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林曉喝湯,其他人受不住香味兒,也紛紛加入喝湯隊伍,順安給林滿堂盛了一碗,林滿堂正要接過來,還沒來得及喝,莊文湊過來,示意他往右邊看。

林滿堂一抬頭,就見不遠處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這人林滿堂認識,他是府城考課院的官員,上回去府城討要金子,知府大人給他介紹過,因這人的臉長得特別方正,林滿堂就記住了。

考課院的官員專門替知府大人下來考核地方業績。這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林滿堂立刻將碗遞給順安,笑容滿面過來迎接,“陳大人,這大過年的,知府大人怎麼派您來了?”

陳主簿笑道,“大人讓我過來看看。”他四下打量,看百姓都在吃肉包子,喝肉湯,微微揚眉,“林縣令,您這兒日子過得夠好的呀?該不會知道我來吧?”

林滿堂知道他疑心,要是擱到自己身上,他也疑心,立刻解釋,“我這是早幾天就定下來的。純粹就是湊巧了。這不是四千畝荒地剛整成,百姓們受累了,我就想著犒勞一二。”

陳主簿點頭,四下看了看,“你這些包子和肉湯是?”

“我們縣衙出的錢。得大人信任,支援點錢。我這也是想讓百姓養好身子,明年好好種田嘛。”林滿堂請他進縣衙,“我讓後廚給您張羅一桌可口的飯菜,大過年的,您這著實辛苦,來來來,請您務必賞臉”。

陳大人擺了擺手,“不必,就在這兒吃吧。肉包子和肉湯足夠好了。”

為表親民,他還找個空位子坐下,又豎著耳朵聽百姓們閒嘮嗑。

陳大人體察民情,也沒穿官服,穿著一身青色布袍,與林滿堂一行人衣著差不離,並不扎眼,百姓們剛才只顧著喝湯、吃肉包子,也沒注意到這邊。以致於大家對他也沒防備。

當陳大人問他們今年賺了多少錢時,百姓也沒當一回事,老實回答,“剛領了六百八十斤粗糧。前陣子我娘將家裡的菜也賣了,賺了三百文。”

這百姓沒什麼心眼,回答得相當實在。

說實話這點錢在其他縣那就是窮得不得再窮的收成,恐怕連稅都交不上。可陳大人從這人精神奕奕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人家是真滿足。

陳大人在問話時,林滿堂讓順安端一籠肉包子和兩碗湯過來,莊文呈上兩雙乾淨的筷子。

林滿堂在邊上陪著一塊吃,“大人,您嚐嚐。”

陳大人嚐了幾口,滋味還成,這用料也是實打實的,笑道,“林縣令,大人給的錢,您該不會花光了吧?”

林滿堂搖頭,“哪能呢。我還剩下兩百斤呢。”

陳大人來前可是聽大人說過,林滿堂一共領走四百三十六斤沙金,現在聽到只剩下兩百斤,聞言差點將肺咳出來,林滿堂趕緊過來給他順背,“陳大人?您沒事吧?”

陳大人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扭頭看著他,“不是,這才幾個月呀,你怎麼就花掉一多半了。”

林滿堂叫了許二郎過來,“快,把賬本拿來給陳大人過目。”

許二郎手裡還拿著個肉包子,嘴邊還有些湯漬,聽到這話,肉包子也不吃了,扭頭跑回縣衙。

林滿堂衝陳大人笑,“大人,咱們這賬目列得可是清清楚楚,在哪兒花的,花了多少,清清楚楚有賬呢。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那些店問問。”

陳大人一言不發。不到一個月時間就花掉兩百多斤金子,知府大人要是知道還不心疼死。

這林滿堂捅了大簍子,還傻呼呼呢。

許二郎速度奇快,沒一會兒就將賬本拿了過來,雙手呈給陳大人,請他過目。

陳大人接過賬本,從頭至尾瀏覽一遍,“不是?你買這麼多石頭幹什麼?”

“修路啊。”林滿堂理所當然道,“那山谷離咱們縣城有九十里呢,而且道路崎嶇,相當不好走。我想修個好路,這樣咱們運貨也方便。”

陳大人瞠目結舌,看著這一筆支出,指著其中的鍋問,“這個?”

“百姓太窮,他們也買不起鍋,我就作主給他們每人買了一口鍋。還給他們蓋了房子。”

陳大人蹙眉,“你沒把荒地分給他們?”

“沒有。”林滿堂擺手,“他們又沒錢,等他們賺到錢,再允許他們買也不遲。”

陳大人瞭然,何著他還想賺一筆。

“你剛剛說那山谷只能種草和酸角,你又是給他們蓋房子,又是買羊,這得多久才能收回成本?”

林滿堂之前打聽過。酸角每斤五文,四旁零星種植畝產有100斤,每年就有五百文。四千畝就是2000吊。

一畝地牧草養十隻羊,四千畝可以養活四萬只,生羊按照以前的價格六文來算,每隻羊按照一百二十斤來算,那就是28800吊。

加起來是30800。當然這是理想的演算法。

畢竟沒辦法養四萬只羊,就算這邊人很少生病,可不代表動物就不生病。

只要一年能有兩萬吊,他就滿足了。

五百個壯勞力,每人按照三十文來算,一年就是5475吊。還是很有賺頭的。

陳大人聽他將賬目算得頭頭是道,再細細一想,林滿堂這賬算得也是相當保守了。就比如生羊的價格怎麼可能才六文。

他家過年置辦年貨,生羊價格在七文八。

可林滿堂都是按低了算。看來人家也是心中有數。

陳大人暗暗讚歎這位甭看只是個舉人,可卻是真有大本事的。

看慣了上司“不思進取”,陳大人更愛林滿堂這樣拼搏向上的官員,他臉上也多了一層笑意,“那我就祝林大人一切順利。”

林滿堂也敬他一碗,“借陳大人吉言,請您回去後,在知府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陳大人笑,“原來你也知道咱們大人的外號?我還當你不知道呢。”

知府大人外號“貔貅”,只進不出的主兒。

林滿堂笑笑,“我這也是沒辦法。估計我前腳將銀錢發給百姓,後腳他們就能拿著銀錢溜到外地置辦田產。”

留在當地沒走的,不是他們有多愛重德,而是他們沒錢,走不了。

陳大人點頭,“來前,大人還通知一件事,不允許百姓到江邊淘金。要是抓到,全家都會被貶為軍戶。”

這力度竟比戰國時的懲罰還要重。之前也就是一人處死,這次卻是連累全家。

“林縣令一直待在重德縣,訊息閉塞,你大概不知道,前陣子有人下河淘金,被凍死了。”

林滿堂驚訝看著他。

陳大人嘆氣,“雖然知府大人給各縣城下了令要嚴守河道口,可衙役也要吃飯睡覺,就只能白天看著。那些百姓就趁衙役走了,晚上偷偷的去。現在天又冷,河面水不多,但淤泥凍得梆梆硬,風又大,不少百姓染了風寒,就這麼去了。所以大人才下了嚴令,禁止百姓淘金。”

雖然下了嚴令,但林滿堂覺得百姓的淘金熱不會輕易退散。但讓百姓敞開了淘金也不合適。畢竟岸邊太過危險。

林滿堂翻來覆去地想,“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有些人自私,為了錢,可能會拿全家的命去搏那一場富貴。就這麼成為軍戶太可惜了。

陳大人搖頭,“只能這麼辦了。”

林滿堂知道古代講連坐,自己人微言輕,只能岔開話題,“大人還沒找到金礦嗎?”

陳大人搖頭,“咱們雲南省山多,現在又是冬天,翻山越嶺找金礦哪那麼容易。等開春後,大人會再派官員找,林縣令不必著急。”

林滿堂笑道,“怎麼不著急,您也知道咱們縣衙的錢已經花了一半,百姓們住的都是土坯房,一場焚風來了,好幾家屋頂著火。還是蓋磚瓦房安全。”

要說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好,大概就是這焚風。焚風會讓作物和水果早熟,可以讓寒冷的天氣突然變得溫暖,冬天還好些。

在夏天則會加劇炎熱。一旦有焚風過境,這邊的氣候就會變得火熱而乾燥,就好像幹蒸桑拿一樣。許多人會出現疲倦、頭痛、脾氣暴躁、心悸和浮腫等現象。這也就罷了,最可氣的是還會導致乾旱和火災。

聽說一個夏天過去,整個重德縣會遭五六回火災。損失的可都是錢。

如果蓋的是磚瓦房,好歹能好一些。就算蓋不起磚瓦房,全部換成瓦頂也成啊。

陳大人聽林滿堂居然要給百姓蓋房子,“做你們重德縣的百姓也忒好了吧?居然連房子都給蓋。”

林滿堂擺手,“我沒打算免費。只想將錢用於建設咱們重德縣。如果百姓連家都沒了,又怎麼安心賺錢養家呢。”

他嘆了口氣,“我之前翻過咱們縣城的人口統計,二十年前,這裡有五萬人,十年前,人口是兩萬人,可現在卻只有三千多。沒有人,哪來的稅,我不想咱們重德縣年年交的稅都墊底。”

陳大人聽他說這麼多,有些哭笑不得,“你跟我說也沒用啊。錢得從知府大人那兒批。”

林滿堂點頭,“我知道,但是陳大人也是知府大人的得力干將,您幫著美言幾句,大家都是為了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我要是將重德縣建設好了,您臉上也有光,不是?”

陳大人笑了,“成。我會幫你說句好話的。”

林滿堂見他湯沒了,讓順安再給添一碗,“對了,陳大人口味輕,你給打清淡口味的。”

為了照顧孩子的口味,他們將湯分成兩種,一種是重口味,裡面大料比較多,一種是清淡口味,裡面打了蛋花。

陳大人笑了。

另一邊,關青拉著莊文的手,“這些壯勞力只吃兩個肉包子不成,你趕緊回家再拿些面,咱們改蒸饅頭。”

莊文看了眼發的面,已經下了大半,可這些人還往嘴裡塞,只能硬著頭皮,叫下人回自己家拿麵粉。

關青擔心不夠,又讓他媳婦帶著婆子也扛兩袋麵粉出來。

沒有肉,為了表示喜慶,饅頭上面點了紅點。裡面包了紅豆、紅棗或紅糖。

百姓依舊吃得很歡。

到最後,縣衙硬是多弄了一千斤麵粉,百姓們才吃飽。

等戲演完了,百姓扶著肚子,搬著板凳,陸陸續續回了家。

莊文將賬本拿給林滿堂,“大人,是屬下失職,麵粉差點不夠。”

林滿堂挑了挑眉,倒是對這種情況早就預料到了,“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我說敞開肚皮吃,讓他們過個好年。你之前準備的糧食綽綽有餘。”

他拍拍莊文的肩膀,“等大夥收拾完。你讓他們到後院,我跟大家講兩句。”

莊文心中一動,大人這是想獎勵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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