨這樣對待小姐的人了吧?他給了她新生。”
新生,是一個充滿活力、可愛的詞彙。可聽在南善恆耳朵裡,真的很諷刺。他才是那個給予念念新生的人,只是他放棄了,他是那個生而不養的人,沒有資格指責她選擇什麼人。
頹然地坐在了地上,也顧不得更深露重。“念念,念念她……他們差了十二歲,他也太老了吧。”
其實君羨是個很有少年氣的人,介於少年和穩重之間。但胡遇沒法說出口。
兩道身影分開,漸次,別墅二層、三層分別亮燈。
南善恆自己重又站起來,“好好好,念念還小,君羨懂得剋制,總算有一樣做的不錯。”
胡遇快聽不下去了。
他們就那樣站在別墅前,大約半小時後,二層三層的燈光全部熄滅,南善恆揚揚手臂,“我們也回吧,可以睡個好覺了。”
*
別墅二層。
燈光已熄滅,但君羨還沒睡。他發了兩條微信。
第一條:喵喵,今天是我過的最好的生日。雖然又長了一歲,但幸好,你還在身邊。你做的十二首曲子,我想了想,要麼做成純音樂形式,要麼……我只是大膽猜想,可以配上梵音。當前國內就有一個歌手,最初是演唱梵音走紅的。我想,或許我可以學學梵音。好了,不說了,睡覺。
第二條:申屠,恭喜奪冠,大器晚成,到底是成了。
申屠政秒回,是語音。
“靠靠靠,有你這麼祝福人的嘛,烏鴉嘴!不過謝謝你和我意姐,信意姐,得永生。意姐保佑我。哦對了,我今天打算一鼓作氣,向她表白,祝福我吧!”
表白,和誰表白?
等等,難道是她?
君羨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他在酒吧表演約翰凱琦的無聲4分33秒,有顧客給了超多小費。申屠喜歡的人,是凌超逸?
他不敢想象表白的結果,堪比車禍現場吧,得多慘烈。但作為兄弟,他只能祝福。
他又回了一條,“Godbless。”
這時,他的手機又進來一條資訊,是善解意的。
“君羨,我怕,你能上來和我一起睡嗎?”
君羨頓時熱血上湧,一顆心擂鼓一般。
*
聲音之戰已落幕。
在經過了眾多的感謝、寒暄的環節,申屠政終於走出了鳥巢演播廳。
凌超逸和母親應百蕙等在外面。
申屠給凌超逸寄了兩張門票,凌超逸給了母親一張。
“阿姨、超逸。”申屠政搓搓手,略顯緊張,“謝謝你們來聽我的現場。”
應百蕙很喜歡他的歌,“你的歌曲都不錯,等出了新專輯,我去買一碟。”
申屠政眼前一亮,“阿姨不用,我直接寄給超逸,謝謝您的喜歡。”
眼神在閃爍,未來的丈母孃在,他怎麼表白?“那個……那個……”
“申屠,你繼續加油,明天會更好。我們就先走了。”凌超逸看了下腕錶,時間不早了。
“等等,超逸,我有幾句話,就幾句,想和你……單獨說。”鬼使神差地,申屠冒出來。
凌超逸看了眼母親,“媽,您在車上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她很自然,應百蕙也沒多想。
“超逸,”申屠政走向了她,“有一句話藏在我心底很久了,從賦格開始,到後面每一次戰神榮耀遊戲。我知道,我的世界和你存著巨大的鴻溝,就算終其一生努力追趕,也未必追得上你的步伐……”
“申屠,”事已至此,凌超逸如果還聽不出來他的畫外音,那她就是傻子了。“我該回去了,我媽不能晚睡……”
“不,超逸,給我三分鐘,就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