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說罷,看到葉辰取出一個包裹,展開包裹後,赫然是前日在紙上畫的那些工具。

段玉屏住呼吸,她知道,葉辰要對屍體用刑了...

一具沒有頭顱的女屍,如何開口??

只見葉辰取出一塊布套在嘴上,又帶上鹿皮手套,從工具裡拿出柳葉一樣的小刀,對準胸部面板,一刀劃開,完全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

手法嫻熟得令人髮指。

然後用奇怪的鉗子夾住面板使其張合。

唰唰兩刀,開啟胸腔,露出肺部,隨意翻找。

“肺部有細小氣泡散佈。”

說罷,又取出剪子,剪開心包,再次翻找。

“左心室散佈多個針尖樣的出血點,原來如此。”

這一幕幕把段玉都看傻了。

不是...

“葉,葉大人,你是在毀屍?按照大夏律法,當流放八百里呀。”

她瞪大眼睛看向葉辰,饒是她殺過人,也沒幹過掏膛破肚的事。

太驚悚了!!

看那葉辰模樣,手法嫻熟,絕不是第一次作案。

“啊?”葉辰沒聽明白,而後淡淡說道:“死者死於機械窒息。”

“啥,什麼窒息?”

“機械窒息,就是被人活活憋死的。”

段玉呆愣的點點頭,見葉辰又在破肚。

原來所謂屍體說話,竟然是一寸一寸解剖屍體,她忍不住打個冷顫。

“葉大人,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做的?”

“做什麼?這一行嗎?大概很早了,解剖屍體才能更詳細的得知死者經歷過什麼,屍體會告訴我們答案。”

“葉大人能坦然對我,我段玉對天發誓,今日所見之事絕不對外說一句,請相信我段玉的為人。”

“哦。”

葉辰沒當回事,繼續埋頭苦幹。

切開胃部和十二指腸。

裡面只有少得可憐的食物殘渣...

“死者在死前,處於飢餓狀態。”

然後他取出殘渣,放在一張白色硬宣紙上,展開那些殘渣,一點一點翻找。

“死者,竟然吃生魚。”葉辰平靜的翻出一塊小小的殘渣,說道。

“怎麼,生魚很奇怪嗎,我朝吃魚生由來已久,皇宮大臣都愛吃。”段玉湊上去,仔細看。

“咦,是一條小魚?”

那塊殘渣竟然是一個魚頭,半個指甲蓋大小。

“如果魚生的話,不會取這麼小的魚,而且也不會吃頭部的。”她微微蹙眉。

“或許迫不得已才吃下這個...”

葉辰放下魚頭,再次翻找,而後找出一團團糊糊狀的東西,用刀片攤開。

那糊糊狀殘渣,呈現出不一樣的粗纖維。

“木屑?”葉辰很快認出那東西來。

段玉也認出此物,緊皺眉頭問道:“難道說,案發地在木匠家,我們要不要對全縣木匠來一次突查?”

“不必了,查也查不出來。”葉辰肯定道。

“葉大人為何如此悲觀?”

段玉眼瞅著又一厲害證據呈現眼前,彷彿看到抓獲兇犯的一刻,可是葉辰卻覺得沒用。

她不明白葉辰什麼意思。

“不是我悲觀,這件事和我縣木匠沒有一點關係...”

……

葉辰淡淡道:“你將魚頭和木屑聯絡在一起想。”

段玉眉頭都快皺出通天紋了,自感腦子不夠用,跟不上葉辰思路。

“還請葉大人明示。”

“這魚乃是慌不擇時而食之,不然魚頭不會儲存完整,說明死者有逃跑過。

死者逃走路線經過池塘或者小溪一類的地方,餓極了才充飢。”

他指著另一處食物殘渣繼續道:“你看這裡,這些綠色植被應該就是水草了,它們包裹著小魚,也間接佐證了我的猜測。”

果不其然,魚類殘渣確實在水草裡。

段玉點頭,說道:“當時死者害怕極了,又特別餓,隨便撈起一團水草吃下去,而那水草中包裹一條小魚。”

“對,由此推斷,囚禁她的地方附近有水塘或者小溪,我縣既能滿足是木匠,又要滿足挨著水塘小溪,根本找不出這樣一戶人家。”

“這個說得太絕對了吧,平水縣那麼大...”段玉覺得結論站不住腳。

“就全縣而言,或許偏遠地區有這樣的人家,但你想過沒有,兇手還要兼顧拋屍,而且拋屍地點就在衙門街。”

“這...真是奇了怪!”

段玉覺得證據相互矛盾,“難不成,這案子憑空出現的?”

“哈哈,差不多吧。

其實一開始我也匪夷所思,縣城就那麼點地方,人口也不多,我們逐戶排查過,一點線索沒有。

如今看起來,還真是憑空出現的。”葉辰笑著說。

“葉大人,你都笑了,快告訴我你的想法吧,昨日你是不是想通了什麼?”

“昨日我只是猜測,今天看來八九不離十了。”葉辰自信滿滿,繼續說道:

“或許這案子,根本沒發生在平水縣,而是有人嫁禍給平水。”

“啊?哪有這種人,嫁禍的話也只是針對個人,哪有嫁禍整個縣的。”

“段大人,你再想想,若是這驚天大案破不了,我等芝麻綠豆官的下場會如何?”

“依照大夏律法,革職查辦,坐牢是跑不了的。”

“對啊,你說別的縣,會不會覺得破不了案,於是把案子嫁接過來...”

葉辰欲言又止,事情再清楚不過了。

“那真是太可惡了,天下哪有如此可惡之人!!!”段玉一副憎惡摸樣。

“所以,這種事,我們只需查查驛站,一切都清楚了,那驛站不正在衙門街麼。”葉辰提醒道。

“哼,我這就去查,若有此等惡官,我錦衣衛必將其下詔獄,拔了他的皮。”

錦衣衛正是對付惡官的存在,一聽到有惡官,段玉恨不得將人立刻帶到詔獄,好好折磨一番。

段玉氣哄哄離去,有她查驛站問題不大。

這也是葉辰邀請她參觀解刨的原因,直接說隔壁縣陷害平水縣,根本請不動這尊大神。

如今物證確鑿,正是她發揮餘熱的好時機。

空蕩蕩的停屍間,只剩葉辰一人。

“我們繼續吧,相信我,會為你伸冤報仇。”葉辰對著屍體淡淡道。

黑色鐵刀繼續往下,那是另外一個屍塊,小腹。

黑綠色面板換換翻開,葉辰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真是作孽!”

只見小腹中子宮盡頭,有一扁豆莢大小的嫩肉。

嫩肉眼皮粘合在一起,一切都是那樣的小巧。

一屍兩命!

……

當段玉興沖沖回來時,已經是下午。

陰暗冰冷的停屍房,葉辰仔細縫合著每一寸肌膚。

除了頭顱和那條腿之外,女屍完整的躺在一個薄皮棺材中。

“葉大人,果不出你所言,我真抓到人了!”

“速速說來,是哪個縣?”葉辰來了興致,問道。

於是段玉將調查結果說了一遍。

原來,案發地並不在平水縣,而是隔壁平山縣。

平山縣地處山區,有山有水。

驛官雖然在平水驛站當差,但老家確是隔壁平山縣的。

前些時日,驛官在家探親,突然平山知縣來訪,還塞給他一百兩銀子和一個大木箱,叫他幫個小忙。

木箱內一共三包東西,要他每隔一晚,五更過後,丟到一牆之隔的衙門街上。

這便是衙門街三次拋屍案的由來。

“入城時,沒人會想到驛站木箱有古怪,真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段玉越說越氣,還說道:“我已聯絡孫知縣,快馬加鞭將此事上報給朝廷。”

“葉大人,你沒事了。”她替葉辰開心,試問短短几日如何偵破此案。

這個結果可謂皆大歡喜。

“不。”葉辰沉著臉。

“葉大人還不放心?有我錦衣衛出馬,隔壁縣那群混蛋定沒好果子吃,而且一干人犯砍頭都是小罪。陛下最厭惡此等小人,到時候平山縣人頭滾滾!”段玉亢奮說道。

“多謝段大人關心,下官還有一事相求。”

“哦?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相信我,我在大理寺那邊也能說上話。”段玉自信滿滿。

“我想請段大人說和下,這案子還是由我來查。”

“什麼???”

段玉不可思議的看著葉辰。

沒搞錯吧,大哥。

“葉大人,這事和你沒關係了啊。”段玉說道。

“她的頭顱還沒找到呢...”

葉辰靜靜的看著女屍,有種預感,如果他不去查案子,恐怕死者一輩子都會死不瞑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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