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君羨衝著小斑馬笑了,嘴角自然上揚好看的三十度。

“樂先生?”

身旁的小南總在喚他。小南總其實並不小,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他身形頎長,一身高定西裝,氣質軒昂。眉毛斜飛快要入鬢,狹長眼眸如水洗沉瀲,玉鼻如峰高直,唇微薄似三分凜冽七分薄涼。

端的生了一副好容貌。

時間沒有給他任何中年男人的油膩之感,反而透著成熟男子的沉穩幹練、意氣風發。

南善恆。

場間女護理員的目光,一半凝在鋼琴師身上,一半毫無保留地給了小南總。

南善恆也注意到了黑白條紋女孩,眸微凝,移開,目光一視同仁。

君羨恍然若醒,才注意孤兒院安排了獻花環節。身前的小姑娘,仰著頭,舉著花,恭恭敬敬地。

君羨便雙手接了花,笑著說:“謝謝你哦。”

聲音真好聽。

唐歆玥分不出微沉的低音炮,就是悅耳、舒服,她揉了下耳垂,呆呆回了句“不…不客氣。”

*

人群進入小禮堂。

善念念躲在了最後排邊緣的角落。

反正鋼琴是用耳朵聽的,她坐的遠也無所謂。倒是唐歆玥很無奈。為了小姐妹情誼,屈尊也坐在了後排。

臺上是冗繁無趣的領導講話。

先是孤兒院園長柳淑臻,述職一般地分享這一年收養的孩子,取得的進步,對基金會的感激。

接下來是基金會南善恆致辭。

“感謝柳園長對園區的貢獻和付出。南先生曾說,每個進入園區的孩子,都是遺落在外的天使,值得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他口中的南先生,自然是基金會名譽理事長南賀年。

“我們不僅要給孩子們更好的成長環境,還要讓他們接受良好的藝術薰陶,培養他們高雅的情操和品味。”

“所以我們請來了知名的青年鋼琴家——樂君羨先生。下面我把舞臺讓給他。”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嘉賓座席裡有有伸出的攝像頭,是媒體工作者。

慈善如果沒有媒體的報道,便如錦衣夜行。

樂君羨在掌聲中登臺,他穿著休閒西裝,微笑致意。

臺上幕布拉開,露出那架等待愛撫與激情演奏的鋼琴。

樂君羨走過去,在琴凳上坐了一半,上身挺直,雙腳分開差不多與肩同寬,掌關節稍稍拱起,形成天然的弧線。

為了讓孩子們更好的感受鋼琴的世界,君羨特意交代了鋼琴的擺放角度。從臺下觀看,能看到他落下的手指。

準備工作完畢,他摁下琴鍵。

第一支曲子,貝多芬的《C大調第三鋼琴奏鳴曲》。

音樂無國界。

儘管沒有任何伴奏,沒有指揮,院方只是乾巴巴報了個曲目名,孩子們依然沉浸在了鋼琴的世界。

貝多芬好像將日積月累的技巧都收在這一支曲目中,規模宏大,內容華麗豐富。樂君羨竭盡全力地演奏,雖不完美,但對於臺下的觀眾,已然足夠,尤其他還炫了華麗的琶音。

“我聽護理員們私下議論,鋼琴師很受人尊重的,應該賺的也不少。”

“如果我有機會學就好了,有特長的孩子,應該更容易被領養吧。”

唐歆玥一直嘰嘰咕咕,和善念念說悄悄話。小小少女有了心事,需要一個傾聽者。

能聽就夠了。

善念念是很好的物件。她沒有應答隻言片語,但聚精會神的程度不亞於任何人。

“他的手真靈活,像蝴蝶的手指,親吻鋼琴。”君羨不會知道,他此刻在小斑馬心中,多了個“蝴蝶之手”外號。

君羨的每一個動作,在善念唸的視網膜上拓下,被自動分解成一個又一個慢動作,舉重若輕,音符都有了意義。

她記住了每一次按鍵的位置。

待第一支曲子結束,她閉上眼睛,像快進的鏡頭將旋律重新過了一遍,這樣就徹底不會忘記了。

看著如同雕像似的善念念,唐歆玥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傻了,睡了,開眼了?

她破天荒看到善念念笑了,只覺得無比詭異。

君羨的第二支曲目同樣來自貝多芬,是f小調第二十三鋼琴奏鳴曲,據說鐵血宰相俾斯麥和列寧都是這支奏鳴曲的忠實擁躉。

這是一支“熱情”的奏鳴曲,具有戲劇的張力。即便是很多鋼琴大師親自演繹,也有可能理性有餘而熱情不足。

君羨的完成度還不錯。

善良的孩子們,熱情而戲劇化地鼓掌。

有什麼比孩子們純粹的讚美更讓人愉悅呢?君羨此時的狀態幾乎達到了三個月以來最佳。他站起來,向觀眾鞠躬,享受掌聲。

百多人的小禮堂,他一眼又看到了小斑馬,出乎意料的是,女孩似乎還閉著眼睛,睡著了?雖然她坐姿端正,那樣子也萌的一批。但將奏鳴曲當成催眠曲的人,還是如國寶一樣啊——大寫的稀缺、罕見。

他在臺上愣了幾秒鐘,臺下的觀眾以為在要掌聲,鼓地更熱烈了。

一日兩次出離狀態的君羨,回過神來,重新坐回鋼琴前。

接下來他演奏了幾首近現代樂曲,包括來自阿爾貝尼茲、普羅科耶夫和肖邦的經典曲目。

至此,演奏已經接近尾聲。

臺下前排,南善恆手裡捏著一張音樂單,摩挲著最後一個曲名,向著旁邊的邵然。“我隱隱聽說樂先生狀態不如從前,現在看來不盡然。就今天的表現,重回金色大廳也沒問題嘛。”

邵然微微抬了下下巴,傲然與自豪都寫在臉上,此刻她儼然君羨的喉舌和代言人。“南先生好耳力!君羨他一直堅持康復練習,金色大廳,早晚的事。”

南善恆彎彎唇角,如果這位琴二代能對自己這麼有信心,也不至於在音樂一途毫無建樹,浪費了天然的氛圍和環境。不過這也和他南善恆沒關係。

“樂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還繼續學業嗎?”

很多人不知道,君羨其實是央音學生,但因他的音樂造詣已經達到了極高的水準,學校教授也沒什麼可以教他,對他的學分績點也不做硬性規定。他真正的老師只有一位,邵玉章。所以南善恆有此一問。

“這要看君羨自己。君羨覺得,除了音樂,人文藝術對他的精進同樣至關重要,因此保持著學習。”

短暫談話結束,南善恆看了下手錶,他接下來還有商業上的重要會議。

然而臺上的君羨卻沒有結束的意思。他拿起了院方事先為他準備好的話筒,開始了講話。

“大家好,我是樂君羨。”

其實他不用介紹,天下誰人不識君?院方的海報他也看見了。

眼中還有光,胸膛裡跳著火熱。君羨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中指和無名指。“這是我三個月以來首度在公眾場合彈琴,因為一場意外,我失去了對一位鋼琴師最重要的東西。”

他苦笑一聲,額前發垂下一點,遮住了眼,他將之撥開,眼皮上的疤若隱若現。“有過沮喪、彷徨,甚至痛不欲生。但音樂讓我挺過來。想想貝多芬吧,28歲聽力下降,愛人因門第偏見棄他而去,晚年又失聰。這對一個音樂家來說,無異於舞者失去了雙腳。”

小禮堂不大,君羨的每個字擲地有聲。

響徹禮堂。

善念念睜開了眼,隔空凝視。

她想起了母親。但頭一次,她的心裡不是隻有悲傷,她不明白這種情緒背後的東西,但她喜歡此刻的自己。

“你們當中很多人和我一樣,小小年紀經歷了命運的苦難。不,你們更年輕、更稚嫩,”君羨巡望著臺下的孩子,“但無論命運給我們怎樣的苦難,請和我一起,扼住它的咽喉。羅曼羅蘭說,真正的勇敢就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熱愛生活。”

沒有掌聲,沒有鮮花,有的只是屏息凝神。

大一點的孩子中間,有無聲流淚,有低聲啜泣。

唐歆玥哭了。

她拉住了善念唸的肩膀,完全忘記了她不能忍受的肢體接觸。

善念念根本沒發現,她進入了自己的世界,看到了母親的微笑。

一場演奏不能讓孩子們變得更高雅更有品味,但至少可以在他們心中種下一顆種子。

那顆種子叫熱愛,叫堅韌,叫笑對生活,命運的苦難和不公。

“最後一首曲目,《命運交響曲》,送給你們,也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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