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被一拳打了個踉蹌。
他悶哼一聲，捂著生疼的臉，連退好幾步才穩住身體。
沈妄川卻不放過他。
上前幾步揪住他的領子，揚起拳頭又是一拳重重地砸下去，他邊打邊罵，“王八蛋，你現在開始嫌棄她了，當年你特麼窮得揭不開鍋，討不到媳婦兒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嫌棄。”
“她為什麼手糙面板差，那是因為她年輕的時候天天半夜陪你去市場賣魚。她連著多少年沒睡過一個整覺，你讓她面板怎麼好！”
“你怎麼敢拿她跟林霜那個小三比，那女人陪你吃過一天苦，陪你受過一天累嗎？你還敢嫌棄她……你特麼才過幾天好日子，就把以前的種種全都忘了！”
“我告訴你，這蠢女人對不起任何人，唯獨沒有對不起你，你說兇她就兇她，說冷暴力就冷暴力，你還是不是人，你特麼良心被狗吃了嗎！”
“……”
沈耀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被沈妄川按在樹幹上，連連揍了好幾拳，沈妄川替沈太太除了氣才鬆開他。
沈耀疼得根本站不住。
順著樹幹滑下去。
他狼狽地坐在地上，多少年沒見過兒子，他甚至顧不上生氣，捂著臉試圖解釋，“阿川，你聽我說，我沒有嫌棄你媽……”
“你當我瞎？”
沈妄川脫掉外套擼起袖子。
沈耀抖了抖，下意識伸手捂臉。
然而。
還不等沈妄川有什麼動作，沈太太丟開手裡的包包，踉蹌著衝了過來，她張開手臂攔在沈妄川面前，“阿川，你住手，你怎麼能對你爸動手，他是你爸爸啊。”
“……”
沈妄川滿眼失望，“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護著他。”
沈太太訓斥他，“就算你爸有再多不是，你也不能打他，哪有當兒子的動手打老子的，趕緊給你爸道歉。”
“……”
沈妄川靜靜看著她，不知道想到什麼，突兀地扔掉外套笑了一聲，“我說你軟骨頭一點也麼說錯，怎麼，跪了太久，連怎麼站起來都忘了？”
沈太太別過臉，“我跟你爸有我們自己的相處方式，不用你管，你動手就是你的錯，趕緊道歉。”
沈妄川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挺可笑的。
他覺得自己是在替人出頭。
可別人卻嫌他多管閒事。
也是。
這種情況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早該習慣了。
彎腰撿起西裝，隨手甩在肩頭，沈妄川笑容自嘲，“算我犯賤，就不該多管你們的閒事，負心漢碰上戀愛腦，我就不該期盼你能醒悟。行，我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你們倆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說完。
他嗤笑一聲，轉身回到三人身邊，重新扶住沈小玖的手臂。
“我們走。”
“……”
沈小玖只覺得沈妄川的手微微發顫，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恨的。
心中一軟。
她反握住沈妄川的手，“嗯，我們回家。”
家！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字，沈妄川鼻尖猛地一酸。他有些狼狽地別開臉，啞聲說，“好，回家。”
“……”
傅行司和慕晚晚對視一眼。
慕晚晚看著沈父沈母，表情十分複雜。
傅行司倒是十分鎮定。
顯然是對沈家的情況比較瞭解。
幾人結伴離開。
跟沈父沈母擦肩而過的時候，沈母突然反應過來，她猛地上前兩步，攔住走在前面的沈妄川。
“阿川，你不能走。”
沈妄川腳步一頓，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把眼前的女人當成陌生人，“有事？”
沈太太看著他和沈小玖交握的手，氣憤地開口，“你是不是要跟這個女人結婚了？要結婚了，我跟你爸卻沒有收到任何訊息，你眼裡還有沒有父母！”
“……”
父母？
他們還知道他們為人父母！
沈妄川嘲諷一笑，“告訴你，你能同意？”
“我當然不同意。”
沈太太不滿地看了眼沈小玖，她靠近沈妄川，伸手去抓他的手，卻被沈妄川避開，沈太太咬著牙關跟他說，“沈江河最近一直在相親你知道嗎，他最近跟封氏集團的大小姐打得火熱，可能很快就要訂婚了。”
“關我屁事。”
“當然關你的事。”沈太太的聲音拔高八度，“他要跟封小姐結了婚，那就是強強聯合。你是沈家嫡子，婚生子！你的妻子必須比那個私生子的妻子出身更高，這樣……這樣你才能給媽臉上爭光。”
沈太太被林霜壓了半輩子。
林霜比她有學問，比她漂亮，比她氣質好，也比她長袖善舞，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比過她。
可她也有優勢。
她有個優秀的兒子啊。
這是她在林霜面前，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
所以。
阿川必須比沈江河好，各方面都要比她好。
這樣……這樣她在林霜面前，才能挺直腰桿，驕傲地抬起頭來。
“……”
這就是沈妄川從家裡搬出去的原因。
發現他媽是個戀愛腦的時候，他曾經試圖拯救她。
可她卻不願意被拯救。
沈耀一次次試探她的底線，最後把林霜母子接到家裡生活，他媽每天以淚洗面。
他勸他媽離婚。
讓他媽分走沈耀一半的家產，並承諾媽媽，他會跟著她一起生活。
她卻不願意。
哦。
不但不願意，還把他罵了一頓。
罵他不安好心。
哪有兒子勸著爸媽離婚的，他不去求沈耀跟她和好就算了，竟然還挑唆她離婚……說他小小年紀，就開始肖想家裡的財產。
哭著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他當時就被罵懵了。
他當時是覺得媽媽在這段婚姻裡生活得太痛苦，所以才想著讓她跳出這個牢籠，他完全沒想到媽媽會那麼想他。
他不理解。
一個出軌的男人，就跟掉進茅坑裡的錢一樣，看著就很噁心。媽媽那會兒還年輕，分走家裡的一半財產，完全可以實現財富自由，她帶著孩子帶著錢，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不比天天看著沈耀跟林霜恩愛強嗎。
後來。
他在一次次失敗的經驗中總結出來。
守著沈耀，就是他媽想過的日子……給什麼都不換的那種。
不僅如此。
在最初的敵對之後，她甚至開始跟林霜搞好關係，用她的邏輯說，她要做個大度的妻子，用愛感化沈耀。
總有一天。
沈耀會發現，只有她是最愛他的。
他早晚會回到她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