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蘇羽腦子裡炸了一個雷。
昨晚上的一幕一幕，放電影一樣在腦海裡展現。
原以為只是一場夢，不料卻是真的。
他胸口怦怦直跳，抱著腦袋，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更不敢再往下想。
偷偷瞥了一眼身旁，張瑞彤睡得依舊香甜。
怎麼辦，怎麼辦？
這幾個字在腦子裡狂奔亂跳，攪得腦仁疼。
不行……逃吧。
念頭一起，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從床上下來，還沒走出去兩步，身後響起一道慵懶的聲音。
“你醒了。”
他身子一下子僵住，含含糊糊嗯了一聲，根本不敢回頭看。
手忙腳亂套上衣服，襯衣的紐扣串了門都渾然不知。
穿戴整齊，筆直地站在那裡，像個被罰站的學生。
“剛剛五點多，你每天起床都這麼早嗎？”張瑞彤打著哈欠起身，披上浴袍去了衛生間。
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耳邊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蘇羽喪失的知覺，這才恢復。
他緩緩轉身看了一眼，衛生間的磨砂玻璃門上，映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小說裡每逢遇到這樣的橋段，不是都能順利逃脫的嘛，為什麼到他這裡，偏偏正好就被抓包了呢。
他抓抓腦袋，困獸一樣走來走去。
“吱扭”一聲，衛生間的門被拉開，張瑞彤走了出來。
她一言不發，蘇羽卻像驚弓之鳥一樣，身子一顫，驚慌失措地看著她。
張瑞彤卸了妝，短髮鬆散遮住了小半張臉，蓋住略顯凌厲的眼神，莫名增添了幾分少女感。
“你怕什麼？”她嗓音沙啞，因為昨晚的繾綣，變得柔和了許多。
“我……我沒怕啊。”
蘇羽兩手在身側拍了兩下，假裝鎮定，臉上尷尬地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吧。”
她抬步走到會客區，徑直坐到圓桌旁，一努嘴，衝蘇羽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蘇羽磨磨蹭蹭坐了過去。
“談什麼？”他心虛地問。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規則，我想不用我多說了吧。”
她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低頭把膝蓋上的睡袍衣角抻了抻。
“你這話……什麼意思？”蘇羽終於從驚慌中緩過勁兒來，神情逐漸恢復如初。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她冷著臉站起身，轉過身去，“如果沒別的事兒，恕不遠送，記得幫我帶上門。好睏，我再去睡個回籠覺。”
她打著哈欠就要走，卻把蘇羽給驚著了。
“你……”
“我怎麼了？”
“你怎麼能這麼隨……隨意？”
他本來想說隨便的，又覺得不妥，臨時改成了“隨意”兩個字。
一字之差，意思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張瑞彤眨眨眼，努力消化他的隱怒情緒。
她突然哦了一聲，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櫃子旁，拉開抽屜，從一沓錢裡抽出五張，輕輕拍在蘇羽面前。
“昨晚的服務我很滿意，這是給你的……勞務。”
“勞務”兩個字，簡直就是二踢腳上引線，一下子把蘇羽的脾氣給點燃了。
他氣鼓鼓，咬著牙問：“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張瑞彤不解地眨了眨眼，並沒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走，反而問道：“那你又把我當什麼人？”
蘇羽被她問得張口結舌。
“如果你認真對待，那麼我必然也會尊重你。如果你想一走了之，那麼抱歉，勞務費請你收好，出了這道門，我們最好誰都別再提這件事兒。”
這些年的人情世故不是白白歷練的。
張瑞彤的氣勢，在這一刻盡顯。
蘇羽深吸了口氣，努力挽尊，“我這人雖然沒錢沒勢，卻也不會……”
“不會怎樣？”她仰臉望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分明在拱火。
“你放心，我蘇羽行得正坐得端，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
張瑞彤噗嗤一聲笑起來，“你準備怎麼當？”
蘇羽一下子被她問住了，他至今沒有正兒八經談過一場戀愛，卻也知道，男女之間應該嚴肅認真對待。
昨晚雖然不是在清醒的狀態下發生的，卻不能以此為藉口，給自己推脫。
見他沉著臉不說話，張瑞彤偏頭仰望著他，笑道：“小弟弟，有些事兒不是喊喊口號就可以的。”
“什麼喊口號？”
“你放心，我會負責，我不是渣男。”她一副鄙夷的口氣。
她像是說了個很搞笑的玩笑，笑得很是不屑。
蘇羽很受傷，深吸了一口氣，沙啞著嗓子低吼出聲，“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開始談戀愛。如果你覺得滿意，我們還可以結婚。”
“戀愛？”張瑞彤斜眼看著他。
“結婚？”她從上到下又打量他。
她圍著蘇羽轉了一圈，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問：“你拿什麼結婚？”
“我……”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光憑一腔熱血，或者輕飄飄的一句話，是絕對不行的。
蘇羽剛畢業，雖然是寒溪的左膀右臂，不用擔心工作的事兒，總歸是替人打工，拿著有限的工資，跟張瑞彤叱吒商界多年的財力地位相比較，簡直不值一提。
“我現在沒錢沒房，什麼都沒有，不過我以後可以努力。我既然敢提出來結婚，以後就一定會對你負責，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張瑞彤撇撇嘴，“小弟弟，別吹牛。”
“我沒吹牛，我對自己有信心，希望你對我也有信心。”
“如果我說結婚，你就會跟我結婚？”她切了一聲，分明不信。
蘇羽鄭重點了點頭，“這事兒已經發生了，解釋道歉都沒用，我這人從小長在福利院，也不知道男女之間應該怎麼相處。不過，我會試著努力。如果做的不好，你可以提出來，我盡力改正。”
他的態度極其嚴肅，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像是在做論文答辯。
“那好吧。”張瑞彤轉身，終於忍不住，咬著嘴唇無聲笑起來。
獵人常常以獵物的形式出現，玩明白了欲擒故縱，才能加入高階局。
“什麼好吧，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小菜鳥入了圈套尤不自知。
“既然你這麼想，我當然覺得也挺好，那我們……就照著結婚去吧。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安排見家長，定日子，拍婚紗照，選酒店，制定蜜月計劃……”
張瑞彤一股腦說著計劃，分明不是臨時起意。
蘇羽眨了眨眼，隱約有點醒過味兒來。
可張瑞彤根本不給他反悔的機會，捧著他的臉，突然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