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秦家。
秦建國知道秦曄今天要回來過年，那叫一個高興，上午就來來回回地進出廚房，讓廚房準備秦曄愛吃的選單。
客廳裡，沈淑君坐在沙發上，看著秦建國進進出出的身影，眸子微微黯淡。
手一暖。
是沈母的手覆蓋住她的手，沈母小聲安慰道，“小曄跟他爸爸多少年都跟仇人一樣，現在小曄要回來過年，他們的關係就破冰了，建國高興點也是正常的。你別擺臉子，要不等會兒建國看到，還以為你不想讓小曄回來。”
“……”
沈淑君穿著一身長款針織裙，她的手落在還沒有顯懷的小腹上，憂心忡忡地說，“我不是不想讓小曄回來，就是有些不安。小曄那孩子這些年把我跟建國當仇人一樣，這些年他很少跟我們來往，怎麼會突然就願意回來過年了呢。”
“每逢佳節倍思親，興許是過年一個人太難熬，想開了吧。”
“……”
沈淑君還是不安。
秦曄這些年性格越發乖張，做事也狠辣無情。
說實話。
她有點怵他。
尤其是她現在懷了身孕，孩子出生之前，她是真的不想跟秦曄有任何接觸。
可……
她是後媽。
就算滿心不情願，這話她也是不能說的。
想了想。
沈淑君乾脆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回了房間，她半靠在床上，儘可能地避免跟秦曄正面接觸。
……
一個小時後。
門鈴響起。
秦建國就守在大門邊，聽到鈴聲，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了下來，他大步走到門口，連門鈴都沒看，就直接開啟了房門。
門外站的正是秦曄。
秦曄剃著寸頭，穿著件黑色的連帽衛衣，外面搭配了一件黑色棒球服外套，下身同樣是一身黑色的哈倫褲。
他雙手揣在褲兜，脖子上掛著一條手指粗細的銀鏈子，渾身都透著一種吊兒郎當的街溜子氣息。
好在秦建國也不在意他是什麼打扮，趕緊敞開門讓他進屋，“快進屋快進屋，外面這麼冷，怎麼就穿了這麼點，快進來。”
秦曄抬腿進屋。
他站在玄關，看著光可鑑人的地板，眉頭微揚，“要換鞋嗎？”
“不用不用，回自己家換什麼鞋。”
秦曄只是客氣一下，也沒想真換，聽秦建國這麼說，他非常不客氣的踩著他那雙運動鞋進了屋。
前兩天下了雪。
這兩天放晴了，路面上的冰和積雪都融化了，秦曄鞋底不可避免地踩到一些汙水，隨著他進屋，一串漆黑的腳印就落在雪白的地面上。
秦曄像是沒發現。
他吊兒郎當地走到客廳，兩隻腳踩在客廳鋪設的昂貴地毯上，於是，雪白的地毯也被留下了兩個腳印。
“呀，一不小心把地毯踩髒了呢。”
“不礙事不礙事。”秦建國一句重話也不敢說，生怕說錯一句話，秦曄扭頭就走了，“本來也該洗了，改天我讓人拿店裡洗洗就行了。”
“哦。”
秦曄非常不客氣地坐在陽臺旁的一張單人沙發上，他抓了把瓜子，兩條腿翹在茶几上，像是完全沒發現沙發上坐著的沈父沈母。
見岳父岳母臉色明顯難看，秦建國小聲提醒，“小曄，你外公外婆在呢，跟他們打聲招呼。”
“……”
秦曄扭頭，像是才看到老兩口一樣，他驚訝道，“呦，這麼多年了，你們兩個老東西還沒死啊。”
老兩口的臉直接黑了。
沈母吸口氣，“小曄，大過年的，咱好好過個年，不說難聽話行嗎？”
秦曄磕著瓜子，呸的一聲把嘴裡的殘渣吐地上，笑嘻嘻地說，“這就受不了了，更難聽的我還沒說呢。”
“……”
沈母嘆息一聲，“小曄，你爸跟你阿姨也很後悔當年的事情，他們都是你最親的人，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能原諒他們嗎。”
“原諒啊……”秦曄揚唇輕笑，鳳眸深處卻冰寒一片，“老東西你可真是個大善人啊，也對，你有兩個女兒，死了一個還有一個。但我不行啊，誰讓我就一個媽呢。”
提起過世的大女兒，沈母心裡也難受。
但日子總還要過。
她閉了閉眼，繼續勸秦曄，“我知道你心裡有恨，你以為我跟你外公心裡不難受嗎，你媽媽是我們呵護著長大的孩子，是我們的命根子……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讓我們怎麼辦？放下吧，原諒你爸和你小姨，我們一家人繼續過日子不行嗎？”
原諒？
秦曄嘲諷，“閨女死了都能原諒，你們兩個老東西是真大度啊。你們原諒是你們的事兒，別來道德綁架我。”
“自古以來，原不原諒，都應該是被害人自己的選擇，除非你們讓我媽復活，讓她親自開口說原諒，那我就不恨了，要沒這個本事，就閉上你們的臭嘴，別汙染我身邊的空氣！”
“……”
沈母氣的差點厥過去，“小曄，我是你外婆，是你媽媽的媽媽。”
“我媽認你，你才是我外婆，我媽不認……你對我來說就是個屁！”
沈父怒了，拍案而起，“你……”
秦曄幽幽道，“你也一樣！”
“……”
沈父氣得臉色煞白，捂著胸口說不出話，見狀，秦曄咧嘴樂出聲來，“呦呦呦，碰瓷兒呢。”
他丟掉瓜子，攤攤手跟秦建國說，“你看到了，我可沒碰他們啊，死了不關我的事兒啊。”
“……”
秦建國無奈極了。
他把岳父岳母接到家裡，是想喚醒秦曄對親情的渴望。
哪知道他嘴這麼毒。
眼看沈父要氣得厥過去，他一邊過去給老爺子拍背，一邊回頭跟秦曄說，“你少說兩句！”
秦曄聳聳肩，果然不說話了。
秦建國又去安撫沈父，好不容易把沈父安撫好了，秦建國喊了聲秦曄，“跟我來一趟書房。”
“嘖！”
秦曄似乎有些不耐煩，卻還是從沙發上起身，懶洋洋地跟上了。
……
十分鐘後。
書房裡。
秦曄看著秦建國推過來的檔案，微微挑眉，“幾個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秦曄看著厚得像教科書一樣的檔案，再看看檔案上的財產轉讓協議幾個大字，嘴角緩緩揚起，他隨手翻了翻。
大到公司股份，小到某個小區的某個地下停車場，檔案裡都有標註。
懶懶的合上檔案。
秦曄敲了敲檔案的封面，笑著問他，“沈淑君知道這事兒嗎？”
“這是我的錢，我有權自己處理。”
那就是不知道了。
秦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