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噁心。”
“這才第一個,以後還多著呢。”
祁不語捂著嘴佯裝要吐的樣子,眼裡是遮擋不住的厭惡。
林裴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仍然回頭看向了她們剛剛出來的門。
整個門邊框被銀藍色的氣體環繞,藍色由外向內越來越深,直到變為一個黑點。
在看完那一眼後,門自己就變為灰塵消散了,好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他們所處的空間地面坎坷不平,像一片被火焚燬的草地,牆和天花板則是星星。
密密麻麻的星星在黑夜中格外亮眼。
“那個女生,就這麼死了?”
祁不語一邊回想著剛剛在門裡的畫面,又想作嘔。
“這還是地球上真實存在過的人,你過得快樂,就不代表沒有黑暗了。不過也無所謂,反正現在也就剩你一個人了,地球是黑是白你說了算。”
林裴望著祁不語,沒有什麼感情的說道。
接著就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這星星都是什麼啊,第一次進門的時候太匆忙了,都沒來得及問你。”
祁不語望著頭頂的星星說道。
“這個啊,是你們人類所創造出來的智慧。比如某某科學家所提出的一種理論,或者可以改變歷史的發明等等。”
“每一顆星星就是歷史的一頁。”
祁不語有些感慨的說道,完全忘了剛剛的尷尬。
“說實話你們主神也是真夠閒的,沒管我們這個小宇宙的塵埃幹嘛。”
“我也覺得他閒的。”
二人又笑起來,在滿天星光下。
明明只見了幾天的朋友,卻熟的像多年的老友一樣。
說起來也奇怪,祁不語也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現實生活突然就沒有了,而且她還成了唯一一個活著的人類。
剛開始她就像精神失常了一樣,想用無數方式殺了自己,可每次都於事無補。
就這樣子持續了十年,她漸漸從那種瘋魔的狀態中緩解過來,並且發現自己不會變老,她接受了這個現實。
直到遇見林裴。
但林裴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據她自己說,整個宇宙都由一位神指導。
這個神隨機找人(物)當系統,來給他們一些奇怪的任務。
就像現在這個世界那樣,林裴被派過來只是讓祁不語去到20個空間,觀看每個空間裡的人的經歷,收集靈魂,最後湊齊,林裴離開。
這聽起來就像是在看不見盡頭的長途火車上途經的一片田野而已。
但祁不語卻在認真欣賞這片田野。
“說起來,下一個空間在哪裡?”
“北歐。”
………
“我們現在在東亞。”
“反正十年間你也差不多走了整個地球嗎,這對你來說算什麼?”
林裴用手在空中不知比劃著什麼,這個滿是星星的空間就消失了。
他們所在的地區曾經是一片繁華的城市,但現在雜草叢生,各種叫不出來名字的植物密密麻麻的擠在灰白的牆縫中。
生命在靜寂中搖曳。
“是啊。已經十年了。”
祁不語用腳踏了踏不知是水泥還是泥土的地面,望向藍天,看不清眼裡的情緒。
“如果我遲遲不去做這些任務,你會不會永遠在這裡?”
祁不語突然這麼問。
“你我的生命都是無限的,這個星球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我們可以飄蕩在宇宙裡,我帶你去看其它星系。”
“不過,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林裴突然換了一個語氣。
“你是我見過的第3890個人類,之前的所有人都像你這樣,經歷了十年和不死的折磨,有的人瘋魔,有的人可怕的冷靜。
曾經有682個人也提出個這個問題,但我只答應了第一個人。”
我和她一起等到地球毀滅,我們手牽手飄蕩在宇宙裡,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消失了。
我找不到她,被強制遣送到下一個世界。
後來,在隻言片語中,我知道了她這種死活不從的人又重新去到了一個平行世界裡,沒有消除記憶,把之前的經歷重新經歷一遍,然後迴環往復,沒有盡頭。”
“所以,祁不語,好好完成任務這對你我都好。”
祁不語聽後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輕拉起林裴的手,向著北邊緩緩走去。
“得了,無限生命的小機器人,我不會那麼頑固的。走啦,早完成你好早走。”
祁不語輕鬆的語氣邁著輕鬆的步伐,拉著林裴的手前面擺擺,後面擺擺。
大大的沒頭腦和小小的不高興。
二人一直走啊走,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不只是人也沒有了,連動物也一隻不剩,甚至連風霜雨雪都少了很多。
無數地方都因為沒有了人類,或是崩塌,或是煥發新生。
自然像一隻無形的手調控著世間,兩個永恆的人窺探著這隻手。
就這樣,她們不知走了多久,由四季鮮明到凜冬嚴寒。
刺骨的寒風颳進骨頭裡,好像要將人侵蝕掉,可她們二人一個人短袖短褲,另一個人穿著繁雜的裙子,根本感覺不到。
“風景不錯嘛。”
“這風景你都看過幾千次了,怎麼還感嘆啊。”
“每一個世界既有相同又有不同,有的是美景,有的…”
林裴好像在回想之前的風景,無語凝澀了一會。
“而且為了給每個人類一點我像人的感覺。”
話音剛落,眼前的空間就出現了,還是那個滿是星星的穹頂。
“這次是什麼故事啊?”
“嗯…一個女高中生精神崩潰的故事。”
“說實話,我不想看死人了。”
“我們神喜歡看。”
“嘶…啥品味。”
林裴先一步進去了,似乎對神的品味也無法評價。
祁不語緊跟了上去,踏入了那所藍色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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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最美是奮鬥!四十五分鐘的學習只是下一個開始!看看十分鐘裡你能刷多少題呢!祝老師工作愉快!
隨著一聲聲整齊的老師好消散後,高二三班的同學像吃了安眠藥,趴在書桌上一動不動,沒有一個人做其他活動,一片死寂。
一個齊耳短髮帶著高度近視鏡的女人從走廊緩緩走來,高跟鞋的聲音滴答滴答,她望著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非常用力的拍打前門。
“看你們這副鬼樣子!有一點學生的樣子沒!一天天叫著作業多,如果你們下課抓住一分一秒,不就少很多了麼!老師早上五點半起來給你們上課不辛苦嗎?!什麼都不會,跑食堂比誰都快!趕緊給我爬起來!昨天那張語文卷子帶作文下午上課前寫完!寫不完就別上了!”
尖利的聲音不絕於耳,學生們只能從書桌裡爬起來,慢吞吞的拿起卷子,半睜著眼不耐煩的寫。
“都坐好!”
女人好似不滿這個樣子,走到講臺上,拿著黑板擦使勁的敲著桌子。
粉塵四散在空氣中,嗆得第一排同學咳嗽連連,卻只能坐好,甚至連用手扇扇都不行。
“都什麼鬼樣子!不知道還有一年半就高考了嗎?!現在不努力以後有的是苦吃!”
女人又開始了喋喋不休的教育,像破爛的音符般,飄在教室的上空,像一片片黑雲隨時能掀起狂風暴雨。
上課鈴響,女人才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髒亂的的講臺。
“勞動委員呢?!看不見講臺是吧?!還想不想上這課了!不想上都給我出去!”
無休止的罵聲喚不醒麻木的靈魂。
“幾點了?”
“6:40,第二節剛上課。早著呢。”
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同學們只能默默的換書,抬起惺忪的睡眼,望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元,像是吞噬人的黑洞一樣。
角落裡的一個女生也和大眾一樣,聽著連綿不斷的話語。
她時不時望向窗外,被防盜網阻隔的是剛剛甦醒的世界,沒有什麼陽光,時不時傳來兩聲雞叫,醒來的農人點綴了山野。
女生無聊的把玩著手中的筆,根本不介意講臺上的老師向她時不時投來的目光。
這是一個建在窮鄉僻壤的高中,卻享有盛名。在六七十個高中中,綜合排名常年位居前三。
但比較不為人知的是,這個高中的自殺率十五年裡霸榜第一。
校門口的地毯總是鮮紅的。
終於熬到下課鈴響,同學們才有生氣一點,摩拳擦掌準備去吃飯。
“這道題誰什麼時候做出來了,咱們就什麼時候下課。”
一盆冷水當頭澆了下來。
每個人都拼命的盯著那道超綱的題目,在演草紙上不停地演算著,企圖找到正確答案。
一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十五分鐘…
“行了,走吧。這道題你們根本做不出來。”
老師不緊不慢的走下講臺,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大多數同學沒有動,而是拿出上節課沒有做完的卷子,繼續用筆刷刷的寫著。
部分男生跑到餐廳,乾淨的碗筷早就收起來了,只剩下打掃衛生的人。
“還有一個班沒吃飯呢!”
無人理會這聲抱怨,一旁的值周老師看著那個男生的校牌,在本上默默記下:
高三三班,因在餐廳吵鬧,本週流動紅旗資格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