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堂全家要搬去府城,就要安排好家裡的事務。

一百多頭小豬仔,要有人照顧。範寡婦要跟去府城照顧媳婦,養豬的人只剩下徐順良,林滿堂打算再買兩個下人。

喜鵲給張順星夫妻送飯,張順星從喜鵲口中得知此事,便來求林滿堂,讓他媳婦幫著養豬。

之前林滿堂有三處地方養豬,一是西院,一是周木生家老宅,還有一個是王高的宅基地。這會全燒了,就得重蓋。

周木生家之前是土坯房,沒道理專門再蓋個土坯房給他養豬,林滿堂決定在沙地蓋個豬圈。

沙地離坡地極近,張順星這要求也挺合理。

林滿堂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坡地上只種花椒和白疊子,夫妻倆有大把空餘時間,能幫忙養豬也挺好。

還剩下一人,林滿堂便去縣城買了個家境貧苦的本地人。因為豬圈就建在大哥家隔壁,他也不用擔心對方跑了。

買完人後,先幫著蓋豬圈。這次請的是外村人,豬圈的院牆沒燒,只花了幾天時間就將豬圈全部蓋完。

至於家裡的宅子,他還沒回來之前,他媳婦就已經找了作頭,又因為急著住,時間比較趕,作頭為了趕進度,請了四十多個壯勞力幫忙蓋,速度快了不少。

昨日,房子就已經蓋完。

房子蓋好後,林滿堂不放心交給徐順良一個下人,他便找了大伯父。

林昌盛得知他全家都要搬去府城,有些糊塗了,“不是八月才考試嗎?”

“我在府城求學,有很多先生可以教我。家裡媳婦懷孕,我不放心她一人在家。”

林昌盛蹙眉,“你媳婦懷著孩子,舟車勞頓,回頭可別出了事兒。還是待在家兒吧。”

他這也是好意,這邊的路都是泥土夯成的土路,走起來坑坑窪窪,顛簸得很。滿堂媳婦那身子弱成那樣,回頭可別出了事。

林滿堂當初也顧慮這點,但是他媳婦被嚇怕了,要是讓她待在家,她估計能折磨死自己。想想還是去吧。大不了走慢一些就是。

他找了兩個鏢師,讓他們用架子抬,平躺下來,好歹能舒服些。

那架子他瞧過,跟前世醫院的擔架沒什麼區別。走起路來也不是很顛簸。

從新陵到府城有一百二十里路,他們每天走十二里,十天也就到了。

“沒事兒,我找人幫忙抬著。”

林昌盛見他堅持,也沒再說什麼,“行,我會讓你大堂哥兩口子去住的。就住你家客房吧。”

林家這二層小樓是十里八鄉獨一份,聽說二樓是曉曉的房間,樓下是侄兒兩口子的房間。那東廂和西廂就是雜物房和客人住的房間。

林滿堂點頭道謝。

跟大伯父交待完,林滿堂又去了大哥家。

之前他們家與村裡人簽了三十畝地種西瓜,他媳婦特地買了個下人幫著種。

等西瓜成熟,除了一部分賣給光祿寺,剩下的要運到府城,到時由他來兜售。

“還有沙地那邊的麥子也要找人幫忙收割,別不捨得花錢。等收完,這地暫時就由你來種。每年隨便給我一些糧食就成。”

“大江那邊的佃戶,秋收後過來交糧,到時候你幫我看著點。留一千斤下來,剩下的糧食全幫我賣了。錢也等我回來後再給我。”

“還有小山,他是文先生買來的下人,我在文先生家的宅基地也蓋了豬圈,我這次不好帶他走,你也時常過去幫我照看。”

林福全記在心裡,“沒問題。不過你就幾個人去能行嗎?要不然我讓大利跟著你吧。”

林滿堂擺手,“不用了,大利還要留在家養豬,我在府城那邊買了個書童,這次趕得太急,沒帶他回來,我有事會吩咐他辦的。”

林福全這才不說了,“行吧。你的事,我肯定能幫你辦好。”

二月十八號,天晴氣朗,雲淡風輕,易出行。

林滿堂一家人浩浩蕩蕩往府城出發。

村民們的房子還沒蓋完,大夥站在村口為他們送行。

這一路確實如林滿堂說的走得極慢。

李秀琴身體不好,虛得厲害,為了不讓她露宿荒野,他每過一個地方就要採買新鮮菜蔬。

鏢師們走南闖北這麼些年,還從未見過如此疼媳婦的男人,就差把她供起來了。

不過大夥也就是心裡想想,不敢表現出來。開玩笑,誰傻啊,走這麼慢,錢照拿,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兒,說他作甚。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大夥要抬著,那就累人了。

好在八個鏢師輪著來,每人抬半個時辰就換下一批,倒也能堅持住。

當然要是天氣好,李秀琴也會下來自己走,速度不快,遊山玩水似的,大夥也都由著她。

就這樣慢慢悠悠走了十天,一行人終於到了府城。

結算了銀錢,送走了鏢師,林滿堂帶著家人去了租住的院子。

順安前些日子收到老爺的來信,日盼夜盼,終於把人盼回來了。

有人敲門,他立刻跑來開門。

“媳婦,這是順安。”

李秀琴細細打量這小夥子,年紀十七八歲,收拾得利利索索,瞧著也挺機靈。

順安給李秀琴請了安,看到後面這麼多人,忙道,“老爺,關爺給您租的大宅子就在前面,我帶您去那兒吧。”

林滿堂十日前給關青寫信,請他幫忙租一處大宅子。關青將此事放在心上,辦得妥妥當當。

林滿堂點頭,“行,你前面帶路。”

之前他和順安兩個人,租的是雜院,裡面住著好些人。這會全家都來了,肯定要租個獨門獨院的。

順安將門鎖上,順手接過老爺身上的包袱,在前面領路。

如此鏢師們又陪著他們走了兩條街,將包袱送到目的地,結了銀錢,謝絕留下吃飯的邀請,直接離開。

林曉進來就四處打量這宅子,一進的院子足夠他們家住了,房間還多,北房三間正房,正房兩側各有一間耳房,東、西房各三間,南屋不算大門四間,連大門洞、垂花門共十七間。

他們帶來的下人總共有範寡婦、喜鵲、萱兒、寶柱,以及寶柱的奶孃呂氏。

呂氏是劉家村人,之前寶柱生病,林曉出錢讓她喝藥給寶柱餵奶。

李秀琴看她是個利落人,就問她願不願意當奶孃,每月可以得到八百文錢,只要寶柱長到三歲,她就可以回家,也不用她賣身。

呂氏回家與夫家商量,夫家窮苦,孩子又多,她男人給人打長工,一個月也只得四五百文,李秀琴出到八百文絕對是高價,夫家哪有不同意的,於是呂氏就跟了過來。

林滿堂到府城後,請了人牙子尋了個鋪面,專門賣玻璃用品。

玻璃引是去年才弄出來的,府城這邊知道這事的時候,引子早就被京城那些豪商瓜分完了。那些豪商拿到玻璃引就在京城或是江南一帶開鋪面,興慶府離京城太遠,自然沒人願意過來。

林滿堂這玻璃店就是獨一份。還沒開業就有不少人問。

林滿堂將賬本交給媳婦,“鋪面正在裝修,你讓順安去那邊盯著。三月初十開業,三月初二,玻璃司應該會將玻璃送過來。到時候你記得給他們結算銀錢。”

李秀琴點頭,接過賬本,上面有鋪面的一應花銷,好傢伙,這租金可比新陵貴多了。

“這可是府城好地段。還是關青找的關係,尋常人可租不到。”

李秀琴沒再說什麼,“行,我會將此事辦妥,你安心念你的書。”想了想,自己到底不擅長做生意,她又補充,“要是人手不夠,我會買兩個下人回來幫我的。”

林滿堂點頭,“行”。

將家裡安頓好之後,林滿堂便去了書院。

萬幸袁學士還沒走,林滿堂還有一肚子問題等著他解答。

袁學士先是問過他家裡情況,得知全家平安,也鬆了一口氣,等對方有疑問,他逐一幫忙解答。

等全部答完後,林滿堂試探問,“先生,學生將小女也接來府城,她敬仰先生的才學,神交已久,想親自向您討教學問,不知您這方不方便?”

袁學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林滿堂所說的女兒是廣德縣主。

要是別的縣主,袁學士其實不會搭理,跟皇家走得太近,到底不好。

可廣德縣主並不是皇家血脈,她是靠進獻打穀機和玻璃鏡被皇上敕封的縣主,那就不需要避諱了。

袁學士點頭,“行啊,你明日就帶她來吧。”

林滿堂聞言大鬆一口氣。他對女兒也算有個交待了。

不說林滿堂這邊,就說李秀琴,當了府城,她就讓順安幫她叫了人牙子來家,她要挑個奶孃。

人牙子賣力介紹人,“有一個非常合適。她孃家敗落,夫君新得了錢財,喜新厭舊,將她休了,直接她攆了出來。人年輕,還沒有拖累,能一心一意照顧孩子。”

“她女兒呢?”

“自然是留在夫家了。”

李秀琴嘆了口氣,“還有嗎?”

人牙子有些驚訝,對方竟不選這個,怔愣了下,趕緊介紹新的,“還有一個丈夫賭錢,她只能帶著女兒出來討生活。”

李秀琴還是不滿意,“還有嗎?”

“還有一個丈夫做生意虧本,跳河自殺,只剩下她孤兒寡母討生活還債。”

李秀琴還是不滿意,“還有嗎?”

人牙子無奈了,“奶奶?您要挑什麼樣的?小的也好按照您的要求選。”

“就沒有不貧苦的嗎?”

人牙子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李秀琴,要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拋頭露面討生活啊?這奶奶看著挺漂亮,沒想到腦子有問題。

李秀琴揉了揉臉,她只是想找一個樂觀向上,不是整日愁眉苦臉的婦人。她不想她的孩子被對方這些負面情緒所感染。她要求也不高,就像呂氏這樣就不錯。雖然窮是窮了點,但對方臉上常年有笑。

不過人牙子說得也對,這時代的女人要不是男人靠不住,她們根本不會出來討生活,“要不然,你把人叫過來,我挑挑吧。”

人牙子眼前一亮,“行,我給您叫過來。”

她讓身邊的小丫頭去帶人,沒一會兒就叫來四五個奶孃,除了第一個,其他人都帶著孩子。

李秀琴仔細觀察眾人的神色,每個都很嚴肅,一眼根本看不出她們的性格。

她問第一個,“如果你夫君幡然悔悟求你原諒,你會怎麼做?”

第一個婦人想了想,“應該會跟他回去好好過日子。”

李秀琴點了點頭,她想要的是能長久留下來的,而不是這種心不定的。

李秀琴問第二個,“發了月錢,你打算怎麼辦?”

第二個婦人仔細想了想,“給娃買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還有存起來,給女兒攢嫁妝。”

這倒是個疼愛女兒的,李秀琴又問,“你男人問你要呢?”

第二個婦人怔愣了下,抿了抿嘴,“應該會給點。”

李秀琴心裡失望。做事不夠果決,優柔寡斷,性格有問題,這個不行。

李秀琴看向第三個婦人,她牽著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娃,看那孩子面黃肌瘦,想來確實缺錢,“發了月錢,你打算怎麼辦?”

婦人想也不想就道,“還債,早點把債還清。”

“那你孩子呢?”

婦人有些驚訝,“府裡不是包吃包住嗎?”

李秀琴點頭,“包吃包住,但是府裡下人的吃食不夠好。你就沒想著貼補他一些?”

婦人愣了下,隨即苦笑,“我們欠了很多錢,早日還清,我們才能過安生日子。”

這婦人自尊心強,要是交待她辦事,應該不會找理由推諉。只是欠了一屁股債,債主三不五時上門,傳出去不好聽,回頭別再底影響他家名聲。

李秀琴想了想,“你欠了多少錢?”

婦人抿了抿嘴,“我把家裡能賣的全賣了,還差了五十吊錢。”

李秀琴鬆了口氣,“這樣吧,我借你五十吊。你給我寫張欠條,等你什麼時候攢到錢,什麼時候還我,你看如何。”

婦人微微有些驚訝,“這?”

因為欠著錢,許多主家都不肯用她,眼看著她就要回奶了,她心裡著急得不行。

婦人趕緊跪下,連磕三個響頭,“謝謝奶奶大恩大德。我…奴婢一定好生照顧小少爺。”

李秀琴抬了抬手,“我還沒生呢。不一定是個小子。”

婦人眼底有些驚訝,面露遲疑,她兒子已經快要兩歲了,馬上就要斷奶了。

婦人掙扎再三,忍著心痛說自己馬上要斷奶了。

李秀琴眼底含了一絲笑意,“無事,我也沒打算讓你餵奶。”

雖然她找的是奶孃,但李秀琴沒想讓對方餵養,她是想讓對方夜裡照顧孩子。

婦人還是頭一回聽說,請奶孃不要對方餵奶,這跟請個老媽子有什麼區別?

不過怪人年年有,對方只是驚訝一瞬,很快就收了神色。

付了錢,李秀琴讓順安跟人牙子去衙門辦手續。

等手續辦完,又讓順安陪著婦人去還債,回來後,又讓婦人給她寫了借條。

這婦人姓鄭,她夫君敗落的產業其實是她家的祖業。她家就她一個獨女,她爹孃就給她招贅找了她男人。在她懷孕前,鋪面生意一直由她打理。可自打她懷孕,鋪面由男人來管。她男人沒有經商天賦,容易被人糊弄,只不到三年就將產業敗光。

她男人無臉見人,跳河自殺,卻連累他們孤兒寡母出來討生活。

鄭氏的兒子叫復業,是個極乖巧的孩子。

李秀琴便讓鄭氏帶著兒子多跟寶柱一塊玩,讓他們熟悉起來。寶柱現在才六個月大,連路都不會走,只能坐一會兒,現在正咿呀呀學說話。有個小孩陪他,興許他能學得更快。

鄭氏無債一身輕,自是對李秀琴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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