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 我不寫聽力也能考高分。”

換了平時,聽到這話,夏驚蟬肯定好氣。

但這樣的危急時刻,他把自己的耳機讓給她。

夏驚蟬超感動。

不過她搖頭拒絕, 讓他自己用, 別管她。

許青空不由分說將耳機扔她桌上,翻過試卷做第二頁的題目, 不再管聽力題。

監考老師見有其他同學自願讓出耳機, 低聲催促夏驚蟬:“快戴上聽吧, 不要耽誤時間了。”

夏驚蟬想到下學期毫無著落的學費和生活費,咬咬牙,還是戴上了耳機。

幸好,只錯過了第一道大題的三個小題,不算太多, 單個選項…蒙一蒙也可以。

時間緩緩流逝著, 教室裡唯有沙沙的筆觸聲和偶爾傳來的幾聲咳嗽。

夏驚蟬在下課鈴響起的最後一秒, 落筆寫完了一篇漂亮的英文作文, 總算鬆了一口氣。

走出教室, 她看到提前交卷的許青空並沒有離開,倚在走廊邊。

有女生經過他身邊,也忍不住側眸偷看他。

正午微斜的陽光籠罩著他清瘦的輪廓, 面板白得如同渲染了一層清新濾鏡。

夏驚蟬小跑著過去,將耳機還給他:“剛剛真是謝謝你了。”

許青空沒有接那耳機,漫不經心說:“下學期還有四六級,你用我的耳機吧。”

“那你呢?”

許青空很自來熟地接過她的書包, 將耳機翻出來檢查了一下:“應該是接觸不良, 拿回去修一下就好。”

“你還會修耳機?”

“我會修很多東西, 燈泡,電腦,空調…”

夏驚蟬笑了起來,隨口胡說八道:“小粉絲有一顆碎得稀里嘩啦的心,偶像也能修嗎?”

許青空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能修,你願意讓我修嗎?”

夏驚蟬撇撇嘴:“先說說,你要怎麼修?”

“一杯奶茶,能修好嗎?”

“試試看唄。”

兩人一起走出了教學樓,來到了學生活動街一家新開的港茶店。

夏驚蟬跟在他身後,踩著他的影子,一直在笑。

心裡很想跟他和好的。

奶茶店裡,她想著應該自己請客,感謝他“臨危相助”的義舉,但許青空掏錢速度之快,她都還沒開口,店員就收錢了。

於是在他落座後,夏驚蟬又去買了兩個蛋卷冰淇淋,請他吃。

“所以,這兩天到底怎麼回事?”許青空帶著幾分玩笑的腔調,“誰讓我的小粉絲心碎了。”

“還能有誰。”夏驚蟬嚼著吸管,沒好氣地說,“忽然變得很受歡迎的某個人。”

“嗯?”

夏驚蟬不想把自己的心事在他面前展露,但面對許青空溫柔得一塌糊塗的目光,她莫名就是覺得很委屈——

“你最近變得很受歡迎啊,以後還會越來越受歡迎,我只是你眾多小迷妹中的一個,一點也不特別,以後圍在你身邊的人會更多,慢慢的…你就看不見我了。”

許青空聽完之後,抬起眸子:“你在說什麼?”

“表達還不夠清楚嗎!”

許青空笑了下,認真地望著她:“無論人潮如何洶湧,我都會看見你。”

只看得見你。

最後這一句,他沒敢說出來。

夏驚蟬心裡甜絲絲的,嘴角綻開一抹笑:“這算是偶像的承諾嗎?”

“嗯。”

“那一言為定,你要永遠把我當成最特別的粉絲,將來我要簽名,你第一個給我籤,還要寫to籤,然後然後,邀請我去你的大別墅玩,還有…你的比賽票也要記得給我留下。”

“我保證。”

許青空還想承諾更多但…

她似乎只想要這些,他只能矜持。

“對了,這幾天你被多少女孩表白過啊?”

“21個。”

“……”

夏驚蟬叼著吸管,鄙夷又不滿地望向他,“記得這麼清楚哦?”

許青空:“我也不想。”

“你是想說自己腦子太好用了嗎?”

“沒這麼說。”

“但你就是這個意思!哼,炫耀什麼。”

“沒有炫耀。”

他總是這樣波瀾不驚。

夏驚蟬不滿地轉移了話題,又問道:“你不做聽力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害你丟掉獎學金?”

“不用,我的競賽績點分數加滿了,而且其他科目滿分,英語丟掉二三十分影響不大。”

夏驚蟬:“如果你不是個天才,我真的會以為你是在炫耀!!!”

可對於許青空來說,這就是常態,人是不會炫耀自己已經擁有並且習以為常的東西。

跟天才相處,身邊人才是隨時隨地要被氣死的節奏啊。

快一點了,夏驚蟬揹著書包跟他道別:“你下午還有考試嗎?”

“沒了,下午去籃球館。”

“我還有一場馬原的,還得趕緊回去臨時抱佛腳,背會兒書,先走啦!”

“好。”

而在夏驚蟬轉身離開時,許青空忽然叫住了她,抬起手觸了過來。

夏驚蟬的心跳驟然加快了速度。

視線下移,看著他修長漂亮的指尖,落到她嘴角,蹭走了一粒蛋卷脆皮。

不知不覺,她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許青空遞來一張紙巾,想給她擦拭嘴角,夏驚蟬連忙伸手接過,胡亂地擦了一下嘴。

“走了,拜拜!”

她一溜煙跑出老遠。

烈日之下,再回頭,看到少年仍舊站在店門口,久久地佇立,目送她離開的身影。

夏驚蟬雙手捧著脹得通紅的臉蛋。

她真的要完蛋了。

彷彿上了癮,得到了一點,就會渴望跟多,更多更多…

*

考完最後一科馬原,夏驚蟬輕鬆地溜達回了宿舍區。

不少同學提著行李箱下了樓,宿舍區外也有很多小轎車和大巴車,接學生回家或者去火車站。

夏驚蟬打算整個暑期都留在學校裡,為下個學期的生活費兼職打工。

在這個世界裡,她的身份就是孤兒,就算想要回家,也是無家可回。

看著宿舍樓外來接孩子的父母,她心裡不免感到一陣落寞。

上一世夏沉光有腿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所以很少在夏驚蟬的學校裡露面。

就連大學開學第一天,他都沒好意思送她去學校,怕她丟臉,特意拜託肖屹和錢堂姜叔叔送她去上大學。

這種離校時刻,夏驚蟬忽然好想老夏。

蘇美雲提行李下樓,迎面撞上夏驚蟬:“夏夏,你什麼時候回家啊?”

“暫時不回去,我暑期留在學校裡兼職。”

“留校啊,你沒聽說嗎?”

“什麼?”

“學校翻修宿舍樓,咱們男女混宿要改成女生宿舍樓了,所以這棟樓假期是不能住人了,早上生活老師在公告欄貼了通知的,假期留宿的同學可能需要去外面租房子了。”

“啊。”夏驚蟬早上去考試匆匆忙忙的,還真沒留意公告欄裡的通知,她眉頭皺了起來:“這下完了,我沒地方去啊。”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假期住我家裡,我們一起去海邊玩,你不是總想看大海嗎。”

蘇美雲家在深圳,住的還是海景房,所以熱情邀請夏驚蟬去她家,“我爸媽知道你救了我,特別感激你,他們肯定會同意你來我們家的!”

夏驚蟬搖了搖頭:“這太打擾了,我假期還是準備留在c城,聽夏沉光說,假期球隊也要訓練,後勤剩不了幾個同學,我得留下來。”

“好吧。”蘇美雲知道她假期要兼職打工,所以沒有勉強,對她揮揮手,“那下學期見。”

“嗯,一路順風!”

蘇美雲走後,夏驚蟬急匆匆跑到宿舍樓公告欄,果然看到了假期宿舍樓要修繕整的通知。

這下怎麼辦啊!去哪兒落腳。

她有氣無力地走出宿舍樓,來到籃球場。

球場上只剩了夏沉光一個人,孤零零地投籃。

一米九三的大高個兒,任他站在哪裡、都是難以被忽視的存在,偏長相又是特別大氣開朗的陽光型帥哥,狗狗眼有點呆,很有親和力。

“暑假有什麼安排嗎?”

“練球,應對十月的初賽。”

“我是說,你假期去哪裡?舅舅家嗎?”

夏沉光搖頭:“怎麼可能,我和他們沒血緣關係,他們不會讓我去。”

“那回父母家?”

“我住在學校。”

夏驚蟬嘆了一口氣。

其實夏沉光的成長之路也充滿了孤獨,養父母過早離世,他幾乎沒被親情滋養過,親生父母又不喜歡他。

收養夏驚蟬之後,他才終於擁有了親人。

父女倆感情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他們只有彼此唯一,所以報團取暖,抵禦人生的荒涼與命運的無常。

“你呢,也留在學校?”他從籃板下撿了球,回頭問她。

“我不行,12棟翻修,我必須搬走。”

“住哪兒?”

“沒想好,可能租房子吧。”

“你不是沒錢嗎?”

“兼職還有一些積蓄,看看有沒有便宜的公寓。”

她要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夏沉光十萬個不放心,外面壞人那麼多,萬一出事怎麼辦。

“合租吧,相互有個照應。”夏沉光揉揉鼻子說。

“你有多少錢?”

“呃…”

“一千有吧?”

“呃呃,四捨五入差不多吧。”

“你到底有多少,我看看租哪裡合適。”

夏沉光摸了摸褲子兜,翻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連一百都不一定湊得夠!

夏驚蟬:……

“想來蹭我住宿明說好吧!打什麼親情牌。”

“那不能,主要是擔心你的安危。”

“我一個人住,租個單間,價格還便宜嘞,收留了你至少得有個套二,價格翻倍,你還不能跟我分擔房租,我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冤大頭?”

“咱們是父女啊!談錢傷感情不是。”

“那就請你有點當爸爸的樣子,照顧我的衣食起居呀!見過啃老的,沒見過啃小的。”

夏沉光垂頭喪氣說:“我確實沒錢。”

“沒錢回夏家。”

“我不回去!”夏沉光固執地說,“那不是我的家。”

夏驚蟬恨鐵不成鋼:“怎麼不是你的家,你養父養母已經去世了,你難道還要回曾經的舅舅、舅媽家嗎,你和他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他們也不待見你。夏家父母是你唯一的親生父母,你們是有血緣關係的!”

夏沉光鼻子癢酥酥的,使勁兒揉著,滿臉的倔強和不甘心——

“就不回,就不!”

夏驚蟬:“……”

她爸年輕的時候,也是夠會犯渾耍賴的。

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停在了路邊,夏家媽媽秦阮琳落下了車窗,對夏沉光揚了揚手:“沉光,媽媽來接你回家了。”

自上次徐文洋事件之後,夏家父母和夏沉光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畢竟血濃於水,夏家父母也心疼這孩子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頭,遇人不淑,還被人陷害。

這不,秦阮琳親自來接兒子回家。

雖然…她主要是來接夏安瑜,順帶把夏沉光捎上。

夏安瑜就坐在車後座,車窗半闔,他眼神微妙地盯著夏沉光。

“媽,哥哥假期要在學校練球,參開十月初的預賽,要住在學校裡。”夏安瑜放下手機,對秦阮琳說,“更何況,咱們家他住得也不舒心,肯定不會跟咱們回家的。”

夏驚蟬撇撇嘴。

這兩年,夏沉光為什麼在家裡住的不舒心,還不是全拜他所賜。

秦阮琳看著路邊抱著籃球、一臉彆扭的高個兒少年,遲疑問:“沉光,假期回家住嗎?”

夏沉光冷冷望著車後座的夏安瑜,正要拒絕,夏驚蟬熱情又不失禮貌地向秦阮琳問好:“秦阿姨!您好呀!半個月不見您又年輕了!”

秦阮琳認出了路邊這位長相甜美清麗的蠍尾辮兒女孩,正是那天在保衛科辦公室裡極力為夏沉光作證的同學。

“啊是你啊!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真的,多虧了你,我們沉光才免遭陷害,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夏驚蟬,是夏沉光的同學,一個籃球隊的,我們關係特別好!”

說罷,她宛如哥們一般用手肘撞了撞夏沉光的胳膊肘。

夏沉光眉頭擰著,不知道這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真是有緣,你也姓夏,跟我們是家門了啊。”秦阮琳從車上下來,走到夏驚蟬身邊——

“你急著回家嗎,不著急就來我們家做客,好好感謝你那天幫了我們沉光。”

“唔…我沒有家,我在福利院長大,準備假期留校兼職賺下學期的生活費,但是宿舍要修繕不讓住了,這不,我跟沉光哥商量著怎麼辦。他是我們校隊隊長,我還問他校隊包不包食宿呢。”

夏驚蟬輕輕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只能出去租房了。”

“這好說啊!”秦阮琳當即說道,“不用出去租房了,假期來我們家住著!我們家房間多,空著也是空著。”

夏安瑜瞪大了眼,正要開口阻止:“媽,這怎麼行,她一個陌生人…”

夏驚蟬的嘴比他更快:“真的嗎阿姨?這樣會打擾您和叔叔嗎?”

“不打擾不打擾!我們家房子大著呢!”秦阮琳真心邀約道,“你幫了我們家這麼大的忙,前陣子我還跟你夏叔叔商量著怎麼感謝你比較合適呢,這機會不就來了嗎?再說,你也姓夏,又跟我們沉光是好朋友,就跟我的女兒似的。”

“既然阿姨這樣說了,那…”夏驚蟬望向夏沉光,“可以嗎,夏隊?”

夏沉光眉頭擰成了老樹根。

不是社恐嗎這傢伙!

面對她奶奶,她真是半點臉紅都沒有,開開心心地上樓去收拾行李了。

秦阮琳女士似乎特別喜歡這小姑娘,還跟著她上樓,幫著她一起收拾行李。

半個小時後,夏驚蟬歡歡喜喜提著行李上了車,把夏安瑜給擠到了邊上去。

夏沉光無奈,也只能跟著上了車。

她要住到他家去,夏沉光縱然不想回家住也不行了,只能跟著應下來。

司機啟動引擎,將轎車開出了南渝大學校園,秦阮琳坐在副駕駛,開心地打電話告訴了丈夫剛剛發生的事情,眼裡眉梢都透著喜悅。

夏沉光低頭給夏驚蟬發了條短訊息——

“你還真不客氣。”

夏驚蟬的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她看到簡訊,又睨了身邊夏沉光一眼,回覆道——

“我跟我親奶奶客氣什麼,你這話見外了啊。”

夏沉光:……

*

夏家的別墅真是大氣恢宏,造型十分現代化,聽說請了國際知名建築設計師進行設計,設計落成以後,測量稿和畫稿全部焚燬,以免有模仿或者山寨版出現,確保它的獨特性。

別墅三面環湖,一千兩百多平的私家花園,可以釣魚也可以露營。且花園造景層次分明,種植著翠竹、榕樹、楓樹和藍花楹…地面碎石小青磚直通入戶花園。

入戶兩邊是明暗不一的金屬石材,光影過度極有空間感,營造出了一種燈火闌珊的質感。

三層旋轉樓梯,異形陶瓷皮沙發,羊絨地毯,鵝卵石茶几…看得出來戶主很有品味。

夏驚蟬拉開臥房電動窗簾,看著絕佳的環湖視野,看著從未感受過的有錢人家的生活…

本該屬於夏沉光的這一切,卻被夏安瑜用陰謀和心計偷走了。

其實可以想象,住慣了這樣的宅邸,享受了二十年如此優渥的豪門生活,一朝告訴他,他不是夏家的親生兒子,有錢少爺的人生隨時可能被另一個人取代…

他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

而夏沉光痴迷籃球,對一切物質生活根本毫不在意,壓根沒想和夏安瑜去爭奪什麼。

饒是如此,夏安瑜也不願意放過他,在上一世夏沉光已經和父母徹底斷絕關係之後,在夏安瑜已經繼承了夏家全部家產以後,他還在不斷找夏沉光的麻煩,試圖毀掉他的事業、毀掉他的人生、毀掉他所有的一切!

夏驚蟬不能讓夏沉光平白受欺負,她要幫他把一切屬於他的,都搶回來。

秦阮琳敲敲門,走進了夏驚蟬的臥房裡:“看看這裡還習慣嗎,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平時我不在就跟家裡的管家或者保姆阿姨說,當成自己家一樣,千萬別客氣。”

看著她溫柔的臉龐,感受著她和藹可親的語氣,夏驚蟬想到了上一世那個時常來幼兒園探望她的奶奶。

和厚道單純的親生兒子斷絕了所有的聯絡,把狼心狗肺的養子捧上高位,已過遲暮之年,他們…後悔了。

可人生的選擇就是一步錯,步步錯,再難以回頭了。

所以他們只能偷偷來到幼兒園探望唯一的小孫女,哪怕,只是養女。

“夏阿姨,我從來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你對我也很好,住在這樣的家裡真的好幸福啊。”

夏驚蟬毫不吝惜地向她表達自己對這個家的喜歡,這也讓秦阮琳感覺十分受用。

畢竟這個家也是她一手操持維護的。

“唉,如果沉光像你這樣想,就好了。”秦阮琳嘆了口氣,“他在這個家裡,總是住得不開心,總覺得不如以前養父母家裡好,果然是養恩重於生恩,即便是親生父母,也比不過養父母。”

夏驚蟬聽著她言下之意,不也是說親生兒子比不過養子嗎。

“阿姨,其實沉光哥只是不善於表達,他心底特別好,熱心,善良又單純,心地特別好。可是這傢伙嘴巴特別笨,有時候對你們的愛,他找不到表達的方式,就會選擇沉默。肯定比不上那些舌燦蓮花,只知道說好聽話的人,可那樣的人,有多少真心,誰也不知道。”

夏驚蟬斟酌著言辭,對秦阮琳道,“阿姨您閱人無數,肯定知道沉光哥的性子就是這樣,他心裡對你們肯定是關心的,畢竟血濃於水。”

這一番話,聽得秦阮琳心下更加舒暢了。

是的,她走過的路比這些孩子們跨過的橋都多,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們的心性。

可感情是很複雜的東西,畢竟一個是疼愛養育了這麼多年的養子,另一個是感情淡薄的親生兒子。

秦阮琳看著夏驚蟬,微笑著岔開了話題:“小蟬,你是沉光的女朋友嗎?”

“啊當然不是!”夏驚蟬吃了一驚,連聲辯解道,“我跟沉光哥,是純純的純友誼!是隊友關係!”

“看得出來他對你很關心啊,以前從來不願意回家。這不,我帶你回家,他也跟回來了。”

“因為沉光哥熱愛籃球啊,我正好是校隊的一員,他對我們校隊每個成員都特別好。”

夏驚蟬說得很真誠,打消了秦阮琳的疑惑:“他啊,就是喜歡籃球,他爸其實希望他多把心思放在我們家族事業上,這小子偏不聽話。”

夏驚蟬想了想,說道:“其實,這樣挺好的,不管人生道路上遇到什麼挫折困境,有自己熱愛的事情,就不會被世俗捆綁裹挾,總比那些汲汲營營去鑽營牟利的人,要單純和快樂很多。”

秦阮琳驚訝地看著夏驚蟬:“年紀輕輕,想的真通透啊,看著不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會有的體悟和閱歷。”

夏驚蟬笑了笑:“可能因為是孤兒,就格外早熟吧。”

秦阮琳摸了摸她的頭,滿眼疼愛與柔情。

……

安頓好了夏驚蟬,夏沉光把自己的行李搬進她隔壁一間稍小的次臥。

為了起坐方便,夏家父母住在一樓主臥,二樓視野最好、面積最大的一間主臥則是夏安瑜居住著。

回家短短不過幾十分鐘,夏安瑜察覺到母親對他的態度…好像有了一點點微妙的變化。

她熱情地歡迎夏驚蟬,同時也關心起了夏沉光,噓寒問暖,問著他在學校裡的事情以及以後願不願意常常回家居住。

夏安瑜有了點危機感,為了掙表現,刻意說道:“媽媽,我想把我的主臥房讓給哥哥住,我自己住小一點的次臥,畢竟…哥哥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我什麼都不是。”

聽到他說出這話來,夏驚蟬腳指頭緊緊抓了抓拖鞋。

媽呀,活體綠茶哥。

難怪夏沉光這腦門一根筋的傢伙幹不贏他。

怎麼可能贏,就憑他這“茶言茶語”賣乖扮可憐,再加上多年養育的情誼,夏家父母偏心他,實在正常不過。

秦阮琳聽到養子這樣說,心疼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夏驚蟬立刻說:“哇,好感動哦,夏安瑜哥哥你真是明事理。確實,沉光哥這些年在外面吃了蠻多苦頭的,你願意把屬於他的房間還給他,真好,謝謝你哦。”

夏安瑜:

本來他只是想要表演一番,做做姿態。

因為他知道秦阮琳肯定不會要他把房間讓出來的,夏沉光第一次進家門的時候,他就做過類似的表演,但夏家父母斬釘截鐵地說,他和夏沉光一樣,都是他們的親兒子,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是一樣的,讓他放心,父母絕不會厚此薄彼。

可是,經夏驚蟬這樣一說,秦阮琳竟然一改之前的態度,滿意地說:“確實,沉光這些年受了很多苦,我也希望好好補償他,安瑜既然這是你的心意,好吧,讓傭人來收拾收拾房間,沉光你就住二樓的主臥吧。”

此言一出,夏安瑜整個臉色都不好了。

所謂名正、才能言順。

誰住主臥,誰住客房…看似無所謂,實則差別很大。

因為,親疏有別。

夏沉光看到夏驚蟬衝他擠眉弄眼,任憑他再遲鈍,也能感受到夏安瑜言辭中的機鋒。

是啊,他搬進夏家那幾年,夏安瑜不也是靠這些“茶言茶語”,一步步讓他失掉了父母的疼愛和喜歡嗎。

偏他鈍感力十足,竟然沒察覺出來,還以為夏安瑜真是什麼好弟弟。

夏驚蟬三言兩語,就讓夏安瑜吃了個癟,也很是解氣。

夏安瑜眼睜睜看著傭人保姆把他的東西從主臥搬出來,搬到次臥,心情那叫一個五味陳雜,冷冷睨了一眼夏驚蟬。

這小姑娘溫柔和婉地笑著,但看他的眼神,卻彷彿開了上帝視角一般,能看透他心底所有的陰暗。

晚上,父親夏樾從公司回來了,秦阮琳向他介紹了夏驚蟬,他對她的到來表示了歡迎,夏驚蟬一口一個叔叔也哄得他很開心,就像得了個新女兒似的。

夏安瑜看著她一步步攻略著夏家父母。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一個外人帶了這個家節奏。

“爸,我無一跟朋友去巴西旅遊,給您帶了禮物。”夏安瑜忙不迭從房間裡取出禮盒,那是一款價格十分昂貴的雪茄煙,“您看看,喜不喜歡。”

“安瑜,謝謝你了,出去玩還能想著父母。”夏樾滿意地抽出雪茄煙,在鼻下嗅了嗅,“嗯,味道很正。”

“是啊,這是我特意去他們菸草園買的,知道爸爸您喜歡這個味道。”

“你真是有心了。”

夏驚蟬看著他這一副刻意討好的模樣…

其實父母孩子之間,哪裡需要這樣的客氣,夏驚蟬就不會故意這般討好夏沉光,因為他對她的愛是無條件的。

多年父女,她和夏沉光都快混成兄弟了。

正因為夏安瑜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且有所求,才會如此刻意逢迎。

話雖這麼說,但既然這位養子都捲起來了,親生兒子怎麼能不卷呢!

夏驚蟬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戳了戳夏沉光,笑著說:“沉光哥,你給叔叔阿姨精心準備的禮物呢?”

“啊?”夏沉光愣了愣,不解地望向夏驚蟬,和她確定眼神。

哪有準備什麼禮物啊!

夏驚蟬笑眯眯道:“禮物不是裝在你的書包裡嗎,快去拿下來呀!”

他對她無聲比嘴形:“哪有啊!”

“快去!”夏驚蟬翻了白眼。

夏沉光半信半疑地上了樓,將自己的書包拿下來,赫然在書包裡發現了兩個禮盒,盒子上的小卡片一份寫著給爸爸,另一份寫著給媽媽。

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夏驚蟬手筆。

這小姑娘是早有準備啊!

夏安瑜冷冷看著他們,倒要看他們一唱一和要搞什麼鬼。

他送的雪茄價格極其昂貴,夏沉光兜裡沒幾個錢,就算送禮物,也別想壓過他。

夏沉光將那份給爸爸的禮物,送到了夏樾手裡。

夏樾對這養不熟的兒子,本來挺生疏的,但收到禮物時,臉上還是浮現了詫異又驚喜的神情。

然而,當他開啟盒子時,驚喜頓時變成了…狂喜!

盒子裡竟然放著一對他最喜歡的文玩核桃!

而且一看這核桃,純五盤,凹底滿天星,暗紅色麒麟紋大官帽,顏色十分純正,也是外形渾圓端正,盤在手上極有分量!

夏樾對眼前這一對文玩核桃簡直愛不釋手!

“沉光,沒想到你還記得爸爸喜歡盤核桃。”

自從兩年前他盤了十幾年的核桃丟失了,夏樾心情鬱悶了大半年,好久沒再入手新核桃了。

夏沉光送的這一對文玩核桃,真是送到他心坎上去了。

而且,明顯他是做了功課的,才能選出這一對品質如此上乘的核桃。

“真是有心了啊!”

夏樾肉眼可見地開心。

夏沉光望望身邊一臉狡黠的夏驚蟬,也只能心虛地應承了下來。

不僅僅是夏樾,秦阮琳也有禮物,盒子裡躺著一串紫檀念珠串,順紋正孔,幾乎每一顆珠子都保留著原始的紫檀油性。

看這色澤,聞這味道,就知道…品質上乘。

秦阮琳收到這份禮物,開心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倒不是說這珠子有多名貴,而是這份心意…是多麼珍貴難得啊!

因為她常年不參與公司事務,料理著家務事,替丈夫周旋於豪門上流太太圈,家裡、包括公司,都是夏樾說了算。

所以夏安瑜每次旅遊…也只會給一家之主的父親夏樾帶禮物,討他的歡心,很少能想到秦阮琳,更少給她送禮物。

可想而知,夏沉光的這一份禮物,對她而言是多麼珍貴。

她將紫檀念珠盤在手裡,眼睛都紅了,走過來動情地抱了抱夏沉光:“沉光,媽媽能找到你,真的太好了。”

夏沉光彆彆扭扭地任由她抱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柔情,緩緩地流淌進了他的心裡…

原來被媽媽擁抱,是這樣溫暖的感覺。

夏安瑜看著母親緊緊擁抱夏沉光的畫面,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這一回合,夏沉光完勝。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看似愚不可及、滿腦子打籃球的外來者,正在一點點蠶食和侵佔屬於他的一切,家產,父母的愛……

他有預感,從這一刻開始,他和夏沉光的戰爭,徹底打響了。

……

晚上,夏驚蟬洗完澡,穿著秦阮琳特意給她準備的一條奶白色真絲小睡裙,躺在舒服柔軟的天鵝絨大床上,徹底放鬆了下來。

似想起什麼,她翻了個身,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給許青空發扣扣訊息,卻發現許青空的企鵝頭像正在跳動,他在她洗澡的時候,發了一條訊息過來——

“在幹什麼?”

夏驚蟬對這類“在幹什麼”的訊息一向不知道怎麼回答,索性隨便亂說——

“正在呼吸活著。”

許青空幾乎秒回:“那你還挺努力。”

夏驚蟬抱著手機,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的。

這個假期,她和許青空怕是隻能手機聯絡了。

她編輯文字道:“許青空,給我看看你的家。”

“你要看什麼?”

“就隨便看看你的房間,從側面瞭解我的偶像。”

打完這幾個字,夏驚蟬起碼等了一刻鐘,終於等到他發過來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十分無語地說:“許青空!能不能別用p圖軟體糊弄我!”

許青空:“不是p圖。”

夏驚蟬:“不是p圖是吧,你給我說說,你是住在宇宙飛船的太空艙裡,開啟窗戶外面就是銀河系是吧!還有下面這張,窗戶外面的原始森林又是怎麼回事?”

許青空:……

夏驚蟬不知道這傢伙是故意的,還是刻意逗她玩,反正她有點生氣、又覺得好笑。

許青空:“我家很小。”

夏驚蟬:“沒關係啊,我只是想了解你而已。”

許青空開啟照相機,端端正正地對著書桌,窗戶等方向拍了幾張照片。

夏驚蟬又等了二十分鐘,終於等到了他發來的正常照片。

看得出來,照片是他經過了很精心的擺拍,遠處的書櫃,近處的一小盆文竹綠植,相互掩映著,甚至連圖片的色調,他都進行了修飾。

她只想看一張隨手拍的正常照片啊。

但許青空對她的每一個提議,都很重視。

從這幾張照片裡,她能看出一個男孩子簡單的小房間,雖然狹窄,但很乾淨——

簡約大白牆,乾乾淨淨,滿牆舊式書架,架子上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

這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小天地,現在他將它分享給了夏驚蟬。

於是她又貪心地說:“床呢,讓我看看你的床。”

許青空:“床上有東西,不拍了吧。”

“有什麼?”

“我。”

“那讓我看看你。”

“不太方便。”

“為什麼?”

“沒穿衣服。”

夏驚蟬:“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許青空:“我睡覺,不穿衣服。”

夏驚蟬看著他的訊息,腦海裡鬼使神差有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頓時自己把自己羞得滿臉通紅。

難道以後他睡覺也不穿衣服的嗎?

那怎麼…怎麼可以!

等等,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穿不穿衣服,跟她有什麼關係啊!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震了震,許青空發來訊息:“讓我看看你的房間。”

夏驚蟬從鬆軟的大床上站起來,隨手拍了好幾張房間照片發過去:“猜猜我在哪兒?”

許青空:“夏沉光家。”

“你怎麼知道?”

“下午我考完來找你,看到你跟他們上車了。”

夏驚蟬一連發了好幾個開心心的表情包:“我爺爺奶奶人超好的!因為之前幫了夏沉光,知道我沒地方去,邀請我假期住在他們家。誒,不過,你說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許青空考完聽身邊同學討論說12棟假期要修繕整改,擔心她沒地方住,特意過來問問她怎麼打算。

如果沒地方去,他家裡還有一個多餘的房間,稍微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

如果她願意的話。

不過,顯然夏沉光家裡環境更好。

許青空:“沒什麼重要的事。”

夏驚蟬:“嗯嗯。”

他躺在床上,看著窗外一輪明淨的月光,手機咚咚地響著,小姑娘給他發了好幾張房間照片。

許青空隨手翻著這些照片,其中有一張,他在鏡子裡看到了夏驚蟬的樣子。

如瀑的黑髮隨意地垂在肩上,柔和的暖光照耀著她白皙柔嫩的肌膚。

她嘴角還掛著自然的笑容,身上那件奶白色真絲吊帶睡裙,以及起伏之處毫無遮擋的凸起部分。

許青空將那張照片放大看了很久,血液加快了流速,橫衝直撞。

他立刻放下照片,強迫自己閉上眼,冷靜下來。

不可以…對她那樣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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