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想聽你說這些,本王要聽的是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趙元儼幾乎是吼出聲來。

他可是太祖的血脈,在一名太監的面前,在一個後輩手裡,低下了自己頭,他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中年人嘴唇哆嗦著,想了半天:”王爺,我們都猜錯了,官家是鐵了心要將天下交給鐵喜了,如今……如今之際,我們除了服軟,沒有別的辦法,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去結交東宮,讓東宮的那位知道,我們沒有和他對抗的意思,無論如何,至少先把禁足解除了……”

趙元儼聽完之後,臉皮又抽搐了好幾下,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忽然想到了馬寶義說的話,問道:“本王問你,本王拿出了那麼多銀兩,為什麼那些百姓還是不肯將地賣給本王,你們不是說本王給的價錢是市價的一倍嗎,他們就那麼捨不得土地?”

“都是,都是他們不識好歹,貪得無厭……”

“本王,要聽實話,實話你懂嗎,這裡問完你,本王就會讓人去查,如果與你所言不符,本王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你,告訴我,你們是怎麼做的?

馬寶義為什麼會來這裡,朝廷有什麼會為此事下旨……”趙元儼咬著牙關,看著中年人的眼中,充滿了殺意。

中年人也感覺到了趙元儼眼裡的殺意,當下趕忙說道:“王爺,小人不敢騙你啊,小人說的就是實話,王府給的錢確實是市價的兩倍……只是……只是……可能,下面的人略有剋扣……”

趙元儼幾乎被氣笑了:“來人,來人。”

四名護衛進入書房。

“將這個混賬……不僅僅是他,凡事和此次香林縣有關的大小之人,全部給本王杖斃,一個都不留。”

“是。”說著四名護衛上前拽著書生就往外走去。

“王爺……王爺你不能殺我啊,你明明一開始就知道的!!你開始就知道啊!!”

趙元儼走到了木椅之前,無力的坐下。

“王爺……”王妃一臉擔憂。

“不用說了,本王都知道,本王不能上奏,本王什麼話都不能說,本王以為他們只會貪一點點,再怎麼說都會和市價差不多的價格購買田地,可這樣看來,他們貪了更多……貪了更多啊。”趙元儼說完之後閉上了眼睛。

王妃也是重重的嘆口氣……

她知道,這只是個藉口。

天子之位,哪個趙家人不眼饞?尤其是趙禎沒有子嗣。

趙喜?

鐵喜罷了。

荊王也有這個想法,所以他也知道,下面的人必然會剋扣很多,但這也是他計劃的一環,為的就是試探東宮裡那位。

沒想到那位的反應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激烈。

…………

拿到了旨意,馬寶義幹活也有了力氣。

不僅僅收拾了周望山,還把整個潭州一切和荊王有牽扯的官員都挖了出來。

而後他又派人到了荊王府要錢。

打了百姓,不得補償他們?

而姜超,潘軍等人也沒有立刻離開潭州,而是一一找上了荊王一系的郡主和王子們,一一訓斥。

官家給出了態度,宗人府也就敢辦事了。

一時間,整個大宋的皇親貴胄全都被警告了一頓。

無妄之災,殃及池魚,人人都恨荊王恨的要死。

…………

東宮。

鐵喜看著張愛從樞密院拿來的奏章,上面是今年關於桂州府那裡賑災情況,眉頭緊皺。

張愛一直在旁邊守著,太子殿下已經看了半個時辰了。

看到桂州府那邊官倉開放,大批的糧食都透過鐵路運送到了災地,鐵喜微微鬆了口氣。

可還有一個問題擺在他面前,百姓們雖然不至於餓死,可是整個大宋的糧價出事了,尤其是桂州本地的糧價,可以說是一日翻升一倍。

鐵路這東西有好有壞。

好處肉眼可見,沒什麼好多提的了,壞處是,朝廷稍微動一下,各地就知道哪裡肯定受災了。

受災了就要賑災,賑災就需要糧食,買糧食需要銀錢。

商家想要趁此賺錢,百姓們也會因為商家突然提高糧價導致出現恐慌,進而導致除了糧食外,一切商品的價格都不斷往上漲。

關鍵是,這件事還沒有先例可以參照。

以前可沒有一地受災,沒過七天,整個大宋境內都知道了,然後發生連鎖反應,出現這一幕。

鐵喜嘆了口氣,他知道,這種恐慌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而是有延續性的。

官府雖然儘量控制了,但無濟於事,這也證明大宋官府在百姓心中沒什麼信任可言。

鐵喜對此也沒什麼辦法,這片大地上的百姓一直都是這樣,王朝換了一波又一波,他們永遠都是靠自己的雙手從土裡刨食吃,至於朝堂裡坐著的是誰,對他們而言並無什麼區別。

付子嬰跟王志忠二人,已經做的已經很好了。

鐵喜對他們沒什麼不滿意,只是覺得還能做的更多。

“付大人他們三人什麼時候到。”鐵喜放下官文,看了一眼張愛。

”殿下,已經催過了,付大人離皇城較遠,估計會慢上一些,算算時間,王大人跟尉遲大人應該已經到了。”

鐵喜點了點頭。

王志忠,尉遲江晚住在金陵河旁邊,可付子嬰卻住的很遠,趙禎曾說要賜給付子嬰一處宅邸,卻被付子嬰拒絕,所以每天能按時參加朝會,只是因為付子嬰要比其他人出發的更早,這種臨時召見,就沒什麼辦法了。

宮門外,寒風中,尉遲江晚,王志忠二人低頭候著。

王志忠雖然冷的想要打擺子,但身為輔臣的尊嚴讓他巍然不動的矗立在寒風中,即便是身體每一處關節都在嘶吼,依然不動如山。

尉遲江晚就顯得沒那麼拘束了,不斷對雙手哈著氣,一邊將自己縮的緊緊,偶爾站不住了,還用力跺跺腳。

王志忠瞟一眼尉遲江晚,心裡微微嘆氣,他再年輕個二十歲,想必也是尉遲江晚這般,可惜年紀大了,也更重面子了。

“王大人,您說殿下這麼晚了,召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事情啊。”

“天意難猜,更何況,尉遲大人,你是殿下身邊的紅人,按理說,你應該知道。”王志忠瞥他一眼說道。

“潭州的官文還沒有到,可本官聽說,殿下早就讓東宮的親衛去探查訊息了,難道是親衛那邊有什麼訊息傳來了?畢竟荊王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連宗人府沒陛下的示意都不敢多管。”

“不會,荊王的事情,陛下開口了,就已經結束了,任荊王有萬般手段,也沒什麼用,哪怕……哪怕是……潭州的官兵也足夠了。”

“莫非是遼國那邊的……”尉遲江晚繼續問道。

“羅大人和劉大人做事穩健,而且遼軍以無戰心,按理說不會出什麼岔子,應該不是……羅守珍總不會膽子大到去打上京吧。”

尉遲江晚輕笑一聲:“既然不是遼國的事,又不是荊王的事,那就只有賑災了……”

王志忠看了一眼尉遲江晚,輕聲說道:“尉遲大人比剛來大宋時精明瞭許多。”

“王大人為何這麼說?”

“尉遲大人剛到大宋時,雖得殿下看重,但行事與孩童無異,更不會去猜……或者說懶得去猜殿下的心思,可現在,呵呵……如此甚好,說明尉遲大人終於肯將心思放在大宋身上了,其實大宋與哈密本無區別。”

“多謝王大人誇獎。”尉遲江晚笑著說道,而後他臉上笑意漸漸收起,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付子嬰到了。

付子嬰,王志忠,尉遲江晚三人進入東宮,對著鐵喜行禮。

“賜座。”鐵喜緩身說道。

太監們早就準備好了,聽完鐵喜的話後,立即將椅子搬了過來。

三人坐下後。

鐵喜直入主題,開口說道:“桂州府賑災之事,各位大人做的很好,我沒什麼好挑剔的,可在這官文之上,卻提了一個問題,不僅僅是災區,半個大宋的糧價都在飆升,即便如此,百姓們依舊在不斷買糧,一些地方甚至已經出現了哄搶,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

“殿下,多開放幾處糧倉,大批糧食發下去,應該能夠抑制糧價。”付子嬰率先說道。

“不行,這樣做,只會讓那些商人得利,低價收,高價賣。”王志忠說道。

尉遲江晚說道:“殿下,微臣覺得,不如直接張貼告示,要求糧商賣糧時,價格不許高出市價……”

“這麼一來,百姓更會認為整個大宋境內都缺少糧食,到時候糧商每日只按照市價售賣一小部分糧食,其他糧食依舊用更高的價格偷偷售賣,你也抓不到證據。”

王志忠聽完尉遲江晚的話後,淡淡說道:“微臣的意思是,朝廷乾脆開倉售糧。”

“將官倉中的糧食用低於之前市價三成的價格向民眾售賣,這樣其他糧商的價格很快便會恢復原樣,等糧價恢復之後,朝廷再派出部分人去收糧,重新填滿糧倉,這裡面唯一的問題就是一旦開倉,必定需要大量糧食填進去才能看出成效。”

尉遲江晚聽到這裡就不用往後聽了,後面的話是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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