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一天,馬地主帶著中秋節禮來接兒子。

林福全在老宅餵豬,他讓二丫出去找人,自己回了家。

馬地主正在牛棚那兒看林福全養的牛,膘肥體壯,一看就是精心飼養的。

林福全讓劉翠花做幾個好菜,自己就站在馬地主旁邊,與他一塊看牛。

兩人聊起家常,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小孩子們咋呼的聲音,林福全豎著耳朵笑道,“得了,孩子們回來了。”

整整十天沒見,馬地主想兒子想得夜裡都睡不著,打小養到大,從來也沒分開這麼久,就想早點見到兒子,聽到是孩子回來了,忙迎了出來。

還沒等他出院子,一個小孩正好從外面衝進來,他也沒看前面,腦袋直接扎進馬地主懷裡,撞得馬地主一個趔趄,連退三步,一屁股摔到地上。

可憐馬地主一把年紀,這麼一撞,尾巴骨差點摔斷了。

馬地主剛想跟林福全說,未來親家,你家孩子可真虎啊,咋不知道管著點兒。

還沒開口,就聽他心心念唸的小兒子從他身上爬起來,驚喜中帶著倉皇,“爹?你沒事吧?”

馬地主也顧不上屁股疼,睜開眼,哎喲,可不是嘛,撞他的罪魁禍首正是往日乖巧可愛的小兒子。

可是……

馬地主小心翼翼捧起阿壽的小臉,用大拇指抹了下兒子的臉,指腹確實有點髒汙,但是臉並沒有變白,這是…曬黑的?

馬地主眉頭皺得都快夾死蒼蠅,“不是,阿壽啊,你咋變這麼黑了呢?”

林福全扶起他,“你沒事吧?”

馬地主愣愣搖頭,“沒事”。

他看向眼裡全是閃閃發亮的星子,臉上全是笑的小兒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這兒子好像比在家時活潑了。

其他孩子早在阿壽進院子時,就跟在他身後衝進院子,見馬地主給阿壽擦臉,大利忙招呼,“阿壽,快過來洗臉吧。”

阿壽響亮地答應一聲,顛顛地跑去洗臉。

馬地主看著小兒子這熟練的動作。在家時,他特地買了個小廝照顧阿壽的起居,別說冬天,就是夏天,阿壽都得用溫水,小廝兌好熱水,將水端到阿壽麵前,還得將布巾擰乾遞給他,他才會伸手擦一下,可這會呢?

他自己提水,自己擰乾布巾的水,自己擦臉。

洗完臉後,阿壽扶著馬地主進了堂屋。

馬地主和林福全說話,阿壽剛開始還仔細聽著,可覺得他們聊的東西,他聽不懂,就有些無聊,坐不住,衝大利擠眼睛。

而後兩個孩子溜出堂屋,沒一會兒,馬地主就聽到兒子在院子裡又蹦又跳地玩陀螺。

輪的人,要圍著院子跑一圈,院裡有好幾個孩子在打鬧。

馬地主看到兒子在前面跑,孩子們在後面追,看得心驚膽戰,生怕孩子們撞到阿壽。

林福全卻不知馬地主的心思,笑著道,“瞧他們玩得多開心啊。”

馬地主愣愣點頭。

沒過多久,劉翠花端菜進屋。

吃飯時,阿壽連誇劉翠花做菜好吃,這小嘴甜得,讓劉翠花聽得渾身舒坦。等阿壽吃完一碗飯,她立刻要給他盛。

馬地主剛想說兒子不能吃太多,要不然會積食。

卻見兒子笑眯眯道,“不用,我自己去盛。”

大利飛快扒完飯,追在他身後喊,“給我留點鍋巴。”

馬地主憂心忡忡,林福全卻示意他多吃些,看到他不動,眼睛只顧著看外面,猜到他這是不放心兒子,笑道,“沒事兒,這是在自己家呢。這小哥倆感情好得不得了,不會打架的。”

馬地主哭笑不得,他哪是擔心大利打阿壽啊。他是擔心兒子積食。

他試探問,“阿壽在你家都是吃兩碗飯嗎?”

林福全想了下,“頭一天吃了一碗。後來都是吃兩碗。瞧見沒?在咱家待這幾天,臉上都有肉了。”

阿壽和大利一前一後進了屋,兩人果然盛了一碗飯,而且碗裡還有一半是鍋巴。

鍋巴太硬,不容易消化,馬地主從來不讓小兒子吃這個。

可看著兒子嘎嘣嘎嘣像個小倉鼠吃得歡快,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吃完飯,馬地主就要帶著阿壽離開。

阿壽跟大利和大丫二丫依依不捨告別,上牛車時,眼睛都紅了,馬地主看著心疼,就安慰他,“你要是喜歡跟他們玩,等過完中秋,可以邀請他們到家裡玩。”

阿壽眼睛一亮,看向大利,“可以吧?”

大利哪能自己做主,就看向他爹。

林福全想了下,“等進了臘月吧,他要在家割豬草。”

阿壽點頭,“行啊,臘月就臘月。”

進了馬車,阿壽衝大利幾個揮手告別,嘴裡還不忘囑咐,“你們一定要來啊。”

幾個孩子追在車後面衝他們揮手,“好”。

送走馬地主,林福全要帶著大利去張家送節禮。

良國最重禮儀,而新陵縣雙方結親,逢年過節,男方家一定要送女方家節禮。

如果不送節禮,不僅女方會被人嘲笑,男方一家也會被人指點,覺得他們家沒有人情味兒。

林福全將馬地主帶來的節禮開啟,這一看就愣住了。

馬地主送來了四壇酒、兩條十斤重的大魚、半扇豬肉、四盒糕點、兩包紅糖、紅包白糖、兩匹細麻布以及兩吊錢。

每到逢年過節,林福全就要給舅家和媳婦孃家各備一份禮,但馬掌櫃這份禮比他送的加起來都要多。

劉翠花看到這麼多禮,激動得不成,“哎喲,這馬地主家果然有錢。居然送這麼多節禮。”

林福全揉了揉腦袋,扭頭髮現孩子們正眼巴巴看著這些東西。

林福全拿了一盒糕點遞給大丫,讓大丫二丫到外面吃。

大丫二丫沒想到爹爹這麼大方,生怕他娘奪回糕點,抱著盒子跑出堂屋。

林福全拿刀割了四斤豬肉,又弄了四根排骨,拿了兩壇酒,兩包糕點,一包紅糖,一包白糖以及拿了四百文錢。

他們家跟馬地主家自然不能比,送張村長家這份禮也不算寒酸。

林福全讓媳婦給二弟家送一條魚,“二弟一家都喜歡吃魚。這麼大的魚咱這兒很少見呢。也讓他們嚐嚐鮮。另一條錢,就先醃上,等明天過節,咱們吃了。”

劉翠花點頭應了,將東西收拾起來。

林福全挑著擔子帶著大利去了張村長家。

兩人在張村長家吃了晚飯,回來時,剛好遇到文先生扶著文娘子下了牛車。

“你們這是?”

文先生喜滋滋道,“我娘子有孩子了。”

一般來說,婦人坐穩三個月才會將這事告訴外人。但文先生這麼多年也沒個孩子,突然有了,就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林福全呆了呆,立刻拱手道喜,“恭喜恭喜,祝你們能得個大胖小子。”

文先生回禮,“多謝!多謝!”

路過村口時,大娘大嬸見文先生一直扶著文娘子走,就好奇問上一嘴,沒多久,都齊齊上前恭喜他二人。

有人問文娘子喜歡吃甜還是酸。

文娘子說喜歡吃酸。

於是大娘大嬸就說一定是兒子。

有那婦人就笑,“咱們村就你和滿堂家沒有兒子了。你現在有了,也不知滿堂啥時候有兒子。”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就是啊。你是用啥辦法懷上孩子的?也教教滿堂家的。”

文娘子說自己就是在縣城吃了幾副藥就懷上了。

有人嫌棄李秀琴不上心,“你說她天天掙那麼多錢有啥用啊?連個根都沒有。”

林福全聞言蹙眉,這些長舌婦,他二弟家有沒有兒子跟她們有什麼關係,一天天閒得慌。

大利瞪著那些人,林滿堂叫大利回家,“別跟她們吵。你也吵不過她們。”

跟這些娘們吵架,贏了也不光彩。輸了,她們就會鬧到家門口罵個不停。家裡一堆活呢,哪有那個閒功夫。

大利氣哼哼回家,林福全直接去了林滿堂家。

李秀琴帶著範寡婦和喜鵲正在院子裡剝花生。

去年他們家種的五畝花生全都沒賣,要麼炒著吃,要麼弄成花生芽,要麼榨油。

“弟妹,二弟呢?”林福全進了院子問。

李秀琴抬了抬下巴,“在屋裡呢。”說著喊了一嗓子。

林福全進屋,看到二弟和小侄女從屋裡出來。

林曉叫了人,也不打擾他們說話,去院子裡摘花生。

林滿堂等林福全坐下,看他面色不好,好奇問,“大哥,咋啦?”

林福全搓著手,剛剛回來的路上,他心裡愁得慌,就想找二弟嘮嘮。

現在聽二弟問,他又有些難以啟齒。

林滿堂見他遲遲不說話,有些急了,“咋地啦?是不是咱娘又出啥事了?”

他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好似下一秒就要衝出去。

被他這一打岔,林福全都顧不上多想,忙擺手安撫他,“不是。是我有事。”

林滿堂鬆了一口氣,“啥事啊?”

林福全掙扎再三,才將馬地主送節禮的事說了,“之前我一直覺得大丫能嫁進馬地主家,將來一準能過上好日子。可我現在又擔心大丫嫁進馬家,她會不會被馬家嫌棄啊?我今兒去張村長家,聽他說,那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都養小妾呢。”

別看林福全平時好像對閨女不咋地,可他是真心疼愛孩子,既沒想拿女兒賺錢,也沒想透過女兒攀高枝。

聽張村長那麼一說,他心裡就犯起嘀咕,就大丫黑成那樣,將來要是不能籠絡到阿壽的心,孃家又借不上力,這以後日子可咋整啊?

這話還真把林滿堂問住了,他對這些還真沒什麼經驗。於是就叫媳婦進來,問她的意見。

李秀琴聽男人將事情說了一遍,不由多看了大哥一眼。

這也是她之前覺得大丫和阿壽不配的主要原因。

現在阿壽還是個孩子,玩心重,大丫對他來說,是新鮮,是好奇,是嚮往。

可等他長大了,成了父親,他就會知道一個賢內助有多麼重要。

到那時普普通通的大丫還能入他的眼嗎?

大丫沒有一項技能令人刮目相看,她在家也只會打豬草,醃鹹菜,洗衣服,燒火,會做簡單的針線活。

這些技能只要是個農家女都會,她也適合嫁給一個農村人。

但是嫁進馬家,那就不夠看了。

對外,馬家有長工,不需要她下地,更不需要她打豬草。

對內,馬家有廚子,有粗使婆子洗衣服,阿壽也有小廝伺候。

那個家哪有大丫的位置。

李秀琴想了想,“我覺得可以從三個方面入手。”

林福全坐直身體,聽她下文。

李秀琴也沒有藏私的意思,“一是讓大丫學好針線活,再學會幾道拿手菜。將來到婆家,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二是讓大丫多讀些書。阿壽不考科舉,卻天天在家看書,可見他也是極喜愛書的,大丫多讀書,跟他也算有了共同語言,將來兩人也能聊到一塊去。

三是讓大丫多注意保養自己。她其實長得不醜,就是太黑了。這幾年就別讓她到處跑,也別讓她幹些粗活,讓她把面板養白。還有羊奶要天天黑。”

林福全眼睛發亮,“這主意不錯。我回去就備一份厚禮帶大丫到村長家,請他媳婦收下大丫。”

李秀琴奇了,“怎麼不去找文娘子啊?”

關鍵是村長媳婦每天要做針線,哪有精力教大丫,但文娘子就不同了,她有的是時間。

林福全聞言笑了,“你們還不知道吧?剛剛回來時,我正好碰到文先生帶著文娘子從縣城回來,說文娘子懷了兩個月。”

李秀琴一臉驚訝,“竟然懷了兩個月?”

文娘子經常來他們家串門,她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作為一個醫生,她這眼神著實差了一點。

林福全搖頭,“一開始以為得了啥病,肚子有些發脹,後來文先生擔心文娘子,特地帶她去了趟縣城,才發現是懷孕了。這兩口子也真是糊塗,將懷孕和得病都分不清。”

李秀琴是真心為文娘子高興,“這下那些大娘大嬸們該閉嘴了。”

村民們私下裡都罵文娘子是不下蛋的雞,李秀琴聽著都生氣,就更不用說文娘子了。

林福全看了眼李秀琴,欲言又止。

林滿堂有些好笑,“大哥,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林福全撓頭,“我想讓弟妹教教大丫,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別看他媳婦跟範寡婦學做菜,但他媳婦是個馬大哈,學過一遍,第二天準忘。

阿壽嘴養得那麼刁,可見平時在家吃得就不錯。還是讓弟妹教比較靠譜。

李秀琴爽快答應,“成啊。你讓大丫明天就過來跟我學吧。”

此時的李秀琴答應得很爽快,完全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將附近幾個村子都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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