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追逐戰悄無聲息的展開,雙方都意識到對手的意圖,也都不想對方得逞。

這場追逐沒有博弈只有汗水和辛苦,可與此之外有些人卻在被加急送往永恆烈陽之城。

這些獸人就是僥倖從戰場下來還有一口氣的,隨行有能力的獸人沒有其它輔助道具幫助難以救治,因此需要將這些人早些送回去。

永恆烈陽之城外,那處曾經發生過戰鬥的場地,利爪一人靜靜坐在草地之上,天上的太陽和城中的太陽輪換照顧著他,這讓他哪怕在野外待多少天都不會變成怪物。

那天他見到了行軍的隊伍,他是準備跟上去的,也是那麼做了。

可鳥兒帶來的一封信讓他止住了腳步。

信中只有短短四個字:等我回來

沒有問候,沒有關心,沒有寄件人的名字,可利爪卻從這封信中看到了許多,他止步在這片戰鬥過的場地,他會在這裡等著對方回來,就像那天對方來接他們一樣。

每日盼望,終於在這天看到有陸陸續續的人向著城中趕去,可那些人中沒有對方身影,所以利爪選擇觀望。

他在野外倒是清閒的很,可城中就沒那麼太平了。

羅恩強行跟著阿藍到了他們工作的場地,場地很大裝置很多很雜,大多數羅恩都認不得,一開始幾天還能見到幾個人進進出出。

但那些人卻從來不與阿藍搭話,同時還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陪同阿藍的羅恩,羅恩受不了這些人怪異的眼神本來想和對方理論,可阿藍伸手拉住了他,等人走後才是告誡羅恩。

“羅恩不要和他們起衝突。”

羅恩很不理解:“他們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們,我們雖然這幾天什麼事情都沒做,那也是因為沒有事情可以做啊!”

阿藍輕笑一聲:“他們不也什麼事情都沒做。”

“那他們為什麼?”

“是因為我,之前和我一起的工作過的同事已經都好久沒見了,你別看他們身上穿的和我穿的一樣,過幾天,你就看,過幾天還能見到他們人影嗎?蛀蟲罷了。”

羅恩有些聽不懂阿藍的解釋,但他能感受到阿藍那若有若無低迷的情緒,他選擇不去刺激阿藍。

彷彿就如阿藍預言的那般,沒過兩天那些獸人陸陸續續不見,這偌大的場地也只剩下羅恩和阿藍兩人。

隨後相繼有一些屍體被送來,這些屍體都是送來進行專業的火化的,屍體上有的蓋著永晝組織特有標記的布,有的屍體只被一塊白布隨意包裹著。

阿藍告訴羅恩,那些有標記的代表是在戰爭中犧牲的永晝組織士兵,那些白布就是敵人。

羅恩能明白為什麼永晝的兵能帶回來焚燒,可他不明白為什麼敵人還要帶回來。

他將自己的問題向著阿藍提問,阿藍也儘可能的解釋給他聽,他說那些帶回來的敵人是沒有死的,只不過救不好死了就得給他們焚化。

羅恩說他要幫忙,阿藍看現在也不是很忙教著羅恩如何焚燒,有什麼注意事項需要重視,時間就如此過去。

沒過幾天他們就迎接來第一位特殊的顧客,這位顧客裹著永晝組織標識的布料,和羅恩之前見到的屍體不同,他是活著的,不過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對方雙腿盡斷,頭部像是受到了重傷,兩隻眼睛睜不開了,一開始羅恩還以為對方就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屍體,可阿藍卻向著這個屍體問了一句話:“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嗎?”

那羅恩眼中的屍體就這樣蠕動的嘴唇,他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可卻沒有力氣,阿藍只好整個人貼近對方用耳朵對著對方的嘴。

羅恩不知道阿藍聽到了什麼,他只見到阿藍聽了一會,像是接收到對方想要傳達的資訊後,爬上那運送屍體的床架,做在那獸人身上,雙手掐住那獸人脖頸。

“好了,我已經知道你的遺願,我儘量幫你實現它。”

阿藍常年玩水,手臂也算是有力,那獸人沒有多少時間就嚥了氣。

羅恩站在一旁都看呆了,待他反應過來阿藍已經將屍體處理完畢,並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本子記錄了些什麼。

羅恩知道阿藍寫了什麼,他也不想管阿藍寫了什麼:“阿藍,他還活著對嗎,剛剛,就剛才...”

這是阿藍第一次聽到羅恩聲音能那麼小,他將本子藏好,不緊不慢開口:“沒有,這裡只會送來死人。”

“可他剛才明明還活著!”

羅恩這句話卻喊的很大聲,不由的讓阿藍捂住了耳朵,阿藍有些不耐煩:“我說沒有,這裡只有死人,你聽懂了嗎?羅恩!”

他這一句話也是吼出來的,羅恩被阿藍這一吼震住,不由後退兩步,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偌大的場地上早已擺滿了分裝屍體的布袋,他的腳後跟觸到那僵硬的事物發出重物拖地的響聲,那一日羅恩在跟著阿藍回家前都再沒移動過半分雙腿。

次日的工作又來了特殊的顧客,這次有兩位,其中一位裹著白布,另一位裹著制式的布料同時與阿藍同屬犬科。

羅恩這一日也沒有動,他就在一旁看著,看著阿藍像是和完成普通工作一樣,讓那本應是屍體的獸人變成屍體。

那日阿藍任務結束後就告訴羅恩,如果他不願意看可以離開。

可羅恩打心底的不願離開,不只是因為這是林洛交給他的任務,還因為每當他看見阿藍若無其事般解決一條生命時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混亂。

第三日,第四日,活著的屍體越來越多,阿藍已經有些忙不過來了,羅恩能看出他的精神也越來越不穩定。

在第五日出門要出門時羅恩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拉住阿藍:聲音嚴肅:“你不要再去了,你不能再去了。”

他要攔阻阿藍,他是來保護阿藍不受傷害的,可阿藍每天都在他眼前被一把看不見的尖刀穿刺。

阿藍用力甩動手臂,羅恩是用了力氣的哪有那麼容易甩開。

佈滿藍色絨毛的額頭上出現幾條黑線:“放開我,我得去工作。”

羅恩搖頭,阿藍卻顧不得這些,拽著羅恩就走,不知為什麼羅恩竟隱隱感覺自己被對方帶著向著那恐怖的冒著亡魂的工廠移動。

“不要去。”羅恩眼中的決絕有些鬆動,可見到阿藍不顧一切就是向著那個方向用力,心底像是什麼被觸動一般,聲音顫動哀求道:“求你,求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發出那種聲音的,可能是他真的害怕了吧。

阿藍停下腳步,眼神冷冷:“讓我去,那些屍體說不了遺言我可以當他們沒有遺言,可有遺言的屍體我不能不管,哪怕我不能每件事都幫他們完成,但我也會盡力去做到。”

或許是阿藍眼中的冷芒刺痛了羅恩,或許是他話語中的堅定打動了羅恩,羅恩最終放開了手,他看著那道藍色的身影越走越遠,心臟像是被一張無形的手掌狠狠捏了一下。

他跟上了阿藍的腳步,可卻被一扇敞開的大門擋住了去路,他不知道是應該先抬左腳進入,還是抬右腳,或許他就是不想進去。

就這樣正午時間很快就到了,不過這個工廠中就只有阿藍一人,羅恩時不時能見到阿藍奔跑來回的身影。

他是不是該休息一下,喝口水吃點東西什麼的.....無數這般繁雜的思緒在羅恩腦中湧過,可他都不願意付出行動,他邁不開那雙被自己禁錮的腿。

直至他看見阿藍踉蹌的摔倒在地艱難的起身時,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他看上去很累,他需要我的幫忙,我不能再這樣看著。

當他雙腿都邁入大門時,是恍惚的,也是輕鬆的,兩步併成一步,衝到阿藍面前伸手扶他。

“你休息一會,我來,我來幫你。”

阿藍沒有生氣的眼瞳向上瞥了羅恩一眼,他看到了羅恩眼中的堅決和猶豫,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眼中能有兩種相對立的情緒,可他知道若是還心存不堅,那能支撐多久呢?到時候也會像自己之前的同事那樣一個個離開吧。

“你不行。”

阿藍冷冰冰三個字徹底激怒了羅恩,羅恩拽住阿藍的領子,兩人鼻尖撞在一起,雙方急促的呼吸打在彼此側臉上。

“你好好休息,交給我!”羅恩不是在請求。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記錄那些人的遺言,我也可以的,我也行的。”阿藍不知道羅恩這種對自己的激勵是否有效,他只覺得有些羞恥,因為羅恩現在毫無顧忌的把手伸入自己衣服內側亂摸。

“停下來。”阿藍想要阻止,可過度勞累的手可阻止不了羅恩,他雙手微薄的力氣就像是欲擒故縱,在一陣胡亂摩挲後羅恩終於從他衣服內側口袋裡掏出那個本子。

“你坐好,休息一下。”羅恩扶著阿藍坐到休息的椅子上,自己代替著阿藍的工作。

運送著已經死亡的屍體送入焚化,可今日活著的屍體卻相當的多,很快他就遇到了一位只剩一口氣,全身上下沒一處好的地方的貓獸人。

羅恩看了看對方身上的白布,學著阿藍的樣子詢問:“你有什麼...什麼遺言嗎?告訴我。”

對方嘴唇動了動,羅恩聽不清楚,他將耳朵貼近對方嘴唇,這才是聽到那如同蚊蠅振翅的聲音。

“我不是...不是...叛徒,是...被脅迫的,不是...叛徒。”

對方一直喃喃的著一句話,一時半會兒不像是能自己死掉的樣子,雖然對方這副樣子和死了也差不了多少。

“好。”羅恩嚥了口口水:“我知道了。”

話畢,他學著阿藍要坐到那獸人身上,可怎麼坐感覺都不對,他只好岔開腿彎下腰,雙手死死握緊對方的脖頸。

他能感受到對方還在跳動的脈搏,心中無數聲音質問著他:真的要這樣殺死一個沒有任何反抗的獸人嗎?

他感受到遠處阿藍投過來的目光,大腦開始宕機,口中喃喃:“這只是工作,我只是幫阿藍在工作,對,只是工作。”

不知什麼時候,那獸人已經嚥氣,阿藍也已經站到他身旁。

“好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把這具屍體焚燒了去休息一下吧。”

羅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點的頭,就當他將屍體焚燒後,阿藍的聲音又出現在他耳邊:“他說了什麼,告訴我,我來寫。”

可這次羅恩直接拒絕:“不!我來寫。”

他現在腦子中還一直迴盪著那獸人最後的遺言,若不讓他記錄下來,想必這句話他永遠也忘不了。

阿藍也沒過多堅持:“好你寫,寫完本子還給我,你去休息。”

羅恩的認識的字不算很多,不過正常使用不是問題,就是字跡有些微妙,好在文字擁有魔力,獸人們只要用心感受就不會有他們看不懂的文字。

翻開本子,本子上記錄著密密麻麻的文字,羅恩沒膽量看,他飛快的向後翻,也不知翻了多少頁終於是見到空白紙張,他將那段遺言寫了上去心中石頭才是鬆了一大截。

那一整個下午羅恩就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雙手,這也算是幫了阿藍一個大忙。

收拾東西回去的時候阿藍向著羅恩詢問道:“你後悔嗎?”

羅恩原本還有些恍惚的精神突然被抽回了身體,可面對阿藍的提問他卻不知道如何應答,只好誠實開口:“不知道。”

阿藍笑笑,眼中那一天積攢的死氣也驅散不少:“我剛開始也不知道。”

“然後呢?”

“我就這樣一直做著,最後我發現,我不後悔,因為我知道,除了我沒有人還會在乎他們的遺言了。”

羅恩有些顫抖:“可...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選擇一開始就放棄。”

阿藍將東西全部收拾好背上包,和羅恩對視了一眼,再看向遠處天空中那顆燃燒著的人造太陽。

“我一直以為我的能力就是讓我能帶著別人在水下呼吸,我以為這樣就不會有人能離我而去,可我錯了,我找到了歸所,但那一切已經都不在,連那裡那位我最重要的人也離開了我,這讓我不能呼吸,可我要呼吸,我還有重要的人。”

阿藍頓了頓,邁開腳步揮手示意羅恩離開。

“那些人,讓我明白有的呼吸比不呼吸要來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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