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最不缺的就是病人。
檢查室外人滿為患，所有的座椅全都坐著人。
沈小玖捏著單子，神色麻木地靠在檢查室門外的牆上，她身後，沈妄川用肩膀抵著她的背，默默地給她一些支撐。
沈小玖靠在沈妄川肩膀，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耳邊是病人家屬嘈雜的說話聲。
沈小玖耳朵裡嗡嗡作響。
不知道等了多久，檢查室的大門推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肖鈺家屬，病人的檢查做好了，兩個小時後出結果，到時候去機子上掃碼取報告就行了。”
“……”
沈小玖豁然站直身體，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肖鈺被醫生推了出來。
輪椅上。
肖鈺臉色蒼白，神色憔悴。
藍白色條紋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他整個人比之前瘦了好幾圈，看上去形銷骨立，彷彿風一吹就能吹走。
沈小玖猛地回過神來。
她隨手把手裡的檢查單往口袋裡一揣，正要走過去推肖鈺，沈妄川卻已經大步走過去，從醫生手裡接過取單子的條碼塞給她，“我來推。”
說著。
他就去抓輪椅的扶手。
肖鈺腿一蹬，輪椅就調了個方向，他冷冷的看著沈妄川，“不用你。”
沈妄川這小暴脾氣，頓時就開噴了，他強行按住扶手，讓肖鈺正對著沈小玖，“你睜大自己那雙鈦合金狗眼看看她，這幾天你把她折磨成什麼鬼樣子了，她已經好幾天沒睡過一個整覺了，你看不出她已經累得精神恍惚了嗎。”
沈小玖走過來，“我沒事。”
“你不是沒事，你是還沒死。”
“……”
肖鈺忍不住抬頭看沈小玖。
她垂著眸子，睫毛的陰影下是鴉青色的眼瞼，她應該是匆匆從病房趕過來的，頭髮有些亂，衣服也有些皺，跟平時精緻的樣子天差地別。
肖鈺眸子裡閃過一絲心疼，他抿了抿唇，到底沒有再拒絕沈妄川的幫助。
檢查完畢。
三人往病房的方向走。
拐了個彎。
就對上了轉角處的慕晚晚。
“嫂子？”
沈妄川第一個看到她，“你怎麼在醫院，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我帶三小隻過來做入園體檢。”
慕晚晚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眼神有些詭異。
這三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去的？
一個新歡。
一箇舊愛。
關鍵是，肖鈺和沈妄川竟然還能和平共處。
慕晚晚驚呆了。
她忍不住走到沈小玖面前，小聲問她，“什麼情況？”
“……”
沈小玖苦笑連連。
沈妄川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看到慕晚晚，當即就說，“嫂子，你陪沈妹妹聊一會兒，我先帶肖鈺回病房了。”
“我要跟小玖一起。”
“一起什麼一起。”沈妄川一巴掌拍在肖鈺腦袋上，橫眉豎眼道，“你做個人吧，沈妹妹這幾天都要被你折磨瘋了，你給她點時間讓她喘口氣兒吧。”
“……”
這一巴掌差點沒把肖鈺拍成腦震盪，他臉色鐵青，“沈妄川！你再敢動我一下試試！”
“試試就試試。”
沈妄川又是一巴掌拍他腦門上，他抱著胳膊，桃花眼裡滿是挑釁，“來啊，你跳起來打我啊，略略略，蹦躂不起來吧。”
“……”
肖鈺咬牙切齒，怒目而視。
“呦，你還瞪我呢，這幾天我跟沈妹妹天天在醫院裡照顧你，要不是本少爺，誰扶你上廁所，誰拎著你那玩意兒幫你對準馬桶，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聞言。
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
肖鈺臉色漲得通紅，“閉嘴吧你。”
“呦，都是男人，你還不好意思上了。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羞愧是吧。沒關係，我送你一首歌吧，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怎麼飛呀飛卻非也飛不高~~”
“……”
肖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沈妄川眉頭一揚，“聽不懂嗎，聽不懂我換一首，小螺號，嘀嘀嘀吹，海鷗聽了展翅飛~~”
“……”
肖鈺抓緊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沈妄川渾然不在意，嘿嘿一笑，“還聽不懂啊？那我再換一首。牙籤，牙籤，心腸不壞哎~~牙籤，牙籤，你長得可愛~~”
肖鈺咆哮，“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
周圍的人又看了過來。
沈妄川對路人賠著笑，“不好意思，我弟弟吞藥自殺沒死成，心情不太好，大家理解一下，不要用異樣的眼光看他，畢竟他腦子進的水太多了，有點不正常。”
路人，“……”
肖鈺，“……”
他這會兒不止手背青筋暴起，連額角和脖子處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誰是他弟弟！
還有！
誰腦袋進水太多不正常！
“沈妄川！”
沈妄川沒理他，對慕晚晚和沈小玖擺擺手，“沈妹妹你跟嫂子好好聊聊，我先帶肖鈺回去了，要不我怕他等會兒從輪椅上跳下來亂咬人。”
“……”
沈小玖有些頭疼地按了按腦袋。
等沈妄川和肖鈺離開視線，慕晚晚才拉著沈小玖去了人少的地方，看著沈小玖狼狽的樣子，慕晚晚去醫院裡的小超市買了瓶水遞給她。
沈小玖沒喝。
她抱著瓶子坐在花壇上，可憐巴巴地抬起頭，“晚晚，你過來讓我抱一會兒。”
“……”
慕晚晚默默走到她面前。
沈小玖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腦袋埋在她胸口，聞著她身上熟悉的藥香味，沈小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晚晚，我好累啊。”
慕晚晚摸摸她的腦袋，“身體累還是心累？”
“都有。”
從沈妄川和肖鈺的對話中，慕晚晚已經猜到一些，她柔聲說，“累就別管了，跟我一起回家。”
“不行啊。”沈小玖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氣神，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疲軟，她揉揉臉，“肖鈺是因為我才吞藥自殺的。”
“自殺？”
“嗯。”
碰了面，就已經瞞不住了，沈小玖苦笑一聲，“就是你跟傅總去溫家接早早姐那天，那天我跟沈妄川在家帶三小隻，肖叔叔他們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肖鈺吞了安眠藥，正在醫院搶救。”
“……”
想起那天的場景，沈小玖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她啞聲說，“醫生說他吞了一整瓶安眠藥，幸好及時發現，及時送醫，否則……再晚一點點，他可能就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