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躍本以為李子奇聽到,會露出緊張恐懼的表情,沒想到後者竟然一臉冷笑:“大興府逆賊,痴人說夢,莫說是百萬兩白銀,就算是百萬兩黃金,我相信大宋天朝也不會偏袒一個逆賊。”

孫躍。與周曉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

李子奇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認為大興府拿不出那筆錢?所以大興府其實是騙了他們?

這也不可能啊,他們沒那麼大膽子,大宋看不到錢,也不可能如了他們的意。

這中間到底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太子殿下讓他們來高麗探查虛實是對的。

他微微吸了口氣,說道:“李子奇,殿下雖是沒有同意,但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就不怕羅守珍有什麼想法?都不用他親自出手,只需要給大興府一些火槍和火炮……”

李子奇聽到周曉的話後,笑著搖了搖頭:“羅將軍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只要大宋皇帝陛下不同意,他即便對這筆銀子有了想法,他也不敢,二位大人不用擔心,等到開春,我便再度揮軍北上,不用一月,就能剷除大興府逆賊。”

周曉突然冷冷的說道:“李大人是不是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有誤解?”

李子奇聞言一愣,不知道周曉突然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興府討王之事,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無論是朝廷還是太子殿下都不會聲張,自然也不會有命令給到平遼府,而平遼府軍的最高將領是羅將軍,若是羅將軍想要做什麼,只要對大宋無害,朝廷都不會有任何懲罰給他。”

周曉淡淡的說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

大興府不可能只派使者去了大宋,大宋可以拒絕大興府的要求,但羅守珍若是動心了,大宋是不會管的,除非羅守珍真派出大宋軍隊攻擊高麗。

他只要沒有這麼做,那能拿到那些金銀財寶就是他自己的本事。

有功無過。

李子奇才明白了周曉的意思,表情僵在臉上。他先前之所以那麼自信,是因為孫躍今日在朝堂上說了,不會支援大興府。

大宋不支援大興府,羅守珍自然也不可能幫助大興府。

沒想到現在周曉告訴他,只要羅守珍不出兵,大宋就不會管羅守珍的所作所為。

“這……這……這不行啊,我高麗庫銀如今都在大興府那群逆賊手中……”

聽完李子奇的話後,孫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合著他剛才是認定羅守珍不會幫助大興府,開口問道:“國庫的庫銀為何都放在了大興府。”

“這件事之前誰都不知道,全是李子明偷偷轉移出去的,如今他已經身死,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能猜測,他是了最壞的情況做打算。”

“最壞的情況?”孫躍問道。

李子奇苦笑的說道:“自然是萬一開京政變失敗,他可以去北方用那些庫銀東山再起。”

孫躍對周曉微微點頭。

他來這裡,一是訓責,二就是調查,確認大興府城的那些庫銀是否真實存在。

周曉擺了擺手:”我們不用再說那些沒用的事,本將軍問你,在你看來,何時能打到大興府。”

“明年開春之時,就是我高麗王軍進入大興府之日……”李子奇毫不猶豫的說道。

周曉看著李子奇自信的樣子,輕嘆口氣心中不由想到,難怪尉遲江晚一定要弄死李子明。

兩個人的差距實在太大,若是任由李子明發展,未來高麗可能真會成為大宋的敵人。

“既然如此,入冬之前,為何那麼長時間都沒有攻入大興府城呢。”周曉冷冷的問道。

這個問題讓李子奇有些尷尬,他看了看孫躍,又看了看周曉,說了句:“高麗的冬季來的比較早……”

…………

大宋,桂州府。

東宮親衛中只有潘軍跟著尉遲江晚走進房間,其他的人都要守在外面。

破敗的土坯房,正堂的擺設很少,除了吃飯的桌子,幾隻小凳子外,就是在桌子旁邊的一張小床。

床上躺著一名老人,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子。

尉遲江晚朝前走了兩步,聽到了老人輕微的鼾聲……

鐵牛說道:“我爹精神不好,晚上睡不著,所以只有白天會睡一會兒,大人,我現在把我爹叫醒。”

尉遲江晚擺手攔住了他:”讓老人家睡吧。我們也不要在這屋裡面說話呢,出去說吧。”

說著,尉遲江晚便走出了堂屋。

而鐵牛跟甲長趕忙追了上去。

“百姓貧苦,我等為官之人也有責任。”

“大人,我們一直都是這樣過活的,年景好了,就吃飽點,年景不好,就少吃點,自古都是這樣。”

鐵牛點了點頭後說道:“甲長說的對。”

“您還惦記著我們,給我們發糧發錢,我們已經感激不盡,怎麼會怪大人呢?”

“對,天災人禍,怪不到大人身上。”鐵牛又接了一句。

尉遲江晚笑了笑,而後看著站在鐵牛旁邊的兩個瘦弱的孩子,笑意漸漸收攏。

“本官臨行之前,太子殿下曾對本官說,今日我們如何對待老人,明日,孩子就會如何對待我們,孝道才是為人最重要的品德。”

“大人,您說這些,鐵牛這種沒讀過書的聽不懂,不過小老兒可以肯定的告訴大人,鐵牛就是我們村裡最孝順的娃。”

鐵牛聽到甲長如此誇自己,倒是有點不好意思。

”我爹生我養我,我就算自己餓死,也不會餓死我爹。”

鐵牛的話,讓尉遲江晚有些觸動,現在他相信這裡背老上山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之事情,而不是人心為惡。

正當說話之時,大孫扛著柴火和刀回來了。

門外的親衛看到大孫握著刀,立即厲聲攔住他,讓其將柴刀放下。

大孫年輕氣盛,幾乎要和親衛打起來。

聲響被裡面的人聽到,鐵牛趕忙跑了出去,上去就給了大孫一腳,將他的刀奪了下來,而後扔到地上。

尉遲江晚再一次的見到了這個初次見面之時,給他磕了三個頭的孩子。

而大孫也看到了尉遲江晚,愣了一愣。

他走到跟前問道:“大人,你可知道我該如何當將軍?”

尉遲江晚聽著有趣。

“為何這麼問?”

“因為我想當將軍。”

尉遲江晚看了一眼潘軍。

後者冷笑著道:”想當將軍可不是靠嘴上說說。”

“我應該怎麼做?”

“至少你得先會騎馬吧。”

大孫聽後一愣,這個,他還真的不會,因為沒有馬給他騎。

“怎麼,你想當兵。”尉遲江晚看著大孫笑道。

“我想當將軍,不是當兵。”

甲長趕忙說道:“大人,大孫真不是吹牛,你是不知道這個孩子,十三歲的時候就殺過野狼,我們村裡就屬他最厲害,您看,能不能給孩子安排個前程。”

尉遲江晚仔細打量了大孫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甲長沒膽子騙他,這孩子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可能離家?”

大孫看了一眼老爹,鐵牛都是蒙的,也不知道怎麼給孩子回應。

“能,能,能。”甲長連連應了三聲,又碰了一下鐵牛。

鐵牛反應過來,趕忙點頭。

“那我就跟你說好了,我可以將你帶到東京去,將你安排在軍營之中,只管吃住,沒有軍俸,只有兩年,若是兩年之內,你能夠達到教官的要求,我就給你當將軍的機會,若是做不到……死了也不要怨別人,路是你自己選的。”

尉遲江晚說出這番話,倒不是因為大發善心。

而是尉遲江晚看出了這個孩子適合軍隊。

“俺願意,俺肯定能做到。”

若是尉遲江晚不願意伸出援手,這個孩子一輩子都沒有當將軍的可能。

…………

東宮。

鐵喜正在看書。

張愛在一旁站著。

片刻之後,鐵喜將書本放下,朝著宮門口走去。

張愛也趕忙在後面跟著。

下雪了……

“瑞雪兆豐年,看來,明年一定會國泰民安啊,殿下。”張愛笑著在身後說道。

鐵喜點點頭,然後開口說道:“再有兩日,又是一年……已經很久沒見過我父王了。”

聽到鐵喜的話後,張愛輕嘆口氣,是啊,這世上哪有不想自己爹孃的孩子呢?

可惜,太子殿下的身份太敏感了。

“官家的身子也越來越差了,前日還嘔血了……”

“等皇祖父醒了,我便去拜見他,尉遲江晚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也就是這一兩日了吧,尉遲大人一定趕上殿下賜宴。”

鐵喜聞言笑了笑,對於孫躍,確隻字不提。

雪下了一夜。

整座皇宮,都被裹上了一層銀裝。

昨日的時候,雪剛下,鐵喜就在張愛的建議下,免了今日的朝會。

子夜之時,太監們就要在東宮打掃積雪。

鐵喜起床後,踏出大門,也沒有見到積雪。

過了今天就是嘉佑第七年了。

鐵喜先是到了皇祖父處請安,用早膳,跟趙禎聊了一上午的時間,氣氛十分溫馨。

到了中午的時候,又去了趙姝處一起用了午膳。

回到東宮後,張愛也給鐵喜帶來了一個好訊息。

尉遲江晚回來了,現在就在宮門外等著殿下召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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