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家,林老太偷摸給林滿堂十吊錢。

林滿堂哪肯要她的錢,趕緊讓她拿回去。

林老太卻堅持要給,“你傻啊。你手頭一點錢都沒有,你怎麼買宅基地?怎麼蓋房子?等秋收後,各家都閒著,趕緊蓋個房子才是正經。”

這老宅也是屬於林福全的,雖然他沒讓老二現在就搬走,但是大吉都十五了,說親的年紀,說成親就成親了,老二早晚都得給讓道,還是早搬早好。

林滿堂聽到這話,沉默了。

他這些天住在東屋,房間特別小,一家三口睡一張床,周圍堆滿東西。空氣中有股難以言表的酸臭味兒,過慣好日子的他真的受不了。而且他也不想媳婦和女兒跟著他遭罪。

林滿堂到底還是接過了錢,“娘,我聽您的。等我有錢了,一定加倍還您。”

林老太老臉笑成一朵花,“好”。

林滿堂要買宅基地,先去找村長,村長給開了張文書,然後再找里正劃分土地。

林滿堂自然不知道里正家在哪,他是跟林福全一塊去的。

林福全手裡提著兩斤糕點和一罈散酒,林滿堂這才意識到,這古代辦事是要拿東西才給辦的。

林福全見二弟一直盯著自己手裡的糕點,以為他是不好意思,笑道,“咱剛分家,你手頭也不寬裕,這點錢我出了就行。”

林滿堂笑了笑,也沒解釋,只是問起一件事,“里正管幾個村啊?”

“管五個村子,咱們村,大莊村,周家村,張家莊和劉家村。里正家就住在大莊村。他是咱們十里八鄉唯一一個秀才。日子好過著哩。”

林滿堂順勢問道,“那咱們村除了村長,還有誰識字?”

林福全看著二弟的目光透著點狐疑,心想二弟怎麼連這事都問,卻還是好脾氣答了,“還有文家,他不是在村裡開了個私塾嗎?”

林滿堂默默記在心裡。

到了大莊村,一直往裡走,正中位置,蓋著兩進十二間青磚大瓦房,青磚磊成的院牆,足有八尺高。這應該是林滿堂見過最高的院牆了,比村長家的都要高。

林福全站在門口,一臉羨慕,側頭看著林滿堂,“氣派吧?我要是也能蓋上這樣的房子,有天到了地底下,就是見了咱祖宗,我都不怵。”

林滿堂抽了抽嘴角。磚瓦房而已,至於嘛。

林福全只是感慨一翻,也不敢耽擱,捏著門環敲了三下。

末了,又跟林滿堂感慨,“瞧見沒?這門環是六合門環,寓意好著呢。像咱家只能用圓盤。”

林滿堂還是頭一回聽到這說法,不免有些驚奇。他仔細回想了下,電視劇裡那些王宮大臣家的門環總是光耀奪目,富貴氣派,材質多為銅製鎏金,想來跟這一樣都是身份的象徵。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裡面開啟,林福全將手裡的東西往前提了提,一臉憨笑,“這位小哥,我是小莊村的,來找里正,辦戶籍文書。”

那男孩點頭,請他們進來。

進了堂屋,里正穿著青衣長衫,頭戴文士巾過來招待。

林福全將自己帶來的禮物奉上,里正隨意瞄了一眼,神色自如問道,“找我何事?”

林福全小心翼翼將自己的來意說了,里正聽後,仔細問清楚,這才慢吞吞接過他的分家文書,待看到上面簽好了字,便也沒再說什麼,了起身進裡間。

林滿堂和林福全等了一刻鐘,對方手捧一個冊子出來,核對無誤後,將舊的戶籍留下,重新給他們開新的戶籍,一家一份,共四份。一份留在這邊,一份里正要交到縣衙,另兩份,一份自己留著,另一份回去要交給村長。

辦完這事,林滿堂將自己的宅基地文書也拿了出來。

小莊村現在的地形是四四方方的,村子左邊有一條六尺寬的大路,從村頭一直通到村尾,村頭延伸到月沙河的河岸。就好像一個迎風招展的旗幟。

現在的村子已經沒有宅基地,就得在村子旁邊擴充一片區域。

林滿堂看中進村右邊的位置,這地方交通方便,出門就是大路,陰天下雨,也不用擔心走泥路。

里正讓他把地方畫出來,林滿堂拿著毛筆,在紙上劃了位置。

里正見他選的是這片地方,離村子很近,又不佔用水田,倒也沒什麼意見。

宅基地都是每隔三年就要劃分一片。被佔地的人家可以分到宅基地的銀錢。

不過里正還是叮囑一句,“這片應該長著莊稼吧?那你得等人家將莊稼收完,才能蓋房子。”

林滿堂當即笑道,“正是如此,現在天熱,也不適合蓋房子。”

里正點了點頭,蓋完章,便將右邊劃分出五畝宅基地。

宅基地每家只能分到半畝地,這五畝就相當於十家。

由於是用田地改建宅基地,每畝按照十兩銀子的價錢補給田地主人,林滿堂這半畝,就得交出去五兩。

“你自己選一塊地方,剩下的交給你們村長吧。”

林滿堂雙手接過來,謝了又謝。

從里正家出來,林福全又是羨慕得不行,“你看到剛剛給咱開門的孩子了吧?那是里正的小兒子。瞧那小孩多有禮貌啊。一點也不詐唬。長得也帶勁兒,跟城裡人似的。”

林滿堂敷衍地嗯嗯了幾聲。

林福全見他光顧著看圖紙,也湊過來看,“二弟,你打算要哪片地啊?”

林滿堂指著離村口最近的那塊,“這兒就挺好。”

林福全皺緊眉頭,不認同他的選擇,“這地兒不好。對面住著關屠戶一家。他家天天殺豬,聲音多吵啊。”

林滿堂愣了愣,搖頭失笑,“那也挺好。說不定我也能做點小生意呢。”

林福全張大嘴,呆呆看著他,“你做生意?不行,這怎麼行呢?”他頭搖成撥浪鼓,瞅見林滿堂不以為然的神情,急得直跺腳,“你長這樣好看。就不怕村裡那些漢子把你生吞活剝了呀?”

林滿堂一頭霧水,“不至於吧?我又不勾搭他們的媳婦。”

林福全見二弟不以為然,急得額頭冒汗,生怕他真的犯渾去做生意,“你是不是忘了周木生他娘啦?”

林滿堂心裡一個咯噔?啥意思?

他眨巴著眼看著林福全,不以為然道,“我跟她哪能一樣呢?”

林福全哼道,“她就是跟貨郎跑的。那貨郎嘴甜會說話,跟你一樣一樣的。自打出了這事,那些年輕貨郎沒一個敢到咱們村做生意。來了也是白來。你想想你這張臉這麼白,你做生意,誰敢光顧啊?”

買菜做飯從來都是娘們該乾的事。他二弟要是真做小生意,這些人不上門,哪還有生意啊?擺明了虧本嘛。

林滿堂剛剛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聽到這麼有意思的事情,覺得稀奇,又多問了幾句,“那周木生的娘後來回來了嗎?”

林福全詫異地看著他,“回來啥啊。都走二十多年了。估計那兩人在外面都安家了。再說了,她回來也得被沉塘。哪還敢回來啊。”

林滿堂一想也是,順口胡謅,“她這一走,可就苦了孩子。”

“可不是嘛。”林福全嘟噥道,“她走沒多久,周興旺就續娶了一個陳寡婦。那婆娘不是好人,對周木生也不好,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給他張羅一門親。”

林滿堂聽著這八卦很是新鮮,有心想要多瞭解村子裡的事,便鼓動林福全多說些。

別看林福全性子老實,其實他是個話嘮。

啥有的沒的,總喜歡往外倒騰。

當下就像竹筒倒豆子,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

於是林滿堂還沒見到周木生本人,就聽到一個小可憐的故事。

親孃跟人跑了,親爹看他不順眼,後孃不慈,家裡的髒活累活全扔給他。他就像一頭老黃牛。

不,他比黃牛還要慘,至少黃牛農閒的時候還能歇息,他卻不行。

“他爹是個賭鬼,以前家裡也有幾十畝地,全被他輸光了,現在家裡只剩下五畝了。每到農忙,他都給人家當短工掙些銀錢。可惜忙到現在,也沒能掙個媳婦。沒孃的孩子像根草。真的一點都不假。”

林滿堂一開始還當個故事來聽。可等他們走到村口,經過一個挑著豬糞的漢子打他們身邊經過,林福全才小聲衝林滿堂道,“瞧見了吧?大中午,正是吃飯點,他後孃還將他支出來幹活。回到家,還得編筐子掙錢。夜裡還不消停,吵得我們全家睡不好覺。”

林滿堂詫異回頭,原來剛剛那漢子竟是周木生。

林滿堂剛才隨意瞄了一眼,對方黝黑的臉龐,面容愁苦,脊背因為多年勞作已經壓彎,呈拱形。這要不是林福全說,他很難相信,這是不到三十歲的漢子。說他四十,都有人信。

林福全抱怨個不停,“他後孃那嗓門一嚷嚷,頭一個受罪的就是咱們家,誰讓咱們兩家是鄰居呢。大吉大利小時候,都被她那大嗓門嚇哭過。”

林滿堂哦哦了兩聲,回家後,他將這事告訴妻女。

林曉還小,體會不到箇中辛酸,挽著親孃胳膊撒嬌,“娘?還是有娘好。”

李秀琴剛還有些傷感,被女兒這話直接逗笑了。

林滿堂不樂意了,故作不滿道,“就你娘好啊?小沒良心的。”

林曉噗嗤一聲笑了,她爹這是吃醋了。她爹一天天可愛吃醋了。

以前只要她說娘好,她爹就會不樂意。

林曉捂著嘴笑,“爹也好。但是爹,你得抓緊啦。說好了,你主外,娘主內。你可不能拖後腿。”

在現代,她娘上班,負責管錢,她爹開店掙錢,她負責學習考大學。一家三口,分工明確。

現在分了家,一家三口擠在這茅草房,熱得她都睡不著。這日子太苦了。還是早些掙錢蓋個大房子要緊。

林滿堂正愁這個呢,他原先想在村口開家小賣部,卻沒想到自己這張臉竟能招禍。

李秀琴聽後,搖頭失笑,“也不用非得在村子裡賣,這邊不是有集市嘛,你可以挑到集市賣。咱們先想想做什麼吃食才能掙到錢。”

林滿堂也覺得這主意不錯,立時又笑開了花。

趁著這段時間先做個小買賣掙些錢,等秋收後農閒,他們蓋房子也能多蓋幾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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