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眼幡給我。”陸隱厲喝。

聖暨沒有猶豫,取出。

千眼幡,就是一面幡,上面縫合了上千隻眼睛。

這些眼睛沒有神采,唯有仇恨與不甘,那是過了億萬年,億億萬年都無法忘卻的仇恨。

每一隻眼睛都是一個天眼族人,也是長舛的親人。

長舛到現在都沒恢復不是因為九壘一戰受創,而是這些親人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

“讓我死個明白。”聖暨語氣壓抑到了極致。

陸隱抓住千眼幡,複雜看著,喃喃自語:“晚輩陸隱,將替人類文明,復仇,諸位先輩安息吧。”說完,輕輕一震,千眼幡化作飛灰,散去了的一刻沒有變化,那些眼神依然是刻骨的仇恨,他們早已死了,根本聽不到陸隱的話,但這話,陸隱要說,不僅說給天眼族人聽,更說給那些為人類文明延續拼死廝殺的先輩們聽,說給那些站著被死亡收割的普通人聽,說給那些爬過死亡深淵,只為讓那一道身影屹立的人聽。

垂下目光,落在聖暨身上。

怎麼看怎麼噁心。

聖暨的不甘不是戰敗,而是這場戰爭到底怎麼回事?

但陸隱不會給它解釋,點將臺地獄出現,將它一腳踹入,先增加一波因果再說。

同時,他轉頭看向遠方。

巨城廢墟那邊的戰鬥也接近尾聲,第一個死的就是微雲文明之主,長舛雖然沒恢復,可也不是一個後繼且不斷被因果主宰一族打壓的微雲文明之主可比。

如果是那個開創微雲文明的老祖,那就另當別論了。

緊接著就是湛骨組合的潰敗,它們聯手其實很強,尤其因果運用,可遇到了老瞎子這麼個能跟聖擎交手的高手,再加上青蓮上御還有諸多投影到巨城廢墟的永生境強者配合,它們的戰敗在意料之中。

但最關鍵的還是失去了因果命盤,導致無法演化天地,這才是它們戰敗的最大因素。

而因果命盤,被陸隱讓聖藏給收走了。

最後就是罪宗宗主罪蒼。

這個能生命無限制的高手太難纏了,混寂全力出戰,也只是打了個平手,怎麼說都是獨佔一界且跟隨過主宰的絕強者,據說也是可以進入歲月古城的特許生靈。

陸隱平靜看著。

混寂施展的戰力讓他看不懂,畢竟境界在他之上,而罪蒼的鎖罪之法也極其強悍,唯有混寂可破。

這一戰還會持續,但要不了多久了。

一個個高手將它們包圍在中間,罪蒼的戰敗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它一直在等聖暨,可註定等不到。

這場戰爭比想象中簡單多了。

不過若非陸隱拉來了幾位高手,再加上混寂能生命無限制,也不會那麼好打。

最關鍵的還是陸隱自己壓下了聖暨。

如果不是以骷髏分身在這數百年間於內外天廝殺,不斷突破,他還真未必能贏聖暨,很可能就會讓聖暨或者罪蒼跑了。

話說回來,相思雨還真看得起自己,如此規模的戰爭,居然要一個不留。

想到相思雨,陸隱目光就沉了下去,這個氣運主宰才是他現在最在意的。

可以讓巨城一個不留,也可以讓相城,一個不留。

她在想什麼沒人知道。

不過除非她本體出現,否則已經難以奈何如今的相城了。

接下來,他看向母樹方向,因果一道算是被打落了塵埃,歲月古城那邊即便有高手也難以返回,可其它主一道還在。

這場戰爭考驗了當前人類的實力,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可以對撼主一道了。

那就讓戰爭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他可沒有被動的習慣。

時間不斷推移。

點將臺地獄多了兩個生靈,正是湛骨組合。

這兩個傢伙來自奇異文明,附著於刀劍之上,可這刀劍屬於九壘曾經的高手。

只等增加完因果後,直接收割死亡,將刀劍收於相城。

最後還剩罪蒼。

這老傢伙是真能撐。

陸隱拖著點將臺地獄出現在戰場外,遙望罪蒼。

罪蒼與混寂的鏖戰讓所有人看的震撼,那股力量連長舛都期盼,可彌主不讓他們走這條路。

見陸隱出現,長舛急忙過去。

“聖暨呢?”

陸隱看了眼點將臺地獄:“等會交給前輩。”

長舛看向點將臺地獄,緩緩握拳,等待著。

“看什麼看,還不幫忙?”混寂大喊,瞥了眼陸隱,目光相當不滿,這傢伙居然看熱鬧。

陸隱笑了:“難得有機會讓前輩全力施為,前輩儘管放手一戰。”

混寂翻白眼:“少跟我廢話,我可不想被彌主知道修煉了反道之力。”

“彌主會知道?”沒人知道彌主是不是死了,混寂對彌主的敬畏與尊重是發自骨子裡的,只要確定彌主沒死,它就不會擅自動用這股力量,如今也是沒辦法。

混寂沒回答,它希望彌主沒死。

周邊,老瞎子,別院院主,暴,彪都靜靜等著,一個個都被人類這一方的實力震懾到了。

沒想到除了一個陸隱,還有高手能對戰罪蒼。

那可是罪蒼啊。

暴與彪很想滅了罪宗,替滅罪報仇,可它們不是對手。

冒然上去也是拖後腿。

只能偶爾偷襲一下。

“還不出手?那倆傢伙偷襲都比你認真,一看就是專業的。”混寂再次大喊,指的就是暴與彪。

暴與彪無語,這話真難聽。

罪蒼髮出低吼:“人類文明,為什麼我們的行蹤會被發現?是不是聖漪出賣了我們?”

此戰,原本在巨城的聖漪沒了,要說出賣,好像也只有它。

陸隱平靜看著,點將臺地獄,一個個高手被喚將而出。

同時,額頭第三隻眼盯著罪蒼,鴉轉身。

當陸隱出手,戰鬥就簡單多了,儘管陸隱沒有以涅盤樹法加入戰鬥,可他手段奇多,喚將而出的三道規律也在消磨罪蒼的戰力。

眼看罪蒼身體不斷黯淡,那擴散而出的枷鎖佈滿了細密的裂痕,它發出不甘低吼:“殺主宰一族,會被主一道追殺,殺我,人類,你們會被主宰追殺,這個代價你們承受得起嗎?”

混寂攻擊停下,愕然望著罪蒼。

陸隱目光一凜,此戰,死去的因果主宰一族生靈不少,其中部分死於界戰之下,部分死於人類強者投影,也有部分死於戰鬥餘波。

殺死主宰一族生靈,就好似在宇宙點亮了一盞燈,會被就近的主一道修煉者追殺,這種滋味陸隱體會過。

當然,現在已經不在乎了,姑且不說這裡離母樹內外天太遠,遭遇主一道強者的機率不大,就算在內外天,他也可以讓將七把烙印抓出來。

然而罪蒼的話卻似乎與主宰一族生靈不同。

“怎麼?你還比主宰一族生靈高貴不成?”陸隱沉聲問。

罪蒼聲音嘶啞,轉動枷鎖,似乎在面朝陸隱:“我追隨過主宰,主宰親自於我體內佈下烙印。殺主宰一族生靈,烙印會讓主一道生靈看見,追殺,可殺我,這烙印直接呈現在主宰眼前。”

“這是聖暨,聖擎它們都沒有的待遇。”

“換種理解方式就是監控,主宰以因果在監控我,可同時這份烙印也在保護我,所以刀合沒死,不然你以為這麼多年下來,真沒誰殺得了刀合嗎?”

“不是不殺,而是不願殺,誰都知道死主沒死,誰也不確定死主是否能歸來,所以沒有生靈願意承擔死主的怒火。”

“人類,你們想直面主宰嗎?”

最後一句話讓所有人汗毛聳立,包括陸隱。

直面主宰?

那就是絕望。

陸隱面對相思雨這麼個主宰分身已經毫無自由,就跟提線木偶一般,若直面主宰,命運必然完全被控制,連死亡都做不到。

沒人懷疑罪蒼的話,它說的合情合理。

罪宗獨掌一界,若沒有手段控制,主宰都不放心,畢竟主宰也要入主歲月長河,不在內外天。

那,甲主呢?

身為意識一道可以獨掌一界的存在,甲主是否也被意識主宰控制?所以因果一道承諾甲主在可以運用甲靈之前不左右它們的行為,只控制甲界。

所以他假借聖藏之口道出甲界會歸回意識一道其實不是猜測,而是必然。

其實因果主宰一族也知道甲界必然會迴歸意識一道,只要意識主宰歸來的話。

罪蒼再次開口:“我知道要你們放我離開不可能,但我不願意死,你們可以拿我當籌碼換取一次機會,相信我,我有被換取機會的價值。”

陸隱看著罪蒼,如果這傢伙知道罪界被自己毀了,罪宗死亡大半,只有一個罪商帶著殘存的罪宗生靈逃去因緣匯境,不知道怎麼想。

內外天都在等罪蒼回去殺晨,可它們註定等不到。

身後,點將臺懸浮,眼前,一眾高手包圍罪蒼,罪蒼已經退出生命無限制狀態,它贏不了,索性不打了,就賭陸隱他們不敢對它出手。

陸徊瞬移到來,同時帶來了將七。

一個將七,螻蟻一般的生靈,根本不被罪蒼關注。

陸隱緩緩接近罪蒼,“就連聖擎,聖暨都沒有你這份待遇,當初你跟隨因果主宰做過什麼?”

罪蒼低沉道:“人類,我不問你們,也不會回答你們,我有自己的價值,主宰的烙印,我的命,都是價值。”

“你還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絕路一條,隨你如何。”

陸隱來到罪蒼身前,這罪蒼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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