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陰暗面。

或大或小,每個人都能最為真實地窺探到自己的真實內心。儘管有的人表面上是一個受人敬仰的“聖人”,或許在他的心裡也存在著一種他不願意面對的陰暗面。有的人選擇了主動去面對、包容,而有的人卻選擇了拋棄、無視。他們肯定會認為那並不是他們自己,那只是因為他們早已經認可了偽裝後的自己,他們早已經透過偽裝而融入到了如今的這個世界,他們自然不會認可過去的自己。

沈夜很明白這個道理,而且他也並不認為存在著陰暗面是一件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即使它會是一團會將他自己焚燒殆盡的火焰。他伸出手遂抱住了眼前的那團火焰,如同多年之前他的母親為了保護他而抱住了自己一般。他不是母親那樣的人,他做不到所謂的“大義凜然”,他只知道如今的他要注重當下。

“謝謝你……再一次讓我變得完整。”

“從靈魂中來,往靈魂中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本是一體同枝。”

火焰之中的那道黑影怔怔地看著沈夜,他這是……認可了自己嗎?認可了自己這團生於黑暗之中的怪物?認可了自己作為怪物而存在於他體內的事實?

火焰燃燒著沈夜的身體,更確切地說,火焰正在燃燒著他的靈魂。四周的黑暗在火焰的侵蝕下似乎完全地被剝離,暗影似乎第一次正視那團光芒,這是它自誕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陽光。

光芒……真美。

“你……不後悔嗎?不害怕嗎?”

“我從來沒有害怕過自己,我只是害怕再經歷一次那樣的人生。謝謝你讓我明白了,我還是一個人類,我還活著。”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說自己奇怪……你不覺得我們都很奇怪嗎?”

火海之中的人類與暗影似乎第一次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敞開心扉,他們便是彼此,也最瞭解彼此。互為心靈,互為靈魂,此刻黑暗的暗影似乎在陽光的沐浴之下第一次褪去了自己身上的那層黑暗,它的確擁有和沈夜一模一樣的容貌和笑容,他們在本質上沒有任何的區別。

“……謝……謝……”

它似乎對於感謝之言還有些不太熟悉,聽上去有些蹩腳,但是它似乎已經學會了將自己融入到光芒之中,褪去了黑暗外衣的靈魂此刻在火焰的籠罩之下逐漸地與眼前的那片光芒相融在一起,交織、融合,沈夜靜靜地目送著自己靈魂的安息。

……

而此刻在現實之中不知道呼喊了多少次沈夜的宣籇依舊沒有打算放棄,隨著靈力的不斷注入,沈夜的身體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唯一的不同……似乎就是原先覆蓋在他身上的那層冰雪似乎得到了些許消融。

“主人……求求你快點醒過來。”

“師父……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洛婉寧並不能干涉修真者的心靈世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希望沈夜能夠成功,但是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她的心情也慢慢變得焦急起來。她將手指輕輕地把在了沈夜的手腕上,突然之間一絲猛烈的衝擊將洛婉寧直接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是……”

洛婉寧似乎以為是自己剛才的感知出現了問題,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處於昏睡之中的沈夜陡然之間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突破了黑暗之後……他所看到的依舊是乾陵君等人。

……

“……事情便是這樣,也勞煩各位替在下擔心了。”沈夜將自己適才所經歷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給了面前的眾人,宣籇也毫不忌諱地撲到了沈夜的懷中。

“內心的暗影……居然真的存在這種奇妙的東西嗎?”

“疑心便能生暗鬼,人心是一個極其脆弱的存在,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受到損傷。不過……你居然真的能夠正視自己的內心,戰勝自己內心的陰暗面,的確讓本座見識了一番劍心的實力。”

經過與自己內心的一番探討,沈夜此刻的心境似乎也與以往的不太一樣,他看了看身邊的宣籇,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將宣籇當做一隻妖獸除掉,這一點的確讓沈夜有些意想不到,修真者與妖獸之間本就是不死不休,但是他們在面對宣籇之時卻並沒有將其趕盡殺絕。

因此,沈夜當著幾人的面第一次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的則是那張年輕且精緻的面龐,隱約從他的眉宇之間透露出英氣。

“諸位,這一路上我對諸位多有懷疑,不敢去信任自己身邊的人。經此一事之後,我與諸位也算是同患難共生死的朋友。所以朋友之間我覺得我有必要重新介紹一下自己,在下乃是沈家公子,沈夜,之前對諸位有所隱瞞,還希望諸位莫怪。”

乾陵君倒是沒有絲毫的意外,或者說在玉京樓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懷疑沈夜的身份:“夜……沈兄,你這個人可有些不地道,怎麼說我們也算是走過了絕峰嶺,爬過了天山的朋友,你居然直到現在才決定信任我們。”

“沈家……餘某有些印象,沈家的那位天才公子,天生覺醒了‘紫霞’玄黃真氣的不會就是閣下吧?”

“往事如煙過,如今沈家早已經落寞,在下也只是一介布衣,只求能夠在此替家父討回一點名聲。”

一旁的洛婉寧此刻卻開口道:“雲來宗素來與沈家交好,當年沈家主曾在九嬰之前救下過本座的恩師,後恩師便將雲來宗中的‘龍淵’一劍贈與了沈家,以示友好,之後……本座便聽聞沈家遭到的變故,沈府一夜之間……人去樓空。”

沈夜點了點頭,沈家的事情在大周本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自然也沒有必要繼續隱瞞:“在下於十年前隱藏身份僥倖奪得劍心之名,也僅僅只是受到了家父的指示而已,如今再臨此地,純屬出於在下個人的意願。”

隨後,沈夜便將目光移到了蘇雨澄的身上:“當日在絕峰嶺偶遇蘇姑娘遭遇妖獸襲擊,身受重傷,在下也只好出手相救。未曾及時稟明身份,還希望蘇姑娘莫要見怪。”

“絕峰嶺的救命之恩,我一直未曾忘記。”

不知為何,公開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沈夜卻得到了一種意想不到的輕鬆和愉悅,這是之前他不曾擁有過的感覺,長此以往的偽裝自己的身份,讓沈夜幾乎丟失了太多東西。

“最後……這位是我的靈獸,名喚‘宣籇’,也感謝諸位未曾將宣籇視作妖獸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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