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努力扯了扯嘴角,神情幾分落寞,卻又強撐著問道:“早知道回來面臨如此多的困難和不確定性,我們不如不回國的。”
不回國,透過骨髓庫尋找捐獻者,儘快手術治療,也不失為一個快捷有效的法子。
起碼不用像今天一樣,因為宴芷然的那些話,而覺得無奈和疲累。
可是,蘇羽不知道的是,總有一天寒溪會帶著孩子們回來的。
或早或晚,總會有那麼一天。
她的這份堅定,以前從未在人前提起過。但是這個信念從未動搖。
這裡是孩子們的家,是寒溪的根基所在,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不可能忘記的。
寒溪突然笑了起來,她走上前,離蘇羽半步之遙,微微矮身,仰臉望著他。
“遇到什麼困難了嗎?還是有什麼感情矛盾,是你自己處理不了的?當然了,如果你願意傾訴,我也不介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做一個八卦的傾聽者。”
她開著玩笑,這些話毫不避諱,讓蘇羽有一種無處遁形的尷尬。
他臉一紅,梗著脖子避開她的視線,喃喃說沒有。
寒溪卻沒給他逃避的機會,直接問道:“你這麼失落,是因為唐小靈和丁慕川嗎?”
蘇羽一愣,不知道寒溪怎麼會提到那兩個人。
他搖了搖頭,直說沒有,可是說完又覺得不妥,謹慎地把寒溪拉到一旁,小聲叮囑道:“姓丁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勸著點唐小靈,讓她多長個心眼,千萬別被那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寒溪皺了皺眉,明知道唐小靈和丁慕川之間不簡單,卻裝作懵懂無知,納罕道:“他們兩個人,八竿子都打不著,能有什麼事兒?”
“以前是八竿子打不著,以後可不一定了。姓丁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小心點總沒錯。”
蘇羽瞧出點貓膩,不好明說。
寒溪裝傻笑了笑,漫不經心道:“羽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膚淺了,打眼一瞧,就決定了別人的善惡,就給人定性。”
她搖了搖頭,彷彿有些為難,“我覺得,丁慕川好像也沒那麼壞。他既然跟辭青做了這麼多年朋友,人品還是可以信得過的。”
她這種愛屋及烏的說法,讓蘇羽很受傷,那張清雋的臉,果然變得難堪起來。
寒溪自然也聽說過丁慕川的花花威名,她故意這麼說,只是為了試探蘇羽。
試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關心唐小靈。
很多男人愛犯的錯誤,擁有時不懂珍惜,等到錯過了,才捶胸頓足,後悔晚矣。
寒溪擔心蘇羽也會這樣,畢竟他從小不善言辭,跟唐小靈之間,因為溝通產生的誤會不在少數。
蘇羽急躁起來,啞著嗓子低吼出聲:“那人風評很差的,隨便找個人打聽一下,都能聽到幾段他始亂終棄的情感過往。
說好聽點是花花公子,說難聽點就是流氓。唐小靈那人你也瞭解,從小一根筋,腦子都不帶轉彎的。那人如果想騙她,隨便幾句話,就能把她耍得團團轉。
如果唐小靈被騙了,咱們作為朋友都有責任,總不能看著她痛苦後悔一輩子吧?有些話,我不便去勸她,你們女孩子之間,總方便提及。”
蘇羽說得又快又急,寒溪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他。
她分明誤會了,裝作一臉為難說道:“羽哥,你這麼關心她,乾脆自己跟她說吧,說不定……”
她笑得很是八卦。
蘇羽有些急,冷冷道:“作為朋友,該提醒的我都提到了,具體怎麼辦,你看著處理吧。我事兒先走了,你記得替我跟小谷說一聲,等我有時間了就來看她。”
蘇羽轉身,毫不遲疑走向電梯口,等了片刻,隨著人流進了電梯。
蘇羽望著他的背影,無奈地嘆口氣。
大約是真的不喜歡吧,才會把到手的機會生硬推開。
唐小靈對蘇羽的感情,從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她對蘇羽的依賴,崇拜,熱絡,毫不掩飾。
可是,越是這樣,蘇羽待她越發冰冷,甚至有一段時間,言談舉止之間,還透出幾分嫌棄。
很難界定他們之間的感情屬於哪一種,好像介於友情、親情、愛情之間,都有一些,又都不是很像。
寒溪正愣神,忽聽到病房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
扭頭一看,丁慕川和宴辭青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有事兒你就給我打電話,別跟哥們見外,我有的是時間。”
丁慕川扭頭看到寒溪,掏出手機,熱情道:“要不我跟弟妹加個微信吧,回頭有什麼需要,直接找我就行。”
沒大沒小,沒輕沒重,胡亂開玩笑,結局自然是被宴辭青捶了一拳。
丁慕川哎喲了一聲,嬉笑著求饒,從寒溪身邊路過,準備往回走。
沒走兩步,又被宴辭青給叫住。
“什麼事兒?”丁慕川大大咧咧問道。
“我的話你記住嘍,不該惹的別惹。”宴辭青的提醒很委婉。
提起唐小靈,丁慕川窩了一肚子氣,他不耐煩地揮揮手,一言不發走了。
小釜在病房裡悶了一上午,整個人有點打蔫。
宴辭青提出帶他出去透透氣,到醫院對面的公園去玩一會兒。
小傢伙立時舉著雙手歡呼起來,卻被宴辭青慌亂地捂住了嘴巴。
小谷還在睡著,不能吵醒了她。
“你在這歇一會兒,等會兒我回來的時候,到街口的飯店打包了午飯再上來。”
他一邊幫小釜穿衣服穿鞋,一邊和風細雨叮囑寒溪。
寒溪點點頭,起身送他們父子倆出門,回來就見唐小靈頹然無力地靠在沙發上,一臉的無精打采。
她坐到唐小靈旁邊,低聲問道:“你跟丁慕川,真的沒事?”
唐小靈原本閉目養神,一聽到那三個字,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仔細審視寒溪的神情,違心說道:“我跟他只見過一次面而已,能有什麼事兒啊。或者,你希望我跟他有什麼事兒嗎?”
她把難題重又甩給寒溪。
寒溪想了想,低聲道:“沒事兒最好,他那樣的男人不適合你。”
“是嗎?”唐小靈故作輕鬆笑了笑,“那你說,什麼樣的男人適合我?羽哥那樣的嗎?”
寒溪又搖頭,偏頭望向唐小靈,語重心長道:“你值得更好的,比他們兩個更好的。”
更好的?
天下男人那麼多,去哪裡找更好的呢?
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資格找更好的呢?
唐小靈內心十足挫敗,眉眼之間染上幾分焦躁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