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春和日麗的早上,林滿堂難得的休沐時間,他抱著七七,看著媳婦坐在梳妝檯前捯飭那張臉。

他勾頭看著窗外,“曉曉怎麼還沒起來?昨晚是不是又熬到很晚?”

李秀琴沒有說話,一旁的鄭氏在邊上小心翼翼看著寶柱,“回老爺的話,剛剛奴婢問過喜鵲,昨晚看到三更天才睡。”

林滿堂嘆氣,“這孩子性子就是這麼急,你也抽空管管。”

李秀琴打量鏡中的自己,左右看看,確定妝容沒問題才回答他,“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管得了嗎?”

林滿堂衝旁邊的鄭氏道,“快去叫她起來吧。可不能讓人久等。”

鄭氏將孩子交給旁邊的奶孃,應聲出去了。

當林曉穿戴整齊,進了飯堂,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七七現在還不能吃飯,到了飯點都是由下人在院子裡放風。寶柱現在能吃,就坐在邊上,由範寡婦照顧吃飯。

現在正是吃鹽的年紀,吃什麼都香,指指這個,指指那個,示意範寡婦夾給他吃。

有的菜裡面放了香料,他身子骨弱,不能吃太刺激的菜,範寡婦不讓他吃,就在邊上解釋,“那個不能吃,咱們吃這個吧?”

寶柱不樂意,鬧著要吃,範寡婦怕他哭鬧打擾老爺和奶奶,就想過去夾給他。

林滿堂蹙眉阻止,“他現在不能吃,哭鬧也不行。不要慣著他。”

範寡婦心下一跳,不敢伸手夾,應了聲‘是’。

可寶柱哪知道,偏要那道菜,不給吃,就扯著嗓子哭。

李秀琴蹙眉看著他,細聲跟他解釋,“那菜裡放了孜然,你剛開始吃菜,不能吃這個。”

寶柱聽不懂解釋,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吃,扯著脖子喊。

李秀琴不會慣孩子,就示意範寡婦將孩子抱出去,“等他什麼時候不哭了,再抱進來。”

範寡婦答應一聲,抱著孩子就往外走,寶柱哪肯,撒潑耍賴,範寡婦怕他磕了碰了,也不敢用太大力,就由著他小身子扭啊扭。

李秀琴頭疼,看著這孩子肉嘟嘟的小身子露了出來,又有些哭笑不得,讓奶孃過來幫忙,兩人合力將孩子抱出去。

林曉嘖嘖嘖,“你們當父母的也太狠心了。不就吃個菜嘛。就吃一筷子,應該也沒事吧?”

林滿堂解釋,“這不是一筷子的問題。他現在用撒潑耍賴這招,我們要是妥協了,他下次還會用這招。堅決不能慣著他。”

林曉不懂育兒,聽著也有些道理。

林滿堂看她的黑眼圈,“你也個悠著點兒。這麼個熬法怎麼成?秦祭酒都研究大半年司南了。你剛開始研究,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能弄好,可別把身體熬壞了。”

林曉揉了揉眉心,“我也不是想熬,就是腦子裡有疑問,我就怎麼都睡不著。”

李秀琴斜睨她一眼,“你心裡想事兒,肯定睡不著啊?你不想不就完了?你晚上數羊吧?”

“數羊沒用。我昨晚都數了一千隻羊,把咱家院子都塞滿了,還是睡不著。”林曉頗有些苦惱。

林滿堂和李秀琴對視一眼,拿她沒辦法。

吃完飯,李秀琴又回房補了妝,往唇上塗了口脂。

來了京城,要說有什麼好處,大概就是口脂的顏色豐富了點。她上妝也沒人盯著她臉瞧。大戶人家的女眷都是化妝的。

林滿堂和劉青文坐在前面一輛牛車,林曉、李秀琴和桂香上了後面那輛牛車,兩輛牛車直奔城西。

劉家租的這院子很小,只有一進院子。

不是現在的四合院,是四面牆圍起來,組合起來的院子。沒有影壁,沒有垂花門,開了大門就可以看到院子的那種,像個農家小院,但這樣的院子,活動範圍要多一些,沒有一點浪費。

關文淑將人領進來,示意兩個兒子叫人。

劉軒有兩個兒子,老大今年十五,老二今年十二歲,都在附近私塾讀書。

不過一家三個人讀書,沒有經濟來源,這日子便過得苦哈哈的。從傢俱擺設來看,劉家日子過得很清貧。

林滿堂與劉軒和兩個孩子們堂屋說話。

女人們進裡屋說些體己話。

進了屋,關文淑迫不及待拉著桂香的手說,“已經給你找到了房子,離咱們這兒只隔了兩家。他們家也是讀書人家,不過她男人爭氣,今年中了,估計會去外地做官。房子就空了下來,我去問過,他說六月份,等官職下來,全家都搬走。”

桂香自是高興,“多謝嬸子了。”

“待會兒,我領你們去看看?”

桂香看了眼李秀琴。

李秀琴點頭,“去看看也好。到底也是住了好幾年的地方。”

桂香點頭就是。

關文淑對桂香很是親切,“你這租了院子,除了婆子和採買,也得再買個門房和書童。”

桂香細細一算,光這些人的月錢一個月就得四吊錢,她這個家底可拋費不起。面上不由一苦。

李秀琴也能明白她的心思,笑道,“我這邊可能帶不了那麼多下人,不如就讓他們住在你那院子吧?”

雖然蕭世子將別院借給他們,可主人都走了,不好將下人留下來。還不如讓他們跟著桂香。

桂香點頭,“好啊。”

這麼多房間,他們也確實住不了。

大人們說話,劉錦凝就拉著林曉去了自己屋。

這小丫頭給林曉亮自己繡的帕子,這水平和桂香不相上下。

小丫頭羞澀的笑,“我平時就待在家裡做繡活。”

林曉看著她,“嬸子眼神好像不太好?”

剛剛進來時,她就注意到關文淑一直眯著眼打量他們,還差點將她和桂香姐認錯了。

劉錦凝小大人般嘆了口氣,“我娘做了二十多年繡活,眼睛有點模糊了。”

林曉看著她這繡品,“你就不怕你的眼睛也像你娘那樣?”

“沒有。”劉錦凝小聲道,“我除了做繡活,平時還幫著抄書呢。我兩個哥哥平時也抄書貼補家用。只要我爹考上進士,我們家的日子馬上就好過了。”

雖然抄書用的也是眼睛,可好歹字比針眼大多了。

林曉見她面上半點埋怨都沒有,心下微嘆,不過劉軒好歹進了書院,考中機率應該能大些。

“你兩個哥哥怎麼沒回去考試?”

劉錦凝歪著腦袋,“我爹說他們現在回去考,也只是止步於秀才,想讓他們在京城多待兩年,到時候一舉拿下。”

從京城回到新陵,一路上花費不低。劉家日子過得這般艱難,想來也想省一筆開銷。

劉錦凝卻半點都不抱怨,“我們家日子沒你想得那般苦啦。阿爺每年都會寄一筆錢給我們的。”

林曉搖頭,“我就是覺得你小小年紀就能做到這樣,太懂事了。”

劉錦凝歪著腦袋,抿嘴一笑。

林滿堂一家和劉青文一家在劉家吃了一頓飯。別看劉家條件不怎麼樣,但招待他們卻很有誠意,做了八葷八素,有海鮮、有魚、有點心。

回去的路上,李秀琴跟桂香說起一事兒,“若你乾爹去外地任官,到時候家裡的鋪子就由你照管吧。到時候淨收入,你留一半。”

桂香想也不想就推辭。

李秀琴抬手,“這鋪子剛剛起步,賣的是臘肉和香腸,可等咱們走後,這兩樣應該已經賣完了。重新上貨,收入可能不高,就得由你來掌管。到時候你要多費心。”

剛剛起步的鋪子,少了兩大支撐,生意肯定不好。這時候就要花費大力氣來打響名氣。

桂香沒做過生意,她有些遲疑,“我能行嗎?”

“葛管家是做生意的好手,由他來出主意,你在後面管著。”

桂香想了想,葛有福畢竟剛招過來沒多久,人品如何,乾爹乾孃也不敢保證,要是沒主家看著,說不定會貪主家的錢。

她到底答應了,“行”。

六月選官,林曉一大早就叫順祥和順寧去吏部門口看皇榜。

得知被分配到重德鎮當縣令,林曉當即就讓順祥去國子監通知她爹趕緊回來。

順祥領命而去,林曉叫了巧兒和喜鵲,跟她一塊去書肆。

李秀琴遲疑,“你等你爹回來一塊去吧?”

林曉想了想,還是等她爹一塊回來吧。

林滿堂回來的很快,他崩著一張臉進了院子,到了廳堂讓下人們都出去,這才數落兩人,“你們娘倆也太過分了。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們都不告訴我。”

林曉抿嘴,“爹?我這不是擔心這事成不了嗎?”

李秀琴也在邊上附和,“對啊,閨女也是一片好心。你幹啥板著臉?”

誰知她這話音剛落下,林滿堂再也崩不住,臉上一陣狂喜,將手裡的書往旁邊茶几上一扔,整個人仰躺在椅子上,“我的老天爺,終於不用讀書了。我可真是解放了。苦死老子了。”

林曉和李秀琴面面相覷。

林曉上前,“爹?你就不好奇,你的官是從哪來的嗎?”

林滿堂一怔,坐直身體,“對,你跟我說說,這官哪來的?你是不是找了秦祭酒?哎呀,你這孩子,你請人辦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你送了人傢什麼禮啊?可別一兩樣小東西就把人家打發了。我跟你說,咱們要重禮……”

他說個滔滔不絕,囉嗦得要命,林曉好幾次都沒插上話,等他好不容易說完,林曉才可憐巴巴道,“爹,我是直接跟皇上說的。就是上次皇上召我進宮。”

林滿堂眼睛瞪得溜圓,“你膽子也太肥了?你居然跟皇上要官,你不要命了?”

林曉抿嘴,“是他自己問我要什麼賞賜的。我就說給你個官噹噹?而且我還說了……”

說完,期期艾艾不敢看他。

林滿堂等著著急,“說什麼了?”

林曉閉著眼睛,“我還說了,我爹是個人才。您現在給他個官當,以後他保準給你考個狀元。”

屋裡一片寂靜,林曉見氣氛不對,撒腿就跑。

林滿堂重新抄起書,追在女兒身後打,“我打死你個不孝女。還狀元?你這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跟誰學的?”

林曉圍著柱子跟他轉圈圈,斷斷續續回他,“我…我跟您學的呀,您以前不是老說,第二有啥好的,要考就考第一。您…對我要求這麼高,對自己不能太鬆啊。你得一視同仁。”

林滿堂氣得半死,“我…我那是對你。你讀書成,我不成。你得根據實際情況吧?你現在給我立這個誓,我以後要是辦不到,我就是欺君,有你這麼坑爹的嗎?”

林曉堅決不認這個賬,理直氣壯頂他,“我怎麼就坑爹了?誰家閨女能讓自己爹當上官啊?我好心好意為你,你還不領情。你怎麼當爹的?”

林滿堂氣得夠嗆,手裡的書都甩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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