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陵墓是禁地，外有重兵把守，內有太監巡邏。
據說就連墓裡頭也有活人，那些人從小刺瞎雙眼，活在墓室裡，靠貢品和山泉水活命。
這些活人是陵墓最後一道防線，當大墓遭到破壞時，激發斷龍石。
將大墓沉入萬丈深淵，永遠尋不到。
段玉介紹皇家陵墓情況，說得葉辰一愣一愣的。
“竟然如此殘忍？”葉辰皺起眉頭。
“那些孩童全是敵國之後，要他們守靈並無過錯。”
“可他們只是孩子。”
“他們是野獸的後代，五十年前，前朝敗退關外，拆毀永安關，周圍敵國趁虛而入，燒殺搶掠，整個北方，戶不存一...”
段玉越說越激動，“你知那些外族如何稱呼我關內百姓，兩腿羊！何為兩腿羊？就是會走的牲畜，可以買賣，可以玩樂，亦可烹食，那時他們可曾有過憐憫。”
“皇帝陛下准許那些年幼戰俘去守靈，給他們一條活路，已經仁至義盡了。”
葉辰沉默不言。
作為前世穿越來的人，很難想象這世界究竟多麼兇殘。
或許自己感到慶幸才對，此時的大夏兵強馬壯，百姓安居樂業。
“好了葉大人，瞧你苦大出身的樣子，你們讀書人總把世界想象得十分美好，有空去邊塞轉轉，絕對顛覆你的認知。
不過那些墓裡的異族人應該全都死了，據說內陵老太監們許久沒見過刺目人取走吃食了。”
二人在衙門裡正聊著。
有衙役稟報，趙王儀仗已經進入縣城。
“走吧，咱們去迎接棺槨。”段玉打趣道。
由於皇陵不準外人進入，因此不可能在皇陵開棺驗屍。
所以皇帝很貼心的在聖旨裡安排一切。
趙王負責開棺，領出王妃棺槨逐出皇陵。
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二次下葬一說了。
可想而知，趙王看到聖旨時，臉要黑成什麼樣。
愛妃被逐出皇陵，得不到祖宗庇佑。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站在衙門口等候的葉辰。
“拜見趙王千歲。”
侍衛左右開道，趙王面沉如水走向葉辰。
最近，他聽得最多的名字就是‘葉辰’，今日相見，恨不得捅死對方。
“葉知縣，好大的面子。”
當他正要發難時，忽然瞟見一旁段玉。
“是你？”
“趙王，有陣子沒見了。”段玉似笑非笑，揹著手。
“大膽，為何見到王爺不下跪。”一旁侍衛上前怒斥，結果被趙王一腳踹開。
“行了，沒你們什麼事了，我有話要對二位大人說。”
隨後三人走入縣衙。
趙王冷聲道：“我就說麼，小小知縣能有多大能量，原來段大人一旁協助。”
“承蒙陛下關心此案，與我何干？”段玉譏諷道，同時趁著葉辰不注意，杏眼圓瞪趙王。
趙王哪裡看不出段玉的意思，氣得冷哼一聲不再做聲。
這位小祖宗不好惹。
等皇宮裡那老東西殯天，看本王怎麼整治這小潑婦。
當朝許多人猜測他趙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實際宮裡那位小主才是。
玉段公主，刁蠻跋扈，目中無人，偏偏皇帝只寵愛她一人。
趙王沒少吃這方面的苦，因此選擇隱忍。
葉辰並沒聽出什麼來，心道大夏錦衣衛還真是了得，可以與趙王分庭抗衡。
當然，他也懶得摻和朝堂之事。
他最關心的還是案子，以及棺槨內王妃的屍體。
“殿下，今日開棺如何？”
“你們隨便，那棺槨裡的女人已經不是王妃了，本王護送她來，已經情至意盡，接下來就算丟掉她，本王也不會過問。”
趙王在說氣話。
然而，逐出皇陵，等同於格了名分，從此以後史書中再無趙王側妃寧氏之名。
葉辰聽段玉說過遷棺之事，對王妃深感歉意。
“下官必會妥善驗屍，查出真兇。”
趙王一腔怒火早在看到段玉時卸掉，聽到葉辰提及兇手，心情煩悶，揮手叫葉辰忙去。
王府一行人在縣衙裡休息。
停屍房。
金絲楠木獨有清香充斥著整個房間。
窗外陽光很強，照在棺槨之上，竟然發出一圈一圈的金色光暈。
葉辰對這種堪稱無價之寶的棺槨，毫無波瀾。
老魏等人嫻熟的撬開棺槨，露出棺槨內戴著金面具的女人。
王府老太監負責清點陪葬品。
可以說每一件陪葬品都是價值不菲，各種綠玉髓器皿，拳頭大的珍珠，又或犀牛樽，按照順序擺放於一側案臺上。
有王府供奉負責把守。
待取走陪葬品，王妃真身顯出原型。
金絲編織的薄衣掀開後，赫然是分屍再次縫合的屍體。
與李大人孫女不同，王妃屍體縫合處格外用金圈箍上，看上去天衣無縫，彷彿一具完整屍體一般。
葉辰見到死者那一刻，已經震驚了。
因為屍體同樣被熱水煮過。
葉辰對王妃鞠躬，吩咐老魏準備工具。
段玉也學葉辰，帶上口罩，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位嫂子。
取下金圈，露出脖頸。
“咦，脖子上的切口有問題。”
段玉聞言湊上前仔細觀察，並沒發現什麼異常，疑惑的看向葉辰。
葉辰淡淡道：“你看這切面，非常均勻，像是快刀，然後一刀梟首。”
果如其言，非常平滑，哪怕經過沸水蒸煮，依然能看出那一刀的刁鑽。
“刀法嫻熟之人，用大力方能做到這種效果。”段玉解釋給葉辰聽。
手術刀劃開身體最大屍塊。
“肺部無出血點，心包無出血點，胃部無中毒殘留，基本可以肯定，死者就死於梟首。”
葉辰不知該為死者高興，還是難過。
死者並未被活體蒸煮，而是死後蒸煮並切割。
吸取上次經驗，這次葉辰著重查詢切割豁口處有無頭髮。
可惜並沒有大的發現。
直到切開小腹，葉辰痛苦閉上眼。
“葉大人，你怎麼了？”段玉一旁不解問道。
“你來看這裡。”
葉辰指著一處豌豆莢狀的肉芽，淡淡發著粉色。
“這是什麼？”
“是剛剛發育的胎兒，王妃同樣一屍兩命，胎兒大概八、九周大小。”
屍體境況幾乎和李大人孫女一模一樣。
“周？何為七八週。”
葉辰一愣，解釋道：“就是休沐日，七、八次休沐那麼長時間。”
段玉似乎理解了，點頭。
接下來，取過下面拭子，同時剪掉一撮頭髮，分別裝入物證袋中。
由於高溫蒸煮，幾乎難以尋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即便如此，對案件偵破依然提供了巨大幫助。
首先，王妃死狀與囡囡一樣，基本可以排除王妃行兇可能。
其次，王妃屍體除了脖子上的刀痕，其餘地方分割之處，皆是扯斷。
同樣是一個力氣較小的人，實施分割的。
最後，便是這腹中胎兒，月份與囡囡的也一樣。
葉辰刷刷寫著屍檢報告，記錄每一處細節。
害怕遺漏什麼，又在縫合屍體的時候，仔細翻找，然而鎖定罪犯的物證一個沒有。
若是能查DNA就好了，或許有更大發現，在古代怎麼可能查DNA。
他的思維飛速旋轉著。
王妃在懷孕之前到過蘭若寺，囡囡也到過。
或許龐捕頭說得對，兇手就是王府中人，而且極有可能混在趙王儀仗中，來到本縣。
既然如此。
想到這裡，他將手裡的鑷子緊緊攥牢，假裝拿起一件物證，投放在物證袋中。
“哈哈哈！”
忽然葉辰大笑起來。
本來停屍房就瘮人，結果葉辰一笑，立刻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有老供奉，有太監，還有老魏、段玉等人。
段玉知道葉辰發笑代表什麼，忙問道：“可是有重大發現了？”
“對！明日我要化驗此物證，明天便知道兇手是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