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意的學院生活,還在繼續。

只是不同的是,她有了守護天使陪伴。

她們一起上課,一起在圖書館,一起去食堂。

她還是會收到茱莉亞學院男生的情書或玫瑰,只不過,這些都被君羨丟進了垃圾桶。反之,君羨也收到了女生的兩次表白。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善解意不開心,都寫在了臉上。

君羨無奈啊,只好過來哄她。

“那個女孩子啊,在我眼裡,還沒有一個音符好看呢。”

“我們的時間多麼寶貴啊,有那時間多改編兩首曲子,多練會琴好不好?”

“我不會不管你的,我們還要一起回國呢。”

聽了他的話,善解意才放下心來。她有點想念帝京,想念帝大,想念琳琳姐她們了。

後來,善解意開了臉書。

她以流水賬的形式,記錄自己在茱莉亞學院、在林肯藝術中心、在白日夢酒吧的所見所聞。那些關心她的人,終於得以在這個視窗瞭解她。

和君羨一起去琴房的時候,如果恰好有多餘的鋼琴,她就和君羨一人一臺。如果沒有,她就和君羨四手聯彈。

每當他們同框,總會引起一陣騷動。

因為他們彈的曲子,中國古典的、中國流行的,是許多深受歐洲文化、北美文化的學生,不熟悉的。茱莉亞學院,一度興起了一陣東方熱。

三月底的一天,在琴房裡練習了一段時間後,君羨拿出了一張紙,五線譜搭配著歌詞。

善解意驚喜地張大了嘴巴,她用筆在紙上寫道:“OMG,你居然把《光輝歲月》翻譯成了英文。我相信,那些酒吧朋友一定很喜歡。”

“翻譯講究信達雅,你幫我看看,還沒有沒有可完善的?”君羨也在紙上寫道。

善解意掩口而笑。

她本木訥於言,高考時她的語文和英語閱讀理解,都是拖後腿的存在。

“想知道效果好不好,下次去酒吧演奏一次就知道了。”

一週之後,善解意和君羨再度光臨白日夢酒吧。

因為之前的演奏,酒吧顧客們口口相傳,這一次顯然比上次人更多,幾乎人滿為患。

演奏開始後,還有人席地而坐。

君羨帶來了兩首胖子沃勒的爵士樂,包括《HoneysuckleRose》(金銀花玫瑰)。這位大師貪吃的毛病在爵土樂壇是出了名的,一次吃過15個熱狗。表演時,人們往往被他誇張的表情和擁擠的五官所吸引,而忽略了他的實力。但不可否認,爵士樂壇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那之後,君羨在貝斯手和吉他手的配合下,開始彈奏《光輝歲月》,並用英文歌詞演唱。

百年來因為膚色而遭遇的苦難,在人們的心底引起了共鳴,很多人開始輕聲哼唱,拍掌附和。

在那之後,君羨又演奏了一首中國古典樂曲,就是她們改編的琴曲或琵琶曲。

黑人朋友們享受著多母音樂帶來的享受。結束之後,她們抬轎子似的,把君羨抬得很高。用這種質樸的方式,表達他們的喜歡。

因為君羨和善解意的到來,酒吧的生意更好了。人們業餘時間經常談論起這兩個東方人,悄悄議論她們下次會帶來什麼曲目。

酒吧的客群變得更豐富了,漸漸地出現了更多的黃面板和白面板。

很快,時間進入了五月,紐約迎來了初夏。

因為每次君羨和善解意的演出,吸引了太多人,酒吧酒水也供不應求,很多人連席地而坐都辦不到了。

麥爾斯·佈雷和君羨、善解意商量,或許可以策劃一個系列主題活動,就叫“酒與樂的狂歡之夜”。演奏當天,所有酒水打九折,活動中抽取一位幸運顧客,他可以指定鋼琴師演奏一首曲目。並且,他們將活動的場地,搬進了麥卡倫公園。在室外的露天,人們還可以搭帳篷。

明明只是一場小酒吧搞的活動,愣是出現了電音節才有的熱鬧場面。

活動開始,作為老闆娘的蕾娜,給大家做分享。

“三月的下旬,兩個年輕的中國人,走進了白日夢酒吧。我隨意和他們聊天,問他們是做什麼的,我得到的答案是鋼琴師。我很幸運當時的搭訕,因為在接下來的來兩個月,他們給我、給我的酒吧以及在場的每個人,帶來了無數的歡樂。音樂讓我們相聚,音樂讓我們快樂。下面,我把舞臺,哦不,是夜空、草坪和鋼琴,留給他們。”

第一首曲子,是君羨的《冬風頌》,來自肖邦。

古典音樂之後,是浪漫主義,是現代主義,而後是爵士樂。

掌聲此起彼伏,歡樂經久不息。

君羨站在星空下,也便披上了滿身星光。

“謝謝大家的喜歡。曾經,我是一個鋼琴師,以參加世界鋼琴大賽為目標,以贏得獎盃和獎金為己任。少年成名,意氣風發。直到一場車禍,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中國有句古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叫否極泰來。我雖告別音樂廳,卻認識了對我生命最重要的人,她的名字,你們都知道了,叫善解意。起初,她代我去征戰各大賽事,去奪冠。而現在,我們一起去改編,去作曲,讓更多動人的旋律煥發新生,給更多喜歡音樂的人聽。”

“謝謝白日夢酒吧,它讓我重拾自信,我不必擔心自己的手指,能否完美地彈出每個音,我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以自己對情感的理解,去演奏就好了。接下來,我將和善解意,為大家演奏一首由東方古琵琶曲改編的鋼琴曲《春江花月夜》。希望你們喜歡。”

草坪的C位,一男一女在演奏,而在不遠處,兩個老頭席地而坐,其中一位是華人。

“波利西院長,我覺得你做了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就是讓善解意來茱莉亞學院學習。她代表著未來音樂界的希望,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全能的音樂人了。”華人老頭說道。

波利西顯然很得意,“她來得第一天,我在電梯裡偷偷打量她,沒想到小姑娘認出了我。後來我讓凱琳斯試探她,願不願意在茱莉亞長久地學習下去,你猜她怎麼說。”

華人老頭望著不遠處的女孩,全情地投入演奏,他的眼中也充滿了激賞。“的確,很少有人能拒絕茱莉亞的邀請。但你既然提出來了,我想結局肯定是反轉的。在我們中國人的心理,有種對鄉土的眷戀,你看她改編的古典音樂就知道了。所以我猜,她應該是拒絕了。”

波利西頷首,同時也對華人老頭表示敬佩。“她給了我很多驚喜。據我所知,她來了這麼久,都沒去曼哈頓好好逛過,相反布魯克林倒是跑的很勤。但我作為學院院長,我想該給她遞一個邀請函了。這樣好的音樂,不應該只在酒吧裡,卡耐基音樂廳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既年輕又全能的音樂人了。”

是的,波利西不僅是茱莉亞學院的院長,還是卡耐基音樂廳的主席。

華人老頭說,“搞演奏會也可以,她值得那樣的舞臺。但最好不要佔用她太多的時間,我的新電影《止戰》想邀請她們給我配樂呢。”

這位華人老頭有個很響亮的名字,叫厲安,是混跡於好萊塢的知名導演,曾經捧過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她的交換時間所剩不多了,要多留給學院一些,卡耐基才是她的好去處。”

“她是中國人,能為中國人拍的電影編曲,我想她一定是樂意的,說不定還能捧一座格萊美大獎呢。”

兩個老頭就這樣,在當事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爭吵了起來。

就像,兩個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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