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堂到了後院,罕見得發現閨女並沒有窩在書房,而是捧著一本書細心教導寶柱,“這個是馬!馬!”

寶柱奶聲奶氣道,“馬!”

他癟著小嘴,“姐姐,我想玩鞦韆。”

林曉搖頭,“不行,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孩子,現在是學習時間,等兩刻鐘後,你就可以玩你的鞦韆了。”

“我不嘛,我現在就要玩鞦韆。”寶柱躺在地上耍賴,不肯起來。

林曉抿抿嘴,聲音嚴厲,“快點起來,要是不起來,我就要揍你了哦?”

“我不起來!就不起來!”寶柱撅著小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林曉看了眼她孃的方向,見她沒有反對,搓了搓手,“你快點起來,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起來,我真的會揍你哦。”

寶柱也硬氣,就是賴在地上不起來,眼巴巴瞅著院子裡的鞦韆,“我不起來!我要玩鞦韆。”

“一!二!”林曉搓了搓手,“再不起來,我要揍屁股了!二……”

寶柱晃著小腦袋,“我不起來!”

“三!”

林曉看了眼母親的方向。

李秀琴直直望過來,隨即又笑了聲,低下了頭。

林曉眼睛一亮,母親這是默許了。她擼起袖子,將寶柱摟起來,輕拍了他的小屁股,“不起來,我就揍你!”

寶柱顯然沒想到她會真的揍自己,哇得一聲哭個震天響。

林曉抱著胳膊,老神在在看著他,“我剛剛已經提醒你了。”

寶柱睜著一雙大眼睛,含著淚,小臉紅紅,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小嘴一癟一癟的,控訴著她,“姐姐壞!”

林曉面無表情看著他,“我提醒過你了。”

寶柱邁著小短腿,跑到李秀琴面前,指著林曉告狀,“娘,姐姐打我。”

李秀琴揉揉他腦袋,“你姐姐教你認東西呢。乖,聽姐姐話。不要再惦記玩鞦韆了。”

說著,衝奶孃使了個眼色。

奶孃趕緊上前將寶柱抱走,重新安到剛剛的凳子上。

寶柱顯然沒想到娘會不理自己,哭得更大聲了。

林曉雙手捧著小臉,手肘支在膝蓋上,看著他哭,甚至還糗他,“喲,你都三歲啦,馬上就四歲了,還哭鼻子啊?這樣可不是男子漢哦。”

寶柱小手抹淚,癟著嘴,“我…我是男子漢。”

“男子漢不哭鼻子。而且也坐得住,能夠專心聽我講課。”林曉坐直身體,一臉嚴肅看著他。

寶柱攪著小手,看看坐在堂屋方向的娘,又望著認真的姐姐,又戀戀不捨看了眼院中的鞦韆,乖覺地點了下頭,“我學。”

林曉立時笑了,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樣才對。”

“來,跟著我學,馬。”

“馬”

……

林滿堂翹起唇角揹著手走進院子,林曉看到他,頭也不抬,繼續教書。

林滿堂坐到媳婦旁邊,下人端來茶水,他喝了一杯,看著院中其樂融融的場景,會心一笑,“咱閨女今兒怎麼這麼有空,居然教起弟弟來了?”

李秀琴失笑,“你閨女你還不瞭解?她能吃虧?”

林滿堂疑惑,啥意思?

“上回圖紙被撕的事兒唄。”李秀琴嘆了口氣,“我原以為那事都翻篇了,誰知道她壓根沒忘記。幫你把牧草粉碎機做好後,她就關在房裡畫了一本百科圖書。這不,今兒第一天教寶柱,這就揍上了。”

林滿堂啞然失笑。

他突然想起從前的一樁事。

他閨女小學畢業那年,閨女得了市狀元,媳婦醫院領導家的小孩比曉曉晚一年,向媳婦討教學習經驗。媳婦沒經過女兒同意,將她的筆記送給了領導。

閨女得知後,大發雷霆,媳婦給閨女道歉,她都不解氣。

但是她也沒逼著媳婦將書要回來。轉頭就將他媳婦的限量款包包給賣了。

要知道那款包包,全世界只有二十個,他媳婦提前大半年預定才買到。媳婦平時都捨不得背。就這麼被閨女換成了錢。憤怒可想而知。

媳婦找她算賬,她輕飄飄道,“誰讓你沒經過我同意把我東西送人,我也讓你嚐嚐我的痛苦。”

打那以後,他們就知道了,他閨女平時看著好說話,但是一旦有人觸犯她的底線,她絕對會狠狠報復回去。人家從來不會委屈自己成全別人。

穿越到古代,她人變小了,性子還是那個性子。

別以為寶柱小,她就會吃了啞巴虧,她現在不就用姐姐的身份合理地揍回去。你還不能說什麼。

林滿堂失笑,“算了,總歸她也是為了寶柱好。咱寶柱也該啟蒙了。”

李秀琴點頭,“所以我這不是沒管嘛。”

兩人說話的功夫,兩刻鐘已經到了,奶孃扶著寶柱玩鞦韆,林曉坐到堂屋,下人給她端茶。

林滿堂接過她手裡的書,翻看幾頁,“喲,你還挺上心。居然畫得這麼細緻,還特地給上了顏色,夠精心的呀。”

林曉將空茶碗遞給下人,有些自得,“當然,肯定要畫得像,要不然寶柱怎麼記得住?”

林滿堂翻看幾頁,“你這書有底稿嗎?我想讓書肆印兩百本放在學堂,讓學生也跟著學學。”

林曉點頭,“有啊。”

她示意巧兒到書房拿。

巧兒從身上解了鑰匙,開了書房的門,沒一會兒就捧著一匣書稿進來。

“爹,我是按照字畫的圖。你可以根據難易度印出來。”

林滿堂點頭,示意順安將匣子收起來。

林曉突然問,“爹,你要不要給他們也上個算術課啊。他們大部分人應該沒機會考科舉吧?我覺得算數比較實用。”

林滿堂摸摸下巴,“也成。那你給我弄一本簡易算術書。”

林曉怔了下,“那數字?”

林滿堂怔了下,這還真是個事兒,沒有阿拉伯數字,算起數來那是相當麻煩。

他思忖片刻,擺了擺手,“教吧。到時候我跟學生們解釋一下。”他看向閨女,開玩笑道,“這可是載入史冊的好機會,你要不要?”

林曉搖頭,“我才不稀罕。”

林滿堂也沒勉強,“那就說是我發明的。”

如果京城那些大儒知道他一個小小舉人敢造字,一定會群起而攻之。他不希望閨女小小年紀就與那些大儒對上。

時間一眨眼到了六月底,林滿堂等的封賞遲遲沒有來到。

林滿堂和李秀琴一塊商量,“水泥這麼好的事兒,皇上不可能一點賞賜都沒有啊?”

李秀琴也覺得有點奇怪,“是啊。這可不是船,要等出海回來才能看出成果。這隻要花點時間就能弄出來。”

兩人正疑惑著,隔天林廣源帶人從成都府回來。

一進縣衙就到處找林滿堂。

衙役見他行色匆匆,當即告之地址,“在二堂辦公呢。”

林廣源火急火燎衝到二堂,連門都顧不上敲,一把推開房門,“大人,出事了。”

林滿堂手裡的毛筆歪了一下,毛筆撇開,字寫歪了,他也顧不上,將毛筆放下,“發生什麼事?”

林廣源喘著粗1氣,三兩步邁到書案前,“大人,成都府已經有了水泥。”

林滿堂蹙眉,隨即瞪大眼睛,“成都府?”

他站起來,在屋裡轉圈圈,不可能啊,皇上拿了水泥方子不在京城賺錢,怎麼跑到成都府了?

成都府再有錢,也比不上京城啊?

“大人,我跟那鋪子裡的掌櫃打聽,您猜他們說什麼?”

林滿堂疑惑,“說什麼?”

“他們說是奉了您的命令在成都府開的鋪子。”

林滿堂更加不解,“我的命令?”

這怎麼可能呢?他好端端跑去成都府開什麼鋪子?

林滿堂立刻叫順安進來,“你去把關青和莊文叫來。”

順安見兩人神色不對,飛奔出去找人。

一刻鐘後,關青和莊文匆匆趕到議事廳。林滿堂坐在主位上,似是想著什麼。

林廣源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關青扇面敲擊掌心,猜測道,“大人,您的方子可能被人截胡了。”

林滿堂剛剛思考時,也想到這點了。

說實話這樣的事,他已經不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了。

同知將雙滑犁據為已有,對方給了他很多好處費,他吃下悶虧。

龔福海想奪去養豬法,皇上跟太后鬥法,對方受了牽連倒了大黴。

光祿寺卿貪汙薔薇水,皇上整治家賊,對方被殺了頭。

這次一定不是普通人,林滿堂猜來猜去,也猜不到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他是以替皇上過萬壽節的名義獻上的方子。

他給皇上的賀禮是一塊水泥,用包裝紙包好。方子是以他閨女的名義獻上去的。

如果同知、知府和禮部有人檢視裡面的東西,應該會斥責他不敬皇上,可他沒有得到任何訊息,想來他們沒有檢查,但是光祿寺一定會檢視。可也沒有訊息。

光祿寺卿之前被皇上砍過腦袋,新上任的光祿寺卿絕不敢再當家賊。

所以是誰膽大包天敢私藏了他女兒的方子,而且還將鋪子開到成都府來了?

林廣源試探問,“要不然你寫信給陸少卿,他是光祿寺的,他應該知道吧?”

林滿堂擺手,“成都府的鋪子都開起來了。可陸少卿至今也沒給我稍個口信,這事定有古怪。”

幾人正說著話,守門衙役送來一封信。說是京城送來的。

林滿堂開啟信件,一目十行看下去,隨即笑了,這笑聲中透了股冷意。

“大人,怎麼了?”

林滿堂將信遞給關青,“你們看吧。”

其他人立刻湊過去。

這信是陸少卿寄來的,信中說他閨女的方子被人截胡了,讓他吃下這個悶虧,不要妄想跟人家鬥,他鬥不贏的。識時務為俊傑。

林滿堂看著前方,目光無神。說到底關係還是淺了點,為了點利益就把他給賣了。

關青等人看完,頗有些吃驚,而後齊齊看向林滿堂,“大人,他信中說的人是誰?”

林滿堂攥著茶杯,冷笑出聲,“還能是誰?他的主人唄。”

“你說沈閣老?”林廣源不可思議看著他。

林滿堂頷首,吐出一句話,“除了他還能有誰?”

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裡看到驚慌。如果是沈閣老,大人人微言輕,可鬥不跨對方。

可誰能吃下這種悶虧,林廣源拳頭攥緊,捶在茶几上,“憑什麼呀,那方子可是曉曉弄出來的。憑什麼他們說搶就搶?”

沒人回答他的話。只有茶碗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而後傾倒,在茶几上滾了一圈,啪嘰一聲摔落在地面。

眾人看著那碎裂成八瓣的茶杯。

到底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呢?

議事廳外,林曉拿著剛剛寫好的書稿來找她爹參詳,不小心將事情聽了個全場。

巧兒和喜鵲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小姐?”

林曉眸裡閃過一絲陰冷,咬牙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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