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眾人伸長脖子，想要聽聽她有什麼辦法。
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會不要命跟官府對著幹，大家家裡都有妻小。
蕭兮兮沒直接回答，轉而問老蔡：“我得先知道你們的訴求是什麼！”
怕他們不理解，又補充道，“就是如果你們進城見到知府大人想要跟他說什麼，解決什麼問題。”
“讓他賠糧食！”
“讓他以後不能再放閘把洪水衝到我們村子……。”
“不行，要是乾旱，他不放水了，咱們的莊稼還是活不了。”
“那就乾旱放水，雨患不放！”
門外大家七嘴八舌，顯然他們自己都沒想明白要找官府幹嘛，只想著進城要說法。
蕭兮兮看向老蔡和老於，他們是下游兩個村子的領頭人，想法肯定比外面那些七嘴八舌的人成熟。
老蔡回道：“現在最要緊的是要府衙解決我們村子的糧食問題，兩個村子有一半人家七日之內就沒糧食了，能吃的野菜也已經被各家各戶挖光了。”
老於也跟著說道：“還有我們的田地沙化嚴重，這些年上游的泥沙全流下來，農作物越來越難出糧。今年春耕大家都不願種了，官府也得想辦法幫我們解決！”
蕭兮兮聞言，明白他們的主要問題，一個是土地沙化，種不出農作物；一個是今年的口糧問題。
“你們兩個村子有多少人？”她問道。
“蔡家村二百多戶，六百多人。”
“於家村一百多戶，五百人左右。”
蕭兮兮喃喃道：“那就是一千多人。”
今天這裡只是聚集了少部分主事人，要是一千多人暴動，即便府衙也鎮壓不住，說不定還會影響之後的府試。
她粗略算了算，要是按三口之家的口糧算，需要七石才能維持，相當於一戶一年的大概口糧要一千斤左右。若是按官糧五文每斤，那府衙一戶的賑災銀是五兩，四百戶是兩千兩。
要是按市場糧食價會更高，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府衙不解決問題，只能把大家擋在城外。
這次的問題不是嚴重天災導致的，而且涉及面也沒那麼廣，朝廷根本沒有賑災銀下撥，以紹州府自己的稅銀不願意也不可能拿出兩千兩解決這兩村子的問題。
老蔡見她默不作聲，眉頭緊皺，再次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先跟府衙接觸一下，至少先把你們的需求告訴他們才能商量。你們到城外去，想辦法找一個叫蘇凜方的人，要是能找到，帶他過來。”蕭兮兮說道。
“現在你們進不去城裡，需要找個代理人幫你們傳話，他是我夫君，能進城幫你們傳話。”
老蔡面露遲疑，老於面色微變，冷笑一聲：“原來你在這等著我們，還說你怎麼會那麼好心！真當我們傻嗎？說是幫我們傳話，他來了這裡就知道我們的位置，回城肯定帶著衙役們來抓我們！”
門外那些人剛平息下去的憤怒立即又暴躁起來，吵嚷著不能聽她的。
蕭兮兮料到他們會有此疑慮，所以才需要祝雙霜配合。
讓她隨便立個有身份的背景，為這個事情作保證，身份越高，越容易得到信任。
蕭兮兮辦不了這事兒，她沒做過大家閨秀，裝不出來那個感覺。而祝雙霜可以，她身上穿著昂貴的紫衣長裙，頭戴稀有珠飾，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她示意祝雙霜可以按她們商量的配合了。
祝雙霜還是第一次這麼緊張，一旦搞砸，她們兩人都會有危險。
“都給我安靜！”祝雙霜清冷的聲音喝道，“我是東江侯的親孫女，我以家族爵位的榮譽和爺爺的名義保證，這只是為了解決問題，絕不是騙你們，讓縣衙來抓你們。”
屋內屋外立即安靜下來，老蔡和老於愣住，嚇了一跳。
東江侯他們當然聽過，是跟隨開國皇帝打天下被蔭封的世襲爵位，在紹州府誰不知道老爺子脾氣暴躁，但很正直。
“你真的是侯爺的孫女？”老蔡眉頭皺得更深了。
祝雙霜已經平靜下來，語氣篤定：“如假包換，你們隨便一打聽就知道。”
老蔡看她這樣子應該是真的，要真是侯爺的孫女可就闖大禍了，東江侯身份尊貴，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們。
老於眼中也閃過一抹緊張，他們原本只是想抓個小吏的家人解決問題，現在這事兒越來越大了。
蕭兮兮同樣詫異，她只是讓她找個背景差不多能唬人的，沒想到她找了個侯爺。
見老蔡和老於都被嚇到了，她怕他們破罐子破摔，保證道：“你們放心，事情要是能平穩解決，我想侯爺不會追究你們的。”
說時看向祝雙霜，她會意，微微頷首：“我保證讓爺爺不追究你們。”
聽到她的保證，雖然他們心裡還是擔心，但總算不是最壞的情況。
老蔡緩緩說道：“你是東江侯的孫女，我們信你，便按她說的，我們會找到那個叫……？”
“蘇凜方。”蕭兮兮說道。
“對，會找到蘇凜方過來。希望你們別起其他心思，逼得我們走投無路。”老蔡語氣帶著幾分威脅。
蕭兮兮隨意點點頭，並未在意他的威脅。
圍著的眾人總算散了，他們聽到是東江侯的孫女後，蕭兮兮和祝雙霜的待遇也變好了。
老蔡拿了幾個白饅頭給她們，其他人都吃黑饅頭。
蕭兮兮看著他們不像是故意鬧事，而是真的快活不下去才來府城的。
下午，老於很輕鬆在城外找到了蘇凜方。因為蘇凜方在城外跟每一個流民和路人詢問有沒有認識昨天那群人的，知不知道去哪了。
老於讓眼線跟蘇凜方說帶他去，雖然蘇凜方有疑惑，卻沒有任何遲疑跟對方走，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未時，蘇凜方警惕跟著對方來到一處廢棄的莊子，四周有人守著，他看到這些身影覺得有印象。忽然看到門前的老蔡，就是昨天拉走兮兮的那群人為首的那個。
蘇凜方紅著眼睛衝過去揪住老蔡的胸口：“我娘子呢！我娘子在哪！”
老蔡沒有介意他的憤怒，淡淡回道：“你就是蘇凜方吧！她在裡面，就是她讓我們找你來的！”
蘇凜方一把甩開他，趕緊跑進莊子，果然看到蕭兮兮在裡面，安然無恙地在寫著什麼。
他眼眶一紅，僅僅一日，卻感覺像是幾個世紀未見。
“兮兮！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