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屋裡，秦初雪就迫不及待地歪在了榻上，真真是一點兒都不想動，腦子也暈暈乎乎的，睏意比飢餓來得洶湧。
崔嬤嬤見她實在累著，上前幫著脫了鞋子，又讓小丫鬟灌了個湯婆子，塞在了她的腳下，給她蓋了一層薄毯。
見她舒服地哼哼，崔嬤嬤失笑道：“看來夫人是真累著了！”
秦初雪點點頭：“我這會兒就只想睡覺，頭沉沉地，身子痠軟得很。”
崔嬤嬤卻立即勸道：“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如今您可是雙身子的人，千萬不能餓著。”
說罷她轉身出去吩咐去了，沒一會兒迴轉過來，見秦初雪看著屋頂發呆，忍不住問道：“夫人在想什麼？”
秦初雪微微搖頭：“也沒想什麼，昨個兒我還提心吊膽的，今兒對著這幾十號的人，一開始也還發虛。不過辦著辦著，好像事兒一件件地也就處理完了，倒也沒我想得那麼難。”
聽到這話，崔嬤嬤笑了起來：“本來也不是多難的事情，不過是些日復一日的瑣碎，往常都有舊曆的，照著來就行。”
“要說起難事，倒是宮嬤嬤安排的那些，才是正經難的。若是沒有宮嬤嬤在，這些只怕會叫夫人頭疼一陣。”
“王府的這些家僕，關係錯綜複雜，您又不曾在府裡多待，人都認不全自然不好處置。”
秦初雪點點頭，是這麼個理。
也就是有崔嬤嬤和宮嬤嬤幫她拿主意，否則她只怕早就漏了怯了。
不過她對自己今日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至少沒有出什麼笑話，這得歸功於她臨時抱佛腳，在崔嬤嬤那請教了不少的問題。
兩人說這話，早膳就上來了，還不等她開動，外頭來了個提著食盒的小丫鬟，說是榮禧園老太太讓送過來的鴨子湯，專門給她嚐嚐的。
秦初雪讓人接了，提回屋裡開啟一瞧，還有熱氣，香氣四溢。
她忙不迭地將湯拿了出來，裝了一小碗慢慢地品嚐，湯熬得很香很鮮，倒是叫她忍不住多吃了一碗米飯。
吃飽喝足沒一會兒泛起困的秦初雪就睡了過去，而她早上管理庶務的情況，也被宮嬤嬤告訴了老太太。
老太太聽完很是高興，對宮嬤嬤笑著道：“原來以為她要適應一陣，不想倒是個心思細膩的，也敢辦事。”
宮嬤嬤被賞了坐下，陪著老太太用了膳，這會兒一邊喝著茶一邊應聲道：“可不是！還是您眼光好，一下就看中了她來管事，一樁樁一件件的，有模有樣。”
“那等想糊弄她的婆子，不過一兩句便被問住了，她倒也沉得住氣，沒有隻顧著敲打，反倒是恩威並施，讓一院子的管事都服服帖帖的。”
老太太知道這裡頭宮嬤嬤誇讚的成分有，但也聽得格外地歡喜。
原還有些擔心，她年紀輕，之前也沒接觸過府裡的庶務，一開始的這兩三天，只怕會有些手忙腳亂。
只是秦初雪明顯比她預料的穩重很多，這讓老太太又是意外又是驚喜的，早膳都多用了半碗粥。
“這下我可就放心把王府的事情交給她收拾了！”
感嘆完，她又想到了周氏，臉上的笑容淺淡了幾分問道：“周氏那邊如何，可有什麼動靜？”
宮嬤嬤搖搖頭：“昨晚上起了燒，半夜退下去了，一大早的就請了醫女過去換藥，說是疼了一晚上，如今還趴著動彈不得。”
老太太聽罷，眼裡半分憐憫也沒：“嘴上雖沒說什麼，只怕心裡早就恨死我了！”
“不過我也不在乎，既然下這個手，便是和她徹底撕破了臉，若非她還死不得......”
老太太沒把話說完，但宮嬤嬤卻都明白，一時屋裡安靜了一會兒。
半晌，老太太又問：“前院如何？”
沈葉舟的板子打得並沒有多重，雖說老太太惱他糊塗，周氏都作妖到了這個地步，他還以為的包庇，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實在也下不去狠手。
雖說是打了十五板子，可傷勢應該比周氏輕許多，也就養個幾日，教訓一下罷了。
宮嬤嬤把前院沈葉舟的情況也說了一遍：“吳大夫去瞧了，沒什麼大礙，上了藥過兩日，等腫消下去了，也就能下地了。”
“倒是因為王爺受傷，又在中秋的時候，來往拜訪的多少都打探了些訊息。”
老太太擺擺手：“傳出去也無妨，不必瞞著。”
“既然瑾兒已經提及了上請奪爵的事，我動手打舟兒的事情傳到陛下那裡也好。”
提及這個，宮嬤嬤欲言又止。
老太太顯然知道她要說什麼，搖搖頭讓她不必再勸。
這邊老太太和宮嬤嬤說這話，另一邊趴在床上的周氏，渾渾噩噩地回醒過來，聲音嘶啞地叫著水。
守在次間的喜鵲聽到動靜，一個激靈從榻上爬起來，忙提了明堂角落炭爐上溫著的水壺，倒了一杯溫水端了進去。
燒了半晚上的周氏嘴皮子都裂了，沾了茶碗三兩下就喝了個乾淨，喜鵲又一連倒了兩杯她才緩過來。
周氏睜開了眼，屁股上鑽心的疼就傳到了腦子裡，她嘶嘶地抽著冷氣，心裡頭已經恨毒了老太太。
然而除了恨，她也深深地畏懼了起來，只覺得自己如今哪裡是個王妃，小命捏在老太太的手裡，竟翻不得身。
一想到自己太過莽撞，竟也不掂量一番就把手伸到了老太太的園子裡，她就後悔不已。
她也清楚得很，老太太或許也對她虧空王府基業的事兒有所惱怒，但還不至於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真正的原因還是在她竟絲毫不理會老太太的庇護，衝進了榮輝堂裡要帶走虎兒。
將事情在心裡頭捋了捋，周氏咬牙切齒地暗罵：“該死的秦氏！”
要不是秦氏跑去向老太太告狀，老太太又哪裡會這般地大動肝火？
要不是這秦氏諂媚老太太，籠絡住了老太太，自己又怎麼會受這樣的大罪？
新仇舊恨全都聚在了周氏的心裡，她拿老太太沒辦法，只能把所有的恨意和怒意全都記在了秦初雪的頭上。
她不會放過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