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叔在一旁尷尬站著，輕咳一聲打斷他們。
“兩位東家，那莊子需要怎麼收拾，吩咐我就行。”
“不用，哪能麻煩你們，我過兩天安排人到莊子收拾。”蕭兮兮覺得自己租莊子已經得了便宜，哪能再用慶夫人的人。
翁叔不是客氣，他渾濁的眼中閃著淚光，“您千萬別拒絕，這是我們爺孫該做的。慶夫人也說了有事可以安排我們來做，真的感謝您答應讓我們留在莊子，不然我們爺孫都無處可去。”
蕭兮兮看他說得悽慘，疑惑問道：“你們不是慶夫人家的下人嗎？怎麼會無處可去呢。”
“實不相瞞，我們爺孫並非慶家下人，是被紹州府趕出來的流民。得慶老爺和慶夫人所救，聽說我們爺孫無處可去便安排我們來山陰縣看管莊子，這兩年勉強自給自足。夫人正是因為我們沒落處才遲遲沒有賣莊子，但總這麼留著，每年的土地稅都是銀子。老朽也一直在謀生路，可惜垂垂老矣之身。”
他說著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淚。
原來還有這一段，難怪她剛上門說要租莊子的時候翁叔情緒並不高，但他還是沒有拒絕帶她來見慶夫人，這反而能看出他們爺孫樸素的品質。
她隨即說道：“你也不用太過傷心，車到山前必有路，說不定下一村就柳暗花明了呢。這五個月你們就幫我吧，包吃包住一個月額外給你們50文。”
翁叔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不不，不要錢，能讓我們留在莊子就已經很好了。”
“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蕭兮兮故作臉色一沉。
翁叔被她嚴肅的神情嚇了一跳，喃喃道：“聽東家的。”
蕭兮兮見他沒再磨嘰，隨即吩咐道：“那就這麼說定了。這兩天你們把後莊的圈舍收拾出來，我租莊子主要是養殖牲畜。這五個月你們的工作便是我不在的時候幫忙照看餵食牲畜。”
“明白了。請東家放心，我和孫女在這方面有經驗，雞鴨豬鵝都養過。”翁叔恭敬回道。
一個月五十文，五個月就是二錢半，對他一個老頭和年紀不大的孫女而言已經很高了，原本以為出租莊子對自己是壞事，沒想到有意外的收穫。
果然人還是要善良，做個好人，要是他為了私利故意拒絕蕭兮兮，就不會這個賺銀子的機會。
蕭兮兮遞給翁叔五十文：“這是這個月的，提前給你，好好做事。”
翁叔本想拒絕的，看她眉頭一皺，趕忙接下，躬著身子：“謝謝東家。”
蕭兮兮特地說道：“他姓蘇，我是他妻，以後叫他蘇大東家，叫我蘇二孃就行。”
蘇凜方原本站著無所事事，聽到這話，立馬挺直身子，一臉正經。
翁叔應聲是，等她沒其它吩咐便離開了。
蕭兮兮把事情交給翁叔，這幾日就不用著急莊子家裡兩邊跑，對她也方便很多，能安心盯豬苗市場。
他們在回家的路上轉道去市場瞭解了一下豬價。
今日豬肉價堅挺，維持在二十八文每斤，因為便宜買來吃的人多了，首日反而供不應求。
豬苗價就沒那麼好運了，已經跌倒二十五文依舊無人問津。
這時候就不可能有人買進小豬養殖，那不是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扔嗎。
隨著一同降價的還有平日餵豬的米糠、麥麩、酒糟、豆腐渣全部應聲大跌，市場亂成一團。
蘇凜方面對這種下跌趨勢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親眼看到依舊覺得心慌慌。
接下來幾日蕭兮兮除了關注價格波動，沒有其他進一步動作，還沒到出門找貨源的時候。
因為蘇家的清欄非常慢，還在試圖掙扎，可惜價格只維持了一日繼續往下崩，僅憑他們根本擋不住下跌趨勢。
蕭兮兮也不著急，她藉著最近幾日空閒，去永濟當鋪，花了二錢四十文把那畝抵押的地贖回來，以免到時候花冒，沒錢贖回，好好的一畝地送給當鋪。
時間轉眼過去半月，距離禁豬令過去已經過去二十日，朝廷依舊沒有新的公文下達。
剩餘清欄的日子已經只剩兩月，再不清欄後面時間會來不及，堅挺的蘇家終於扛不住，開始清欄。
此時的豬價已經穩定在十八文上下，豬苗價穩定在十三文，蘇家一出欄，穩定的價格瞬間暴跌。
次日的豬價直接跌到十文一斤，豬苗跌到七文。
蕭兮兮聽到蘇家開始淸欄，立即女扮男裝上集市，這次沒讓蘇凜方跟著，他太招人注目了。
她先去南莊，打算讓翁叔打前頭，她要躲在後面，免得給人盯上。
翁叔從那天之後就沒見過蕭兮兮，他都懷疑是不是兩位東家後悔了，就消失了。
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翁叔趕緊開門，見是一個年輕小夥子，疑惑問道：“有什麼事嗎？”
“翁叔，是我！”蕭兮兮回道。
翁叔凝眉看著，瞪大眼睛驚訝道：“東家！您怎麼這個打扮？”
“行事方便，先不說這個，我們該忙了！”蕭兮兮嚴肅說道。
翁叔不知要做什麼，但還是點點頭：“東家吩咐。”
蕭兮兮告訴他，今日她會辦成他小廝，他們今日的主要目的就是以最低價收豬苗！
翁叔渾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雖然沒怎麼進縣城，但也知道豬價已經跌瘋了，連他們爺孫昨天都能買上一斤解解饞。
蕭兮兮見他愣住沒反應，理解他的震驚，他一定認為自己瘋了。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解釋了他也不一定能理解。
她說道：“放心，我沒瘋，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你聽我吩咐行事就行。”
翁叔回過神，一肚子疑惑也只得點點頭。
兩人隨後出門來到大集市，以前金貴的活豬現在一進市場全是豬叫聲。
蕭兮兮讓翁叔隨意詢問幾家零散的賣豬苗的，價格已經壓到六文了。
“兩位東家，這是我自家的豬苗，絕對保健康，您瞧瞧這毛色，這叫聲……。”
沒等他說完，她檢查了豬沒問題，便直接跟翁叔說道：“老爺，這豬沒問題。”
翁叔還是第一次當富老爺，面色僵硬，有些口吃說道，“那就全要了！”
中年男人愣住，他在這市場已經半個月了，連問價的人都沒有，今天直接來了個全要的？
他可是有十頭平均二十斤的豬苗，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以為自己聽錯了，喃喃問道：“東家您說什麼？”
翁叔看了眼蕭兮兮，見她點點頭，才輕咳一聲重複道：“我說全要了。”
四周所有人朝這看過來，這個節骨眼竟然還有人買進豬苗，這人是瘋了嗎！
原本以為是哪個大戶，可是一看，是個陌生瘦弱老頭和一個白淨的小白臉，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